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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婚的那一天,荣王府上下张灯结彩满目正红。进出的宾客除了皇亲国戚便是朝中权贵。当今圣上最宠爱的儿子荣亲王的婚礼,谁都不敢怠慢。
瑶林抱着青儿站在宾客之中注视着永琪,他的脸上总是带着浅浅淡淡的笑意,却无论如何也笑不到眼里。这不是他第一次见永琪穿朝服,却是第一次觉得朝服前面挂一朵大红花再是俊朗的男人,也带了几分傻气。
青儿在他怀里瞪圆了眼睛盯着老佛爷身边抱着棉忆的奶娘:“那个老佛爷身边的人都好凶好凶,他们不许我抱棉忆。”
瑶林捏了捏他的脸蛋儿:“从明天开始,你就可以每天都见到棉忆了。”
“那我可以每天都见到你吗?”
“搬去和我一起住不就可以了。”
“可是那样的话我就见不到棉忆了。”青儿很为难的低下头:“你是不是也很想棉忆。”
瑶林点点头:“很想很想。”
晴儿从奶娘怀里接过孩子,低头轻声哄着:“棉忆乖,姑姑带你去见阿玛。”
青儿远远的看着晴儿抱着棉忆过来,挣扎着从瑶林怀里下来,张开小手就要去抱:“晴儿姑姑,把小棉忆给我抱抱,我可想他了。”
瑶林看着晴儿怀里的孩子,满眼的慈爱却又压抑着不敢流露出来。棉忆都快一岁了,浓眉大眼,虎头虎脑。一双大眼睛总是好奇的来回转悠。这大半年来瑶林见到他的机会很少,可每次看他都是乐呵呵的对着自己笑。
晴儿沉下脸娇嗔道:“看你这个样子,只怕谁见了都要揣测富察家的三公子与这小皇孙究竟是个什么关系。”
瑶林也随他笑了起来:“什么关系?晴格格只怕是最清楚不过了。”
晴儿低头:“青儿我们去后面院子陪小棉忆玩好不好?”
到了后院的凉亭,晴儿刚坐了石凳,小棉忆便咿咿呀呀伸出胖乎乎的胳膊,冲着瑶林要他抱抱。
瑶林把棉忆搂进怀里,粉嫩的小脸蛋儿上亲了又亲:“宝贝儿子,让阿玛看看,越长越壮了胖小子。”
棉忆越发的欢喜,在他怀里咯咯直笑。
瑶林逗弄着教他喊人:“叫阿玛。”
小棉忆正是咿呀学语的年纪,嘴里含糊不清的喊道:“阿~玛~”
晴儿理了理青儿的衣裳,指着不远处的假山说道:“我早听说荣王府的海棠花儿开得比御花园的都漂亮,青儿去给姑姑摘一朵回来好不好?”
两人看着青儿走远,晴儿说:“这孩子也到了读书识字,习武练剑的时候了,永琪给请了好几个师傅安置在府里。”
瑶林说:“阿兰对我们有恩,我和永琪倒是有愧于她,现在,只管着怎么补偿青儿,培养他长大成人。”
“你们那一年多的事情我也听永琪说了个大概,阿兰一个女人带着孩子在那山谷里待了这么些年,虽说不易倒也安稳。永琪有了棉忆,若不是那阿兰有方,恐怕现在也没这喜庆,跟你怀里的小皇孙了吧。”
姚林笑了笑:“晴儿,你可真是个明白人。”
“你也别夸我,永琪娶了知画,这今儿往后你们可有什么打算?”
