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2 你亦不懂我的心(1 / 1)
回到城里天色已暗,车轱辘滚过的青石板砖发出咕咕地声响。陆以君挑开车帘随意张望一圈,发现马车已经行至城北的街巷,离甘府还有十米之遥。
作了一番整装之后,挑开门帘,却发现不远处的甘府门外已经停着一辆马车,模样看不分明,却令她心口突突地狂跳,“停停停!”
马夫小马诧异地望了望已经探出半个身体的陆以君,依言勒止了马匹,“小姐,在这下吗?”
“我跟你走马道,不从正门入了!”府前那一匹匹昂首挺胸的宝马个个躁动不安地打着接二连三地响鼻,隐隐约约的门灯映照在它们身上,镀上了一层油光可鉴的黑光。
小马什么也没说,直接掉转了马头,驶进了身旁宽敞的暗巷中。
偷偷摸摸地潜入后院,正好瞧见一个丫环端着才泡上的香茶往前厅走去,急急将她拉住,“府上可是来了客人?”
丫环吓了一跳,险些将手中的托盘打翻,看清了来人之后,这才松了一口气,“小姐你可回来了?府外老爷吩咐了好几个家丁就为了守您呢!”
陆以君发急了,“哎,你告诉我这府里来的是谁?”抬头张望了一圈,方才她去自己闺房,却发现小八不在,“我带回府的那个丫头呢?跑哪去了?”
“都在前厅呢。”丫环暗喊一声糟,“小姐我可不能陪您在这聊天了!今天来的客人来头极大,前厅里头个个兢兢战战的。”
心里已经猜到八九不离十,掐住丫环的托盘不让她走,“你进去之后偷偷告诉我爹一声,我在这儿等他,千万别让那客人发现了!”
“姑奶奶,我可知道了!”丫环急出一身热汗,这茶可不能等,时间一耽搁味道就失了,这责任她可担不起!
丫环冲进前厅的时候,甘老爷正在焦急地望着府外,远远招呼来门外的翘首以盼的家丁,“还未回来吗?”
丫环心头一跳,朝客人施了一礼,正要添茶,发现他身旁的案几上的香茗根本未动,只好重新起倒一杯。
待到老爷的杯中注满时,心神瞬松立到墙边待命,瞄到了仍在踱来踱去的甘老爷,想到了什么,急急忙忙跑到老爷身旁,将小姐交代的一字不落地偷偷转告,却不小对上了前厅客人的双眼,那阴气极中的双眸瞬间望得她双腿俱软,立回客人身后时,心头仍在急剧地狂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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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福源借着尿遁跑到后院时,正好瞧见她立在一颗榕树旁,有下没下地踢着树干,“哎哟喂,我滴心肝啊!”老头一个箭步冲上前去,狠狠抱住那颗受虐的榕树,“这是赵厨娘留下的遗物!”
陆以君见到了来人,脸上焦虑不已,“爹爹,那王爷又来了?”
“可不是,你怎么不从前门进来?那王爷都来了一下午了,动也不曾动过!怪吓人的!”呜呜害的他晚饭都没吃下,顺道邀他一块用餐,人家王爷面无表情的说,不用!他差点消化不良哇!
“那他倒是说了想干嘛吗?”不会来跟她离婚的吧?不知道为什么心底竟然隐隐有些畏惧跟他碰面,以往虽然迫于他的淫 威,却从未有过这种感觉!
“就是什么都没说哇!”这才更让他心惊胆战嘛!“不过闺女,你可不能跟他回去,你大哥的回执今天才到,竟然一意孤行仍要将官道进行到底,你二哥又不知浪迹天涯到何处去了,过些日子你就去皇城给你大哥提点一下,爹爹扬州的事还走不开!”
点了点头,又想到了迫在眉睫的事,“爹,那我到底是去不去前厅?”
“去,当然得去!”老头咽了咽唾液,“他呆一两天倒还好,万一今后都坐在那,圆寂在咱家咋办?”
