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第 37 章（1 / 1）

天上星光黯淡，风声呼啸，一盏灯笼，慢慢在荒野中移动……幽暗的烛光照在那持灯人的面上，那人竟是江别鹤庄中那又聋又哑的老仆。

蓦然间，白影一闪，花无缺已如同一缕轻烟般地掠来，如落叶一般毫无声息地滑到那老仆的身后。

若不是亲眼看见，又有谁能相信，世界上竟有这么快的身法！

花无缺柔声道：“老人家，请慢行。”

那老仆又聋又哑，怎么可能听到他的话？花无缺莫不是糊涂了？

花无缺叹了口气，突然自怀中抽出一柄银剑，他掌中这柄银剑，剑身狭窄，看来竟似比筷子还细，却长达五尺开外，由头至尾，银光流动，似乎时刻都将脱手飞去！

花无缺望着那柄剑，忽地低声道：“得罪了。”左手中指轻弹，银剑“铮”的一声龙吟。一道银光，直指那老仆的背心！

那老仆却似毫无知觉，仍慢慢地向前走着……那银剑，却堪堪在距他后心一寸的地方停住了。

花无缺沉声道：“你还要装到什么时候？”

那“老仆”终于缓缓回过头来，浅浅眯起了眼睛，望着花无缺，忽然开口道：“你怎么知道是我？”竟赫然是小鱼儿的声音！

花无缺道：“你很聪明，但只可惜太聪明了些……我方才的那一剑剑气如此凌厉，即使你真的听不见，也该感觉的到才是……但你却始终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小鱼儿叹了口气，道：“我的确是疏忽了，原来你也是个聪明人……”

花无缺淡笑道：“多蒙夸奖。”

忽地敛起了笑容，道：“你不该从那庄子内出来的。”

小鱼儿笑道：“要让我憋死在那庄子里，我宁愿死在你手上。”

他仍没有撕去易容的□□，如橘子皮一般的面颊上出现一抹笑容，看起来说不出的诡异。

花无缺叹道：“其实我很佩服你……愿意用生命来换取自由的人，这世上并不太多。”

至少……他并没有这样的勇气。

小鱼儿嘻嘻一笑，道：“其实，你这人挺合我胃口，若你不是移花宫门下，我们说不定可以成为朋友。”

花无缺深深望着他，忽地道：“只可惜我是移花宫门下，所以，我们永远不可能成为朋友。”

小鱼儿叹道：“你这人，有的时候的确是无趣的很。”

花无缺叹了口气，要杀死一个无怨无仇，只见过几面的人……看来似乎是很荒谬的事情，他却偏偏不能违抗，不能拒绝。

只因他的一切，都不是属于自己，而是属于移花宫的。

他之所以不希望再见到小鱼儿，之所以为自己定下不能在江别鹤家出手的规矩……尽管再多么微不足道，他也是在用自己的方式反抗命运。

只可惜……

秋风吹过，一片枯叶飘落了下来，星光更淡了，大地充满了萧瑟之意。花无缺仰头瞧了一眼，缓缓道：“你可要使用兵器？”

小鱼儿道：“你明明知道即使我使用兵器，也决不是你的对手……”

花无缺目中透出一丝无奈，低声道：“至少你使用兵器，还有一丝打败我的可能。”

小鱼儿苦笑道：“你明明要杀死我，还要对我如此客气，若是别人，必定要认为你是个阴险毒辣的人，但我却知道你不是，因为你连虚伪作假都不会，因为你根本不必作假……你根本不像是个‘活着’的人。”

顿了顿，抿了下嘴唇，忽地笑道：“花无缺，你这样‘活着’，不觉得累么？”

花无缺身躯微震，却淡淡一笑，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活法，即使累，也是自己的选择……但是，不能不说，你真的很了解我。”

小鱼儿沉默半晌，忽地抬起头来，四望一眼，淡淡的星光下，远处龟山巨大的山影朦胧，近处垂杨的枝条已枯萎。

他轻叹一声，道：“这样的天气，真的很适合杀人……我不用兵器，你动手吧。”

花无缺将那柄银剑收入了怀中，小鱼儿既然不用兵器，他自然也不会用。

正在此时，小鱼儿却已抢先出手！他身子凌空跃起，一掌劈向花无缺胸膛，花无缺便有天大的本事，也得先化解来招。

花无缺虽失了先机，神色竟还是那么安详，只是右掌轻轻一引一带，小鱼儿那必杀一招，已狠狠槌上了他自己的胸膛！

移花接玉，好可怕的武功！

小鱼儿虽然见机得快，收回了七成功力，却还是受了不轻的伤，唇边溢出浅浅的血丝。

他苦苦一笑，这是否可以叫做“自作孽，不可活”？

眼见花无缺手掌劈下，他却是已经无力反抗了……以他的武功，十年苦练，竟然无法在花无缺手底走上十招！

花无缺的手掌，终于印上了小鱼儿的胸膛……

但，那种古怪的感觉是……下意识地，他竟蓦然收回了几成掌力。但小鱼儿，还是被他震得远远飞了出去。

却听见有人大喝道：“住手！”

那声音竟然很是熟悉，花无缺转首望去，却见两人自远处如飞掠来，当先的那人，竟赫然是小鱼儿！

花无缺温和的面容上终于出现了裂痕。小鱼儿既然在那里，那被他打伤的“小鱼儿”又是谁？他的心中隐隐掠过一丝不祥的预感……缓缓走到“小鱼儿”的身旁，俯身撕下了他面上的□□。他的手，竟然不自觉的在轻轻颤抖……

那抹淡淡的黄……难道，再也看不到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