“我本就不打算回来,与他带了棉忆和青儿寻处清静的地方相伴余生也好。这今后的打算,恐怕也只得荣王自个儿才知道。”
小太监穿过花园,急急忙忙的跪下行礼:“二位主子吉祥,老佛爷正问起这小祖宗,赶紧抱回去吧。”
瑶林本以为自己什么都明了,什么都看得开想得通。凭着自己的修为,看着永琪拜堂娶妻,端起酒盏笑着道一声恭喜完全没有问题。
可当大礼真正要开始的时候他却莫名的开始退缩,把自己融入宾客,尽量不让自己的目光在那人身上停留,到了最后他却只能抱着酒坛走出大厅,飞身上了屋顶。
桌上的红蜡在窗纸上投下一对新人的剪影,永琪走向床边,一把扯了新娘的红盖头,知画低头不敢看他。永琪的声音不带任何感情:“今天你也累了,赶紧休息吧。”然后转身,欲开门离开。
知画诧异的抬起头来,目光盈盈的望着他的背影:“荣王殿下,老佛爷把桂嬷嬷赐给了我……”
他话音未落,永琪已经开了房门,桂嬷嬷带了四个宫女太监站在房门口,一见他要出门便齐齐跪了下来:“殿下,老佛爷说了,只有您与福晋恩爱和睦他才放心让小阿哥来荣王府。”
永琪点点头,绕过一堆奴才继续往外走:“拿儿子威胁我是吧,回去告诉老佛爷,喜欢留着好了。”
永琪站在花园里,但见不远处的屋顶上,他就那样乱没形象的坐在那里,不时拿起旁边的酒坛灌上一口,银白的月光照在他的身上,越发显得清清冷冷。
他也跳上屋顶坐到瑶林身旁,偏头饶有兴趣的盯着人家瞧了半晌,瑶林被他看得莫名其妙:“殿下这是什么兴致,良辰美景,洞房花烛,不陪着王妃**一刻,倒跑来这屋顶上看我喝酒。”
“将军这又是什么雅兴,本王的好日子,你坐在我新房的正对面喝酒。你想看什么?”
瑶林不说话,继续喝酒。永琪伸手挑他下巴:“让爷看看,你哭了没。”
瑶林握住他的手把他带进自己怀里:“刚才那桂嬷嬷的话我都听到了。永琪,我想见棉忆。”
永琪敛了脸上的笑,抓起旁边的酒坛,一仰头半坛子酒就这么咕噜咕噜全倒进了肚子,把空酒坛子扔回瑶林怀里,什么也没说,跳下屋顶又回了那院子。桂嬷嬷见他回心转意,老脸笑得全是褶子:“王爷您看,奴婢床都铺好了,福晋还在屋里等着呢。”
奴才都走尽了,关上房门,永琪看了知画一眼,拿了枕头抱了被子,往地上一躺再不说话。
眨眼便是三年的时光,瑶林常年在外南征北战。永琪因是当初生了棉忆又连夜折腾落下了病根儿,畏风恶寒,一到了冬天便是连屋子都少出。乾隆也再不肯让他随军出征,只道是留在朝中帮着处理些国事。
棉忆一天天的长大,越发出落得粉雕玉琢,灵动隽秀。无论是皇上还是老佛爷,哪个看了都说和永琪小时候一模一样。就连天资聪颖,喜好文学也像极了他阿玛,不过四岁光景,唐诗宋词倒是张口便能吟出来。
青儿倒是更偏向习武练剑,每次永琪捧着茶盏悠闲地坐在院子里督促他练功的时候,他就会嘟着嘴抱怨:“瑶林哥哥好久没有来过了。”
“你练好了功夫他自然会回来检查。”永琪不疾不徐轻啜口茶,仰着头眯着眼睛看太阳。
青儿剑尖一挥刺了过去:“那你先替他检查一下吧。”
然后一道银光闪过,一把长剑从下向上挑起他的剑,力量不大,却因为青儿年纪尚小往后连退了好几步。然后是一个男人清朗的笑声:“我自己亲自检查。”
一大一小在花园里打的不亦乐乎,永琪依旧捧着茶盏眼含笑意。小棉忆从假山后跑过来张着小手扑进永琪怀里:“阿玛,阿玛,我听见瑶林叔叔的声音了,他在哪里?”
瑶林看见了小棉忆,无心恋战,手里的龙渊稍一使劲儿,青儿的剑便落了地,再挽个剑花收剑回鞘,冲到永琪身边,从他怀里抱起棉忆:“大半年不见,小家伙都长这么大了。有没有想我?”
“想了想了。”棉忆在他怀里撒娇:“你为什么那么长时间才来看我?”
青儿站到瑶林跟前:“我问你,仗打赢了没有?”
“小棉忆说赢了没。”瑶林把打着胡渣的下巴在棉忆粉嫩的小脸上蹭蹭,小家伙咯咯的笑了起来:“瑶林叔叔肯定赢了。”
青儿接着问:“什么时候才能带我去打仗?”
