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第八章(1 / 1)
那年春节过后,骄阳真的物色了一个女孩准备介绍给李鼎一认识,只是当她联系到他的时候,电话里的气氛显得异常凝重,李鼎一的声音带着嘶哑低落。
“谢谢你,我暂时没办法考虑这些……”
骄阳在那一周后,从桑家珉那里得知,李鼎一的父亲去世了,他已经赶回老家奔丧了。那时桑家珉说,李鼎一老早没有了母亲,父亲是个残疾人,一直和父亲相依为命,也许经过这件事,他几年内都不会再考虑婚姻大事了。
经过了一个周末,骄阳觉得丝毫没有休息的感觉,周一的早晨上班差点迟到。周日曾毅勋的母亲专程邀了骄阳登慈济山进香,几乎半夜时分就从山下上山,累了整整一天。骄阳知道曾母是个信佛的人,每逢佛教盛典和固定节日,必上山进香。只是这一次,曾母特别打电话来约了骄阳陪同。长辈的邀请,骄阳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何况自己常年坐办公室,运动量少,也确实有锻炼的必要。
只是骄阳如约赶到地方的时候,她才发现曾毅勋竟然也在场,身着休闲运动装,一身轻快,将曾母的提包也接过来背在肩上,俨然蓄势待发。
曾母据说年轻时是位美女,气质谈吐也不同一般,白皙的皮肤,见到晚辈总是一脸和气。从前就总说见到骄阳觉得投缘,逛街购物的时候,也时常叫上骄阳一起,只是今天曾毅勋也过来凑热闹,委实让她有些诧异。
“我妈非要我来的,不是我要来的。”曾毅勋仿佛看出了骄阳的诧异,凑过来小声解释了一句。
“此地无银三百两。”
“我敢发誓,是我妈威逼利诱,我是被她拐骗来的小红帽。”曾毅勋一脸无辜,伸出三根手指头向骄阳保证。
“你少插葱装象。”骄阳对他的说辞既好笑又不满,“谁不知道伯母一向性格温和,她威逼你?”
“真的!我妈昨天大发脾气,我都招架不住,原本今天约了几个哥儿们打高尔夫的,全泡汤了。”曾毅勋放低声音,仿佛唯恐被不远处的曾母听到,一副惋惜委屈的神情。
一路上,曾母的体力似乎比骄阳和曾毅勋要好许多,爬山的速度始终匀称且几乎没有间断。骄阳和曾毅勋则忽快忽慢,走一段歇一段,从凌晨爬到上午时分,骄阳和曾毅勋早已汗流浃背,将外套脱下系在腰间,撑着竹竿上气不接下气。眼看和曾母的距离越拉越大,她回过头来看着骄阳和曾毅勋,忍不住笑了出来:“你们两个年轻人,爬了几层台阶累成这样,还不如我一个老太婆,你们太逊了吧?”
曾毅勋扶着沿途的壁石,累的直喘粗气,却还不愿意失了面子:“妈,要不是骄阳体力差拖我后腿,我早赶上您了,我是迁就她。”
骄阳虽然感觉自己有种眼冒金星的征兆,可听了曾毅勋的话,反而来了劲头:“你说反了吧?你一个大男人,体力这么虚,你还好意思……”
两人互相讥讽,不甘示弱的加快脚步,艰难的赶上了曾母的进度。
曾母笑着站在原地等他们俩上来,找了块干净的石凳,轻轻的坐下来。骄阳和曾毅勋看到曾母总算有休息的意思,几乎累的瘫倒在石凳旁。
“妈,您不是专门让我们俩出丑的吧?您当初登山还拿过奖,我们俩哪是您的对手……尤其是骄阳……”
曾毅勋话还没说完,被骄阳瞪着吞回肚子里。
曾母笑意更浓,宠溺的看着他们俩:“你们现在的年轻人,十二点前从不睡觉,早晨又总赖床,锻炼少,坐的多,身体早晚要垮,我今天让你们来是来对了。从前,我像你们这么大的时候,和一个故人每天早晨都爬上家附近的一座山,坚持了整整五年。”
骄阳掏出面纸来擦汗,心中有些疑惑:“那后来为什么没继续坚持呢?”
