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被选中背黑锅的人(1 / 1)
“太宰如何?”进来的人是慕容垂,后边跟着却是裴烟与韩翠。侍卫便密不透风地守在外头。鱼百百被箝制在慕容令的怀里,偷偷看了慕容垂一眼,发现此人脸上彤云密布,浑身散发着一种狂嚣与尊贵的气度。韩翠一脸惊恐,却裴烟一脸阴晦。
但见慕容垂指着慕容令,恨铁不成钢道:“令儿你在做什么?绍儿告诉我,你对一个街上拣来的女奴极是荣宠,为此还找了诸多借口。没想到果真荒唐至此,千秋大业未成,居然已生出骄奢淫逸之心,你让父王好生失望。”
慕容令立马缩手放了鱼百百,低头拱手道:“父王,事实并非如此。”
此时门外有人道:“崔宏带太医到。”先进来的人居然是那个骑马的汉家少年、黄门侍郎的少公子。众人纷纷让道,让太医至榻前静心查看。众人慌乱,没人理会正偷偷摸到墙角在烂筝中翻找刀鞘的鱼百百。唯独崔宏看向鱼百百,原本空洞的眼神有了一丝错愕。只听太医道:“太宰大人,内疾未愈,又受了剑伤,失血过多,刺客的剑上还喂了毒,需为太宰放血去毒。”说罢,便吩咐下去准备开来,马上屋里就变得明亮了起来。
鱼百百看着地上瘫倒的有侍卫,有被杀死的刺客,正被人抬出去,她发现蒙面人闯入不过就是半晌的功夫,竟如此惨烈,这么多带刀的刺客能混进洛阳来,想必这次的刺杀已是策划了好久。
榻上传来慕容恪轻微的喘声:“五弟,你怕是真的错怪他了。”
慕容垂上前道:“刚才,我遇见韩夫人与郡主正被人行刺。”他见慕容恪一皱眉,便道:“四哥,不要担心,她们安然无恙,只是刺客逃了。你看。”说罢,他招手让韩翠上前来。只见韩翠一副胆怯的样子,鱼百百为慕容恪叹想,到底是别人养大的女儿,不亲哪。
又听慕容垂道:“这洛阳城里,来了细作。除了今晚的刺客,城门口的守卫,也被人用药放倒了。”
慕容恪声音微弱:“竟有此事?”慕容令看向他们,眼里也满是惊诧。
慕容垂的眉头从未舒展过,他又道:“城门守卫说令儿昨日归来,便吩咐他们留意戴红斗笠的绿衣女子,今日就有人见这样女子被令儿带进了王府。守城的侍卫吃过一包糕点,便昏迷了过去。据说给他们糕点的女子正是做此打扮。”说罢,慕容垂气得向慕容令踱去,点着他的鼻子骂道:“你说,他不是败坏祖宗基业,是什么?”
有人上前在慕容垂身边小声说了些什么。慕容垂更是怒不可遏起来,指着鱼百百道:“来人啊,把这个细作给我抓起来。”
鱼百百与慕容令皆是一惊,鱼百百不由向后退了两步,却听慕容令道:“父王明鉴,她不是奸细。”正要上前的侍卫便愣在当场。
慕容垂厉声道:“令儿,莫不是被她骗了吧。如此多的侍卫,面对那些乔装的汉人死士,居然只有她安然无恙,还在琴中藏刀。她不是混进来想做内应,那又是什么?”
鱼百百惊愕了,自己是侠客怎么一下子成了刺客了,她还没寻思糕点和被放倒的守卫是怎么回事,只听到慕容令上前,一声咆哮:“你到底是什么人?”她已被慕容令抓住了衣领,猛地甩在了地上。见慕容令还想上前一步,踩踏过来,鱼百百来不及抽刀,只得一个翻滚敏捷地避开,半跪在地,却到了慕容恪的榻前。
榻前的太医吓得连退数步,脸色煞白的韩翠被惊得跌坐在地。鱼百百不顾自己衣襟凌乱,只转头看着慕容恪,想他为自己辩白,却见慕容恪的目光恍惚地看着自己。她一手握刀,蹲在地上,正欲将另一手探向右靴,但觉一只大手掐住她的脖颈。竟然是那慕容恪从榻上探出身子,伸出左手扣住了她的脖子。
难道自己的脖子让人看了就有想掐的欲望?鱼百百吓得瞪大了眼睛,不敢动弹,她没想到,慕容恪一瞬前还目光飘忽,此刻居然眼中明亮,还有力气比慕容令先一步抓住自己,真是防不胜防啊,自己好歹也为他博了命,他不会翻脸不认人吧。众人惊愕,皆不敢有所动作。只见慕容恪表情痛苦,似端详了她好久,吃力地从嘴唇里吐出四个字“哪里来的?”,说罢,一口鲜血喷得鱼百百满脖子满脸都是,他便一头栽了下去,晕了。敢情是回光返照,鱼百百一阵哆嗦,再看屋子里的人,无不恶狠狠地盯着自己,鱼百百心下一凛,想到,这下完了。