永琪一巴掌拍在他的头顶上:“就你这两下子花拳绣腿,你给我歇着吧。”
青儿昂着头:“我这两下子花拳绣腿还不都是你教的。”
“会顶嘴了,还不去把袍子换了出门。”
王府大门前,正当一家四口准备上马车的时候知画却在丫头们的簇拥下追了出来。她把手里的披风递给永琪:“你身子不好,素来畏寒,别冻着了。”
永琪顺手接过来:“你回去吧。”
“晚上回来吃饭吗?”
“过几日再回来。”
“棉忆,青儿你们两个要听阿玛的话。”知画冲着远去的马车大声嘱咐。
青山绿水之间一座不大的院落,四周缠绕着茂盛的藤蔓。纵是院内如何景色旖旎,院外也是无法窥探半分。永琪站在窗前看着荷塘边上两个孩子打闹。瑶林从身后拥他入怀:“荣王妃真真是贤良淑德。”
永琪轻笑一声:“这个世上怎会有无缘无故的圣母,她对棉忆好不过是想讨好皇阿玛和老佛爷。”
瑶林同他耳鬓厮磨:“永琪,每次与你分开便是大半年,我只为你守住这大清疆土,我累了。我们带着孩子离开京城吧。”
永琪伸手轻轻抚在他的脸上:“快了,下月初一,皇阿玛要去江南,皇后令妃老佛爷都会同行。”
“你想怎么报复皇后?”姚林问道。
永琪低头不语,他是不知如何作答。他知道这一次下江南是皇后命运的转折点。而她正是因为荣亲王的求情才得以免去一死,只是打入冷宫而已。
这一次没有荣亲王为她说情,只有五阿哥要置她于死地。
“我只是想替青儿报杀母之仇,让阿兰姐瞑目。”
瑶林不再说话,只是把怀里的人抱得更紧。
圆明园的九洲清宴殿内,乾隆端坐在龙椅之上,永琪跪在大殿中央,挺直脊背一言不发。
“你荣王府内嫡福晋侧福晋妾侍不下五人。”乾隆说道。
永琪磕头:“谢皇祖母和皇阿玛厚爱。”
“可是三年来你除了棉忆竟没有再添一个子嗣。”
“……”他府里的福晋们都还是黄花闺女。
乾隆见他不说话,叹口气放缓了语气:“你没有子嗣,朕若是封你为皇太子,如何向祖宗和文武百官交代。”
永琪抬头看向乾隆,他刚才说什么?要立自己为储君。这是否意味着,自己将来便是这大清国的皇帝。这个诱惑太大,大到永琪觉得自己有些眩晕,而无法抗拒他想如果自己真当了皇帝,是否就有足够的能力和瑶林相守终生。
永琪俯□去磕头,正当他要说话之时,却听见殿外忽的如同炸开锅一般喧闹起来,太监尖锐的嗓音嘶叫着:“失火了,皇上还在殿内。”
一阵浓烟涌入殿内,乾隆扶在龙椅之上呛咳起来,他本就是上了年纪,又恰逢这几日受了风寒。永琪站起来冲过去打开殿门,外面的廊柱被烧的劈啪作响,火苗顺着帷幔迅速漫延,很快的,整个九洲清宴殿都笼罩在一片火光之中。
“皇阿玛!”永琪回头却看见乾隆倒在地上,许是因为吸入大量浓烟已经晕厥,他来不及多想,背起乾隆便往殿外冲出去。
九洲清宴殿外一片混乱,吵嚷着救驾的宫女太监,哭得死去活来的后宫嫔妃,一脸紧张的各位皇子。老佛爷在皇后和令妃的搀扶下一言不发站在殿前:“若是救不出皇上,你们所有人陪葬,一个都少不了。”
所有人颤颤巍巍跪在地上:“老佛爷饶命。”
忽然一个宫女指着前方尖叫道:“是荣亲王,他背着皇上出来了。”
乐安和内,龙床上的君主渐渐清醒,太医们松了口气,一家老小的脑袋总算是保住了。转身回禀老佛爷,皇上已经安然无恙。
乾隆睁开眼第一句话便问道:“永琪怎样了,他还好吗?”