“后来肯定是我妈嫁给我爸了,忙着生意,没工夫天天爬山了呗。”曾毅勋的语气,似乎在讽刺骄阳问了个白痴问题。
曾母神情有些黯然,犹豫了片刻:“后来那个故人腿受伤了,一直没再有机会站起来,所以那以后就没机会和他一起爬山了。”
骄阳和曾毅勋俱是一愣,连刚才放松的神情也收了回来。
“妈,是您的哪位故人?男的女的?怎么受伤的啊?”曾毅勋似乎对这个很有兴趣,想刨根问底。
“一位早就不再联系的故人,前些年已经去世了。”曾母情绪有一瞬间泛起了墨色的凝重,片刻后,整理了情绪,重新站起来,催促着骄阳和曾毅勋继续爬山。
到达山顶的时候,骄阳和曾毅勋累的早已上气不接下气。坐在慈济寺门前的榕树下,像两个逃兵一般。曾毅勋更是连灌了两气矿泉水,仿佛享受这种难得的酣畅。
“我觉得伯母今天有些古怪。”骄阳看着曾母进了慈济阁进香的时候,终于忍不住跟曾毅勋说。
“你也看出来了吧?”曾毅勋一脸理解万岁的表情,鼻头上渗出颗颗细小的汗珠,连头发也沾湿了,微微竖起,显得极有精神,“我今天来千真万确是我妈威逼的,而且我妈前一个星期刚刚来上过香,从前从来没有这么频繁过。”
“是不是伯母认为恒茂近来生意稍有下滑……”
“我妈很少插手公司的事。”
“伯母最近有烦心事?”
曾毅勋思考了片刻:“烦心事是肯定有,例如……我的终身大事,我妈确实整天念叨。”
骄阳若有所悟,想到今天曾母特地让曾毅勋陪同,想必也是事出有因:“是你这种人太不让人放心了,年纪不小了,总没定性,曾总和伯母每次提到你,都一脸无奈。”
曾毅勋端着矿泉水瓶坐到骄阳旁边,口气带着揶揄:“我妈心中的儿媳形象就是你这样的,我想尽孝心把你娶回家,你又不答应。我领别人回家,估计我妈又不答应,所以我总是里外不是人。”
骄阳忍不住笑出声,看着他调侃的模样:“伯母多虑了,其实她不知道自己儿子比小强的生命力还强,招蜂引蝶更是不在话下。”
“你这是讽刺还是夸奖?”
“当然是夸奖。”
曾毅勋摇摇头,似乎不置可否:“某些人这么普通的一个人,在你眼里可以这么不普通,那……”后一句他竟然没底气说出来,他只是觉得自己各方面都比桑家珉好上许多,自己这样不普通的人,为什么在在她眼里就这么普通?
骄阳不知道该继续说些什么。在离开恒茂之前,她就察觉出曾毅勋的心思。
那时候曾总突发胃出血进了医院,曾母打了无数电话都未找到曾毅勋的行踪。那次骄阳骑着摩托,沿着几条马路,将几所知名的娱乐会所翻了个遍,终于在其中一家的酒吧里将他挖出来,当时曾毅勋醉的不省人事,骄阳费了好大力气才将他弄上摩托车,自己刚跨上车的时候,后面的人就整个身子靠了过来,双手箍住了她纤细的腰。当时骄阳窘极了,想推开他,又怕他喝醉了身体没有支撑点会倒下车去。
“骄阳……”
“我带你去看你父亲,乖乖坐好。”
“我想你了……”
骄阳那次觉得无比羞赧,他的话让她耳根发红,冷风和他喷在她耳边的灼热气息形成强烈反差,使她浑身一个激灵。
那次她放下摩托车,叫了计程车将曾毅勋拉到医院。隔了两天,骄阳再次见到他的时候,只是淡淡的笑了笑:“以后别像那天一样喝这么多,什么都做不了,净说胡话。”
曾毅勋失笑,一种自嘲的表情:“有时候我醉过,不过那天没醉。”
骄阳明白他的话里包含的意思,怔了一下,仿佛答非所问的说:“你是个离了谁都一样潇洒生活的人,所以,我到辞职的那天,在公司里有很多放心不下的东西,但最放心你的却是你。而桑家珉是个一根筋的傻瓜,如果我让他在某个地方等我,即使下了再大的雨,他甚至退到后面屋檐下去等也不会,所以我会马不停蹄的去赴约。可换作你的话,我知道你会倒附近的咖啡厅去悠闲地边喝东西边等,如果你有事,会离开然后电话通知我。所以我知道,不管有没有我,你都会过的很好。你是个不需要人担心的男人。”
曾毅勋的脸色变了很多,隐隐能看到侧面脸庞的青筋,从那天开始,他再也没透漏过关于这段感情的想法,只是调侃每日依旧。
骄阳和曾毅勋在寺庙前的大树下聊了很久,直到曾母从寺里出来,递给了曾毅勋一块金黄色的护身符。而给了骄阳一个漂亮的佛像挂坠。
曾毅勋掂了掂手上的东西,似乎颇不乐意的表情:“妈,你弄了一下午,让我们俩累的两腿发软,就为了这么个玩意?这东西家里原来不就有……”
直到曾母不悦的朝他望去,曾毅勋才自觉地把后面的话吞回肚子。
骄阳接了东西却没抱怨,连忙感激的朝曾母道谢。只是无意中看到曾母手里还有一块和曾毅勋手里一模一样的东西,用精美的金丝线包装好,稳妥的放在小袋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