被老头的话逗笑,父女俩又是神情猥琐的对望一番,突然一阵凉寒阴晦的话语飘落在他们耳际,“夫人与丈人在夜露中闲话家常,为何不喊上本王?”
当场被抓包的二人,身硬如石,缓缓的,缓缓的,这才看见立在身侧面色平静得,极其诡异的小鸡王爷!
陆以君没来由的心慌,“我,我才到,刚巧遇到我爹,这正打算去前厅呢,呵呵呵。”最后的几声硬笑让身旁的甘福源面孔更僵,“王爷,这么巧哇!”
“丈人未免太见外了,如此尊称本王,岂不教我难堪?难不成忘了本王是你的女婿?”
‘通’地一声,老脚一软狠狠撞在身后的榕树上,“女女女女女婿,女儿,你们慢慢聊,我还有事先走了!”
陆以君闻言色变,若是可以的话她只想抢在老头前面,爹爹夫君,你们慢慢聊,我还有事也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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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头走了之后,两人的对立的情形有些诡异。
原本花前月下,你戳我下脑门,我点你下嘴唇,你说句死相!我接句死脸!
陆以君却哆哆嗦嗦地不敢抬头,双手绞着衣袖,几乎要戳穿个洞。
“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陆以君被这森冷的话语一惊,抬起头颅瞄了小鸡一眼又迅速地低下头,心口中的苦涩渐渐弥漫开来,“唔,那个,不要钥匙了。”
“哦?”小鸡的声音微微拔高,“为何?”
因为怕死。她没胆说出来,只能顾左望右,“王爷今天来降罪的吗?我离开王府没有与你说一声,我已经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希望你大人有大量网开一面。”
仲炙傀并未接话,盯着眼前女人碍眼的发窝,“我等了一下午,你都去做什么了?”
脖颈有些发酸,看着自己露出裙摆之外的绣花鞋,又瞄了瞄男人黑色的靴面,“我就出去逛逛街,散散心。”
“散心?遇到不开心的事了?”
陆以君心头一跳,突突突地震着胸口,目光一寸一寸地爬上小鸡的身体,停留在他搁在体侧的大手,骨节分明,就是它,背地里写了多少张秘折,暗地里又做了多少缺德的事,“王爷你怎么看我?”她使出了这辈子全部的勇气,仰起头目光灼灼地瞪着眼前的男人!
一阵夏风刮过,吹散了残留的热气,动摇了斑驳的树影,仲炙傀的脸就在这一瞬间掩在了一片黑斑中,“本王都是正眼看你。”
诶?陆以君没想到小鸡会这么回答。
风过无声,隐隐的月光投射在两人面上,仲炙傀似乎一直都是这样一张千古不化的棺材脸,缓缓道,“说谎成性好吃懒做。”
心头又是一痛,咧着嘴尴尬的笑,“呵呵呵呵。”
“好了,整理整理,今夜跟我回府。”男人不给她反驳的机会,直接转身就走。
陆以君朝着小鸡挺拔的背影尖声喊道,“我不回去!今天不回,明天不回,后天也不回!”
小鸡侧头回眼,那眼神冷得足以毁灭整个夏天,“不回?”
她僵硬地,缓缓啄了下头,于是,小鸡便抬脚便走,再也没有回头。
如果,他肯屈尊降贵地折下脑袋,便能瞧见泪流满面的某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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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她的行程极满,就在府上都忙着准备她远行时,她便乘着这空挡,又去郊外探望变态师父。
墓前一片狼藉,似乎被野兽光顾席卷过。
她收拾了一下,然后又重新摆上祭品,插上香磕拜了三个响头。
之后就静静地与碑对视,许久之后才缓缓道,“师父我要去皇城了!”她瞬间变得词穷,昨日未说完的话明明还是极多的,今日却一个字也憋不出来,心里似乎被别的事装得满满的,回想个半天,却又找不出那团线头。
“小姐该回府了!”车夫小马掐着时间来提醒。
陆以君拍了拍身上的薄土,神情迷惘,“师父,这是个梦该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