老佛爷坐到床边安慰道:“你放心,永琪没事,我马上命人叫他过来。”
乾隆摆了摆手:“不用了,让他明日来见我。要皇额娘为儿子担心了。您也早些回去休息吧。”
屏退下所有人,乾隆这才下床走到书桌前,拿出一卷诏书摊开来看着上面的名字出神。这是他在三年前永琪回来之时亲手拟下的两份诏书,一份放在了他的身边,一份则是他亲手放进了‘正大光明’后的建储匣内。
乾隆的江南之行并没有因九洲清宴殿的火灾而有所影响。浩浩荡荡的出巡队伍如期声势浩大的出了北京城。
出发之前永琪对知画说:“好好照看着棉忆和青儿,往后我自是不会亏待你。”
金陵城内,十里秦淮烟波浩渺。金粉楼台,鳞次栉比,画舫凌波,灯影流金构成一幅如梦如幻的美景奇观。
乾隆历来风流成性,如此良辰美景,红粉佳人,轻歌曼舞,浓酒笙歌,丝竹飘渺。再加上和珅常伴君侧引诱挑唆,乾隆便经常以‘微服’之名,深夜不归。
每当皇后声色俱厉的责怪皇帝留恋花丛,失了一国之君的体统时。永琪都站在乾隆左右一言不发。他知道乾隆最烦的便是皇后这个样子,明明就是女儿家的吃醋嫉妒,偏生还要端出祖宗规矩来作为说辞。皇后恼怒转身离去,永琪便知道她离那个冷宫便又近了几分。
事情发生在杭州,乾隆换好衣衫兴致勃勃正要出门。皇后却一脸怒容气势汹汹的走了进来。从祖宗规矩到家国天下再到龙体安危,句句不留情面,听得乾隆面色越发阴沉。
永琪知道时机成熟,便站出来道:“皇阿玛自是有分寸的,皇额娘又何必杞人忧天,何必触怒龙颜,惹得大家都不高兴。”
皇后见是他出来说这一番话,本就因为不久前从大火中救出乾隆的事情不大痛快,此时更是火起,说话间不自觉的夹枪带棒:“五阿哥,我本以为你是众阿哥中最识大体的,没想到你今日竟能说出这一翻话来。难不成这对你有何益处?”她这话的意思意在指责永琪讨好乾隆,意在皇位。
永琪惶恐的跪在地上:“儿臣不敢。”
乾隆见她为难永琪,更是怒火中烧:“皇后,朕这一次带你出来本是要让你心胸开阔一些,没想到你更是变本加厉起来,回去好好反省一下吧。”语毕,他便拂袖而去。
永琪回到房里,脸上若有似无的带着笑意。瑶林问他:“看你这个样子,莫不是皇后又和圣上闹不愉快了。”
永琪捧着茶盏:“明日你便知道了。”
第二日,皇后从房间里出来时果真是让所有人大吃一惊。她那三千青丝一夜之间落了满地。乾隆一见大发雷霆。女子私自断发乃满人的大忌。皇后此举已不是和皇上夫妻之间的矛盾,而是在挑衅一国之君的威严。
皇后的脸上笑得狰狞异常,她的声音清清冷冷,仇恨里带了几分哀怨,说到动情之处便抑制不住的颤抖:“我算什么,不过是论资排辈晋升皇后,你何曾认认真真看我一眼。你对着那块墓碑的深情厚谊,甚至是我这一生都没有见过的。我有什么指望,我生不出一个可以从火里把你背出来的儿子,我为他不择手段,心狠手辣,可小十二他不争气我能怎么办?”
皇帝叹了口气,转身离开。屋子里他问永琪:“皇后断发之事,你如何看?”
永琪斟酌良久,说辞却是三年前就编好的:“虽是于法不容,犯了我满人的大忌。可是她毕竟是皇后,皇后断发,若是传了出去,便是皇家的耻辱。”
“永琪,你在为她说情。”乾隆有些疑惑:“这些年她处处针对你,你却要为她说情。”
永琪笑了,在皇阿玛跟前,他不说情还有别的可说吗?若是说皇后罪无可恕,应立即处死。那五阿哥这么多年经营起来的宽厚仁德置于何地?
“皇阿玛,看在小十二的份上,您就网开一面吧。”
皇后被立刻遣送回宫,乾隆也没了巡游的心情,没过几日也踏上了返京的路。
瑶林陪永琪回到王府,刚踏进院子青儿便哭着扑进他们怀里:“棉忆,他不见了。”
永琪一听就蒙了,抓着青儿的肩膀声音控制不住的大起来:“你说什么,先别哭了,告诉我什么叫棉忆不见了?”
