第三十五章 生生世不离（三）（1 / 1）
夜晚的薄雾慢慢散尽，身上似乎已经可以逐渐感受到阳光照射下来的淡淡暖意。
桃花林中，含烟双手撑地的跪在低上，痛苦的弓着身子，剧烈的呕吐着。眼泪一滴一滴的掉在地方，浸湿了一小片有些泛黄的干枯小草。
吐够了，哭够了，不断起伏的胸腔也渐渐平静下来，含烟擦干眼泪无力的倚在一旁的一棵桃树下。
当她抚到怀中的一方黑色小盒时，苍白的脸上还是露出了一丝欣喜的笑意。
凤舞有救了。他不会死了。他终于能……和……他心爱的女子……在一起了……
心中某个柔软的地方陷了下去。象是一个巨大的沼泽，只要不小心踩进去，就会不断下沉，不断下沉。没有尽头。一直陷落。
看着不远处的小竹屋，眼泪又不争气的掉了下来。
——实际上，我一点也不想进宫。就算凤舞心中已经有了心爱的女子，我也还是想要留在凤舞身边。
——难道，这样也不行吗？
——我，仅仅是想安静的守在凤舞身边。这样，也不行吗？
——也不行吗？
眼睛是身体的缺口，只要撕裂一小点，就会有水分源源不绝的往外冒。流干，流尽，直到死亡。
含烟用力的撕碎一片落入手中的柔软花瓣，站起来，把它仍在地上，轻轻的笑着：“这就是命，是一个人的命。”
推开门。
凤舞人淡如仙的坐在窗边，小饺子安静的在他怀里打着盹。一切如往昔，没有丝毫的不同，含烟微笑着走上前，蹲在他的身边，拉起他的手。
淡淡的温度。一点点的传了过来。
他浅笑着，弥漫着大雾的眼中似乎也有了温柔的笑意。
手指是世界上最温柔的舞着。
“我们去散步吧。”
“好。”
“不过，凤舞要先等尧儿一下。”
他带着笑轻轻点头。
一件带着暖意的薄毯轻柔的覆在了他的双腿上。
“立秋了，天凉。”她趴在他的腿上，轻轻的在他的手掌中画来画去。
“恩。”他笑着，拉着她的手放进自己的心中，一股浅浅的温度从他的手心一直传上她冰冷的手背。
一阵不知名的酸意，含烟快速的抽出手，站起身，板着脸向后退着，眼泪朦胧的对着凤舞大吼大叫，嚷嚷起来：“我不要你对那么好。凤舞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凤舞从就来不知道，我……有多喜欢凤舞……”
凤舞感受到了她的情绪，焦急的张开嘴想说什么，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他伸着手，想要去找寻她的身影，身子却不听话的摔向一边。
小饺子从凤舞跳出来，在一旁的也“汪汪——”的叫个不停。
含烟钻进他的怀里，紧紧的拥住他，将脸深深的埋在他的胸膛，带着哭腔的模糊声音缓缓传出：“凤舞，我要嫁人了……你知道吗？我要嫁人了……我好害怕……害怕再也见不到你……”
她仰起头，盯着他没有焦距的空洞双眼，突然就止住了泪水。她温柔的抚上他俊美的脸庞，淡然的微笑：“凤舞，你一定要和你心爱的女子很幸福的在一起。凤舞是那样美好的人。所以，我相信，凤舞爱的人，一定也是世间上最美好的女子。”
“凤舞，我要走了。”
她笑着松开他的手，从怀中掏出一个黑色小玉盒，塞在他的手心中。
她吻着他的手心，眼泪滴在他的手臂上，滚烫如火。
象是知道她要离开似了，他紧紧的皱着眉，空洞而没有焦距的眼眸是无比的焦虑。他向前顷着身子，伸出手焦急的想拉住她，干哑喉咙发出嘶啦的“啊——啊——”声。
小饺子也咬着她的裙边，紧紧不放。
她狠下心来，摔门而去，不再看他一眼。
七月十四日，立秋，日暮，进宫。
含烟穿着华丽的水蓝色流仙裙，鎏金点翠花篮坠耳，一根简单的梅花玉簪束发，带着一脸精致的妆容，跪为未央宫前冰冷的石板地上，木然的听着穿着四品补子的公公尖声细气的念道：“江扬郡碧洲璃氏日尧，贤良聪淑，温婉大方，知书明理，敬孝尊礼……先今赐八百石，封为良人。钦此。大汉玺皇，玺和XXX年七月十四。”
（注：“玺和”为年号。）
“璃良人，恭喜了，接旨吧！”
含烟抬起头，勾起唇角，划出一个漂亮的弧度，接过圣旨，站起身，从腕上褪下一串白玛瑙手链，塞到面前气势凌人的公公手中，灿烂一笑：“日尧以后还要请公公多多照应。”
公公满意的笑笑，点点头：“跟我来吧。”
说着，兰花指一翘，浮尘一挥，轻步向前走去。
含烟咬着唇默然的跟在后，带笑的脸庞忽然便落泪，打花了她颊上的绚丽胭脂。举手一抹，胭脂便全散了。
引路的公公觉有异样，便停下步子，回头望她：“呦——璃良人，你哭什么啊？脸上的妆都花了，这可怎么见圣上啊！”
含烟忙堆起笑脸，拿出帕子拭着泪，抱歉的说道：“有劳公公了，日尧这是想着马上要见到皇上，太高兴的缘故。”
想是这公公刚收了好处，见含烟这么解释，也就笑着应道：“呵——原来是这样啊。璃良人快别哭了。赶紧的，跟我回宫里补补吧。”
含烟道了谢，一路无心风景，随着公公快步而行。
走了半时，到了一座由镏金纹龙朱红长廊围绕着的红墙小宫殿前。
公公回头对含烟笑道：“璃良人，这便是你以后住的祥悦宫了。”
含烟点头，提裙而入，随意的四处打量起来。
很简易的家具，并没有过多的装饰。含烟明白，这只不过是宫中随处可见的低嫔居住的下等宫殿。
见含烟一脸平淡，公公安慰她道：“璃良人莫灰心，以后只要尽心的侍奉皇上，得到皇上的宠幸，为皇上生下个一儿半女，还愁没有荣华富贵。”
含烟回过神，赶忙对公公谢道：“公公说的是。日尧记下了。以后必定会好好服侍皇上。”
公公一脸的满意，从一旁的小柜中取出胭脂水粉递给含烟，缓缓道：“璃良人真是好福气，多少妃嫔等了一辈子，也没有见到皇上。璃良人有福，刚一进宫，皇上就翻了璃良人的牌子，点名要璃良人去侍寝。好好准备一下吧，若是今晚让皇上满意了，璃良人的好运也就来了。”
心中一寒，手中的胭脂险些抖落，含烟点头笑道：“紧记公公教诲。”
“好，那璃良人先准备着，奴才下去了。二个时辰后，自会有人来接良人。”
朱红班驳的宫门“吱呀——”闭上。
站了一会，含烟把手中的胭脂盒用力的仍出去，砸向了梳妆台上的昏暗铜镜。随着巨大刺耳的咣当声，含烟抱着头，蹲在地上呜呜的哭起了来。
——铜镜里的样子，真让人恶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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