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第 8 章（1 / 1）

敏华枕在我的腿上睡得很熟。我轻轻地抚着她的头发，心里一阵酸楚。许许多多被压抑的记忆涌上前来。

我，敏华，还有她那时的男友孙远峰，我们三人并排走在人行道上路过一家婚纱影楼的时候，敏华拉着我说，“哪天我们去拍结婚照吧。”

那次在敏华家里，我在客厅擦地板，敏华在厨房做饭，隔着半开的玻璃拉门，背对着我的敏华忽然说，“你娶我吧。”

某晚在敏华拉我和孙远峰一起吃完饭我们打车回家的路上，在出租车的后排，敏华枕在我的腿上，带着醉意的悲伤，说：“我们都跟孙远峰结婚吧，你跟着我就好，取悦他的事我来。”

那个夏天的晚上，我们并肩躺在她家地板的凉席上，敏华说，“以前我想在我结婚的时候带上我妈，现在，除了我妈，还要打个包把你带上。”

敏华说……

敏华说……

我看到一滴水滴在敏华的脸上。我发现是我哭了。

敏华喝醉后睡得很熟，无知无识。我的手轻轻划过她的脸，把那滴泪拭去。

我一直低着头，咬着唇控制自己。我不想吵醒敏华被她看到，不想被许唯看到。也不想被舜华看到。在我的想像里，我可以面对许唯，但我想我不能面对舜华。我不能想像被舜华看到我抱着他姐哭泣的样子会是怎样。

所幸，似乎没有人发现我哭了。过了很久我抬起头，舜华仍在专注地开车，许唯完全靠在椅背上好像也在休息。没有人知道上一刻我的内心有多么纠结我的眼泪有多么脆弱。

我看看窗外，是熟悉的建筑。快到敏华家了。

车子在敏华家楼下停下来。

舜华熄了火，侧头看我们：

“到了。”

我把敏华扶着坐起身，她似乎睡了一觉后清醒了很多，眼神不那么迷离了。她定定地看着我，也不说话，也没表情。

舜华开了她那边的车门，叫了声“姐，下车吧，到家了。”然后把她从车里扶出来。

我和许唯都下了车。敏华枕着我的腿睡了一路，怕吵醒她我一直没敢动，腰和腿都有点酸了。我下意识地用手捶了捶腰椎。许唯马上看到了，问我：

“很累？”

“嗯，有点儿。”

许唯还要说什么，我微微摇摇头，“回家再说。”

许唯点点头。

舜华扶着敏华站在车边，问我：

“小纪姐你们可上来坐坐？我爸这阵子都是夜班，不在家。”

我知道敏华的妈妈在城市高速出口附近的长途客运中心上班，那里离家实在太远，为方便上下班，她便一直住在她的一个姐姐家里，和他们一家人同住在一套大房子里，只偶尔在调休的时候回开发区的自己家来看看。敏华的爸爸在开发区上班，早出晚归，平时，敏华和舜华都不怎么在家，家里便只有她爸爸一个人。

很久没去敏华家，怎么敏华的爸爸居然也要上夜班了。每次想到敏华的爸爸早出晚归，她妈妈在客运中心没年没节地忙碌，我都在想，敏华怎么能那样忍心，让自己的父母在外面奔波忙碌，自己却蜷缩在壳里，连出去上一份班都不愿意。

舜华仍然问询地看着我，敏华靠在他身上，侧着头，看不清表情。

我抬头看看那个熟悉无比的阳台，漆黑一片。敏华的爸爸果然不在家。

我想，如果我是一个人，我肯定会上楼的，肯定还会留在那里。可是，还有许唯。她正站在我的身边。我知道她在等我的回答。我知道，今天晚上，我欠她一个交待。

“太晚了，你们赶快上去吧。回去烧点热水给她喝。明天还要上班，我们也要回去了。”

舜华也没有勉强。他知道，如果只有我一个人，不用提我都会一起回去，可是现在还有一个许唯。

“行，那我跟我姐上去了。你们路上开慢点，开发区晚上渣土车比较多，注意安全。有空到家里来。”舜华跟我们告别后，扶着敏华向楼梯口走去。我看着他们的背影消失在楼梯间里，然后转过身，看着身边的许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