青儿被他吓得立时止了哭声,抹着眼泪战战兢兢的往后退了好几步。瑶林把他拉过来抱在自己怀里:“永琪,你吓到孩子了,先把小顺子叫过来问清楚是怎么回事。”
原来就在昨天,知画得知乾隆他们即将回宫,便带着棉忆进宫去了。可到了今早宫里却派人来催,说是老佛爷想念小阿哥,问怎么还没带进宫去。府里的人这才慌了,到处找人却找不见。
永琪摔了手边的茶杯:“难道他们进宫就没有侍卫奴才跟着?说不见就不见了。”
小顺子跪在地上筛糠似的抖:“自然是有的,可是,可是……”
“这件事情还有别人知道吗?”瑶林问道。
“没了,还没来得及报官,爷就回来了。”
“这件事情不要伸张,你先下去吧。”瑶林屏退了所有下人,这才把永琪抱进怀里:“你冷静一点。”
“我怎么冷静,那是我儿子,他刚出生就跟着我奔波。回宫以后太医便说他身体孱弱,这几年他要么在宫里锦衣玉食,要么在我身边好好看护。现在突然不见了,我怎么知道是什么人劫走了他,有什么意图,会不会对他用刑……”想到这里永琪睁大了眼睛:“我知道了,是皇后,肯定是皇后……我要进宫去。”
永琪猛地推开瑶林便冲了出去,瑶林拦不住他也只得跟着进了宫。
皇后自从回宫之后便搬出了坤宁宫,妃,贵妃,皇贵妃,皇后的册宝全部收回,送去了冷宫,身边只得一个容嬷嬷侍候着,当初的风光再也不见。
永琪一脚便让那扇摇摇欲坠的房门四分五裂,他冲进去抓起皇后恶狠狠地问道:“我儿子在哪里,说。你想怎样,冲着我来,要我在皇阿玛跟前求情,还是要我辅佐永璂?”
皇后先是惊恐,然后缓过神来放声大笑:“怎么,儿子丢了,是我叫人把他抱走的,我告诉你永琪,你永远也别想再见到棉忆,还是回去赶紧让那知画再给你生一个吧。”
容嬷嬷跪在地上去拽永琪的手:“五阿哥,不是皇后娘娘抓走了小阿哥,真的不是。”
永琪松了手,转身走出了清冷的院子。他在御花园站了良久,方才冷静下来,招了招手叫过小桂子:“给我找几个人守着皇后的住处,一有情况立刻通知我,这几日我就住在景阳宫。”
瑶林在景阳宫内坐立不安,看见他回来就立刻迎了过去:“你去找皇后了,你不该这么冲动。”
永琪说:“我知道,不是皇后干的,她都不知道知画也不见了。”
瑶林抚着他的脸轻声哄道:“儿子也是我的,我的担心不比你少。可是偏偏在这个时候不见了,那些人却什么都没有留下,你不觉得很奇怪?”
永琪想了想:“我去找老佛爷。”
瑶林拉住他:“暂时别去,去了也没用,只会让皇上和老佛爷更加担心。”
过了几日,宫里传出消息,皇后暴毙身亡,乾隆竟没有去看过一眼,草草的让人以皇贵妃的礼仪下葬。
小桂子匆匆忙忙的跑进景阳宫,在永琪耳边说了些什么。永琪和瑶林对望一眼,便吩咐小桂子:“把人给我带进来。”
一个老太监颤颤巍巍跪在地上:“不知荣亲王找奴才有什么事?”
“昨儿的晚膳,是谁让你送去皇后那里的?”
老太监分明身体一颤,便又嘴硬到:“没,没有,是御膳房的王公公有事儿怕耽误了,才拖我给送去的。”
永琪挥手,小桂子扔下一个食盒在地上。永琪说:“要不我们请太医来瞧瞧,这里面都放了些什么。”
老太监连连磕头:“殿下饶命,不关奴才的事啊。”
瑶林道“要么现在把事情说清楚,要么,就去万岁爷跟前说去。”
老太监这才一五一十的把事情说了出来,原是令妃身边的宫女腊梅给了他这个食盒,说是送去冷宫给皇后,事成之后便给他一笔钱,送他出宫去。
永琪半晌不说话,还是瑶林说道:“小桂子,带他出去。”
永琪看着众人纷纷退下,这才道:“带走棉忆和知画的会不会也是她?”