慕容令拿起长剑,直向鱼百百刺去。剑却挺在半空中,再也划不下去了。只听鱼百百道:“我愿与郡主同归于尽。”鱼百百手中一把匕首正抵上跌坐在地的韩翠的咽喉,谁也没看清她到底是何时从右靴中掏出把匕首来。
慕容令神色迟疑,但见慕容垂一个眼色,便收了剑,灰溜溜地转身出去了。慕容垂怒道:“小小妖女,居然敢要挟本王。”
鱼百百目光灼灼,紧盯着慕容垂,拉着韩翠慢慢站起身来道:“我并非刺客,等太宰醒来自然会证明我是清白的。”
一旁裴烟惊怒道:“你敢伤了我女儿,我就让你死无葬身之地。”说着,竟有些语不成调。
鱼百百想裴烟多年的母女之情,怕是不会有假,便咬了咬牙,用匕首逼近已经吓得直哭的韩翠道:“吴王大人若不给小的一条生路,小的便自己找一条。”
裴烟恨极,眼神如刀子一般剜了鱼百百一眼,上前抓住慕容垂的衣袖道:“还请吴王保全郡主的性命,太宰醒来怎么忍受这丧女之痛,而且,而且翠儿可是我的命根子呀。”裴烟哭得凄切,她不过三十岁,哭起来梨花带雨一般,有一番特别的韵味。
鱼百百还真指望她这一哭,能让慕容垂起些怜香惜玉之心。她见众人皆在犹豫,拿着刀的手绕过韩翠的脖子,鱼百百只用匕首指着她,也不敢真伤了她,戒备地向堂外而去,韩翠没有她高,便被她牢牢拖着向外走。韩翠挣不开鱼百百,只得哭叫道:“娘,娘。”但见裴烟哭晕了过去。鱼百百也不去深究其真假,趁着堂中一阵混乱,便退至院外,院外被灯笼火把照得一片明亮,一群□□手见了鱼百百和韩翠便围了上来。
鱼百百也有些害怕得发抖,手心都是汗。这时候也不管了他们听不听得懂,她扯着嗓子喊道:“你们不要郡主的命,就尽管上。”僵持了一瞬,鱼百百忽觉身后有异动,便勒紧了圈在韩翠脖子上的胳膊,将她挡在身前,矮身退了几步,一个闪躲,手中匕首一挡,只好架住一把剑。她不由得收紧手臂,一脚踢向那人的手腕,那人的剑便飞了出去。她再定睛一看,居然是黄门侍郎的少公子。
鱼百百手中的那把匕首已经指着那少公子的心口,她高声道:“慕容世子,还是别轻举妄动得好。” 这时,从□□手之中闪出一人,正是慕容令。双方就这么僵持着,韩翠泣不成声,少公子自身难保,却还冷汗涔涔地安慰韩翠道:“郡主莫怕。”鱼百百犹如肉夹馍里的肉馅一般,夹在少公子与韩翠之间,倒觉得安全了些。这时,只见有个官员上前对慕容令说了些什么,说罢,又往鱼百百这边急切地看了一眼。
慕容令便道:“你可以走,但要先放了郡主。崔公子会带你出城。”
今夜到底能不能出洛阳,其实鱼百百心里没底,但出去了后她又能去哪里呢?是回桃灵躲起来吗?她无暇细细思索,只道:“不必了,还请郡主再多送我一程。”她说罢,依然把匕首搁回韩翠的脖子上,推着韩翠前行。韩翠目光一转,伸手道:“崔公子,救我!”崔宏脸色一白,紧咬嘴唇,手中的拳头攥得更紧。
鱼百百对慕容令道:“世子无需担心,不到万不得已,我不会让郡主给我陪葬。”
慕容令眼中火光明了又暗,冷冷道:“你最好不要食言而肥。”只见慕容令一摆手,□□手便退下了。
鱼百百跟着崔公子远去,她走得步步惊心,一路上倒也平安无事,安静得只听见身上金叶子沙沙作响。到了城门外,鱼百百看见马匹,突然觉得绝处逢生,便推开了韩翠。这时却不知从哪儿冲出一群士兵来。有人高喊着:“给我抓住她。”鱼百百还来不及错愕,便有几个黑衣人上前为她挡住了那些士兵。只见有一个黑衣人,上前对她道:“槭树下正南三十步有五贯钱。”鱼百百心中一惊,难道这些人是师父找来要带自己走的吗?这时却又有好几队士兵向他们冲杀而来,一时间就连黑衣人也被困其中,脱不了身。
鱼百百瞥见,崔公子正扶着昏厥过去的韩翠,对那群士兵的为首之人叫“爹”,心念一转,便与那黑衣人对望一眼,二人合力杀开一条血路,劫下崔公子,那群士兵果然不敢再上前来,任两人挟持着崔公子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