“我不知道,不过你和棉忆对她来说的确是个不小的威胁。”
永琪从椅子上站起来:“我去找她,她想怎样都行,只要把儿子还给我。”
“我想她会主动来找你。”
不出瑶林所料,令妃果然来了,依旧温婉美丽,柔情似水。她说:“怎么没见着棉忆,是在老佛爷那里吧。”
永琪说道:“娘娘有话不妨直说。”
“我是皇上的枕边人,他做了些什么,身边藏了些什么我又岂会不知,所以,要恭喜五阿哥了。”
“娘娘是说……”
令妃温婉一笑:“我只是想让皇上在那一方明黄绢帛上改个名字而已。”
永琪点头:“你想让我怎么做?”
“永琪,你是斗不过我的,你早有离去之意,我想让我的儿子成为储君,你想和你的爱人远走高飞,这并不矛盾对不对?”令妃说道。
“可是,我讨厌有人用我儿子的命来威胁我,我府上有的是妻妾,来日方长,再生十个八个小阿哥应该不是难事。”
令妃叹口气:“你怎么就不明白,我纵使有天大的胆子也只敢用小手段弄死一个被废的皇后,绑了皇上最宠爱的小皇孙,即便我再恃宠而骄也没有这个胆量。”说罢,她便带着宫人转身离开。
令妃走后,永琪无力的靠在瑶林怀里:“我累了,本想了结了皇后的事情便与你带着青儿和棉忆远走高飞。可是现在,我想我带不走棉忆了。”说着他的眼泪便再也忍不住,从脸上滑落。
瑶林拭着他脸上的泪水:“刚才你们的话我都听到了,令妃现在又有了身孕,刚刚被册封为皇贵妃。关键是这件事情的背后她也做不了主。”
“可是她也是不想我带走棉忆的,她要留我的儿子在宫里做它的人质,以防我突然回来跟她的小十五抢皇位。”
永琪回了荣王府静养,荣王病重的消息早已传出。青儿每日守在他的床前,一遍一遍问棉忆在哪里,他现在好不好……
乾隆出宫来看他:“记得九洲清宴殿内,朕告诉你立储的事情吗?因为大火你咽下了后面的话,那时候你是想要拒绝朕吧。你为了瑶林,竟然可以放弃这大清江山。”
永琪摇摇头:“不,皇阿玛你错了,这大清江山本就不属于我。”
“胡说!乾清宫的‘正大光明’匾额后面放的是什么你不会不知,朕允许你去看一眼。”乾隆看着儿子,无端觉得他姣好的眉眼竟开始模糊起来,轻轻抱着他说道:“为了棉忆,留在皇阿玛身边可以吗?”
为了棉忆,为了棉忆……为了江山都无法动摇的决心,却可以为了棉忆摇摆不定。永琪说:“皇阿玛,我很贪心,如果我留下来,我可以不要那些福晋,只和瑶林在一起吗?棉忆,他的生母根本就不是什么苗女,他是我和瑶林的孩子。”
乾隆没有明白他的意思:“什么,什么叫棉忆是你和瑶林的孩子?”
“我就是棉忆的生母,那蛊并不是要让男女交欢,而是可以让男子受孕……”
乾隆挥手打断他的话,他觉得眼前天旋地转,身体不自主的晃了两下,最终还是没有晕倒,他一步一步走向门外:“永琪,你走吧。至于棉忆,留在阿玛身边,至少朕想你的时候还可以看看他。”
1766年三月初八,荣亲王爱新觉罗永琪薨。谥号纯。
永琪和瑶林青儿离开北京城的那一日,正是荣纯亲王出殡的日子,葬于安定亲王墓。
永琪指着自己的棺椁对瑶林笑道:“如此风光下葬,我也不枉此生。”
乾隆抱着棉忆在乾清宫内坐了良久,直到怀里的孩子沉沉睡去,他才小心翼翼的把他安放在龙椅上,再用厚厚的狐裘盖好了。这才站上了书案,从‘正大光明’后亲手取出那份自己三年前亲手放进去的诏书。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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