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丁夫人让人无语的嗜好(1 / 1)
园子里芬芳四溢,除了种满了花花草草以外,并无半点奢华。不少奴婢侍女四处静静站在,有一位气度典雅的夫人坐于园中捣着花瓣。习婆婆恭敬地叫了一声“丁夫人”,只见那丁夫人一张瓜子脸,双眉修长,虽早过了韶华如花的年纪,脸上岁月痕迹淡淡,却掩不了她姿形秀丽,容光照人。她一双眼看着鱼百百,神采闪闪,笑意点点。习婆婆连忙上前与她耳语了一番。丁夫人脸上似乎一惊,却对鱼百百柔声道:“丫头多大啦?叫什么名字?”
鱼百百走上前道:“回丁夫人的话,小女叫鱼百百,刚十三。”
“我叫你小鱼可好?”丁夫人点点头,拉上她的手,和蔼地问道。
鱼百百点点头,心想,这么温柔可亲的人,难道会是丁琦的亲妈?
丁夫人伸手替鱼百百轻轻撩开脸上凌乱的发丝,说道:“看你这小脸花的,跟我去收拾一下,可好?”
鱼百百感到她手中的温度,不禁心头温暖,点点头,脸上挤出一个笑容却很是尴尬。
丁夫人莞尔,噌怪道:“你看你的衣服都被树枝划破了,真是个淘气的丫头。”鱼百百突然觉得这位丁夫人果然不同凡响,对她只用了“淘气”二字。
“哪里可有伤着?”丁夫人温柔问道。
鱼百百乖乖道:“没有,我很好。谢夫人关心。”
“快去给这位小姐准备件衣裳。”丁夫人对旁边的侍女吩咐着,又对鱼百百说道:“你随我进来换身衣服,再给你打扮打扮。”说罢,不由分说地将鱼百百拉进小楼,上楼去了。
上了小楼,丁夫人便让她到自己的房中坐下,并接过侍女手中的湿巾,给她仔仔细细擦了脸。
一见面就如此亲切的伯母,让人觉得有些怪异,但鱼百百能感到的却是温暖,她几乎感动的垂泪,坐在那里呆呆地享受这种突如其来的幸福。
侍女们也一阵匆忙,加上鱼百百不知所措的紧张,一身女装被穿得凌乱不堪。
丁夫人突然拉过鱼百百的手臂,皱着眉问道:“你身上怎么有伤痕?可是家里人对你不好?”
“不是,不是,他们对我很好。”鱼百百连忙解释道。每一次看见,她都要咒骂丁琦,唯独只一次她竟忘了。
丁夫人笑着亲自帮她整理了起来,看到她脖子上的红绳便问道:“你颈子上的金环,怎么这种带法?看着有些奇怪。”
“它可以打开,直接吊着容易丢。”鱼百百道。
“难道是耳环?”丁夫人拿起来细细看了一下,说道:“好像还写着小字。”
“有吗有吗?”鱼百百奇道。她眯着眼睛,凑得老近,费了劲看了半天,却问道:“写着什么?”
“在这里,你看,‘凌波而渡,泣泪成珠’。”说罢,夫人问道:“你不会识文断字?”
鱼百百摇了摇,却笑道:“我以前还当是花呢。这么小的字,我看得模糊。”
夫人看着她,似有些担忧。鱼百百忙安慰道:“这没什么。远处的我看得可清楚啦。”
夫人点点头,打量起鱼百百的耳朵来。“丫头,你怎么没有耳洞?”她笑问,“我给你穿上如何?别怕不痛的。”
鱼百百如被她蛊惑了般点点头。
她从小楼中望了出去,才发现这小楼在山腰傲然而居,远山、流云、绿水、山林尽在眼中,如不是有些云遮雾绕,这别院中的亭台楼榭也该一览无遗。能在纷乱的尘世中,找到这样一处居所,不能不说是一种奢侈。她打量屋里的一切,无一不是华贵精致的。丁夫人墙上的山水庭院,如此细致清雅,让鱼百百眼前一亮,不由道:“夫人一定很是喜爱这含桃园。”
“是啊,这园子里的景致颇合我的心意。”丁夫人道。
“听说这含桃园是仿丁字堡的样子所建。夫人怎么不住在丁字堡里?”
“想必你也听说过丁字堡是出了名的有去无回。我不喜欢那里头处处机关,恐怖森森,住着不自在,便常来这里住住。”
鱼百百盯着其中一幅猛瞧,不由赞道:“好画。好画。”
“你喜欢?”丁夫人问。
鱼百百点头。
丁夫人道:“无聊时画画,打发打发日子。你若喜欢便拿去。”
闻言,鱼百百如小狗见了骨头一般猛点头。
丁夫人让身边的侍女卷了画,和她换下来的衣物包在一起。
鱼百百觉得耳垂火辣辣的被扣上一件冰冷的东西,听见耳边有人说:“郁郁青青,长过千寻。”她便笑着对镜中正为她梳头的丁夫人说道:“小时候,檀叔给我梳头的时候也这么念来着。他说我是黄毛丫头。”
“谁?”丁夫人的手和声音一起抖了一下。
鱼百百脑中忽然闪过杜坤,便喃喃道:“我堂叔。”
“哦。”丁夫人轻轻道,“我和你一般大时,也有过一个人给我梳头时,他教我这么念。”
“他是谁?”鱼百百好奇道。
“他还给我说过一个故事呢。你可要听?”丁夫人浅笑道。
鱼百百点点头。
“那就别动来动去,乖乖坐着梳头。”丁夫人按住她的肩膀,含笑道。
“以前洛阳有一个大户人家的女儿,虽是长女,却是庶出,她母亲是个大家闺秀,琴棋书画样样皆精,而两母女却在家中地位不高,她认为这是因为,她母亲从不去讨她父亲的欢心,不免有些怨恨。她母亲生下了她弟弟之后不久就郁郁而终了,临终前告诉她,她和先夫还有个儿子,这是她一生的挂念和遗憾。那年她十二岁,心中对着同父异母哥哥也怨恨了起来。当她十五岁时,便再也按捺不住,去找这位素未谋面的哥哥,因为她过不了多久就要出嫁了。她一个深闺小姐,并不是真正知道世间何其险恶,私自离家,寻到府上却听说她哥哥早已离家多时,她失望而回,在半路上却遇了强匪。”
“然后呢?”鱼百百急了起来。
“你莫担心。她很走运,被一个书生和他的师兄弟所救,他们在嵩山学艺,便把受伤的她带回山上去了。她骗他们说她与家人正要投奔江南,途中却失散了。他们见她有些像异族人,便以为她是大户人家的胡姬所生,便相信了。没想到,她与那书生情投意合,虽说那书生贫寒,却比她见过的所有男子都有学识,比任何人都要良善,便有些不想回家。”
“那书生可比任何人都俊俏?”鱼百百倒实在得很。
丁夫人轻笑了起来,道:“自然是风度翩翩的美男子。”
“最后呢?他们在一起了吗?”鱼百百问道。
“没有,那女子不久后就回家嫁与了别人。”丁夫人叹了口气道。
鱼百百奇道:“为什么?”
丁夫人道:“人算不如天算,这个小女子一心一意的打算却抵不过天意。她随身携带了一张娘亲最爱的画像,本来是要给她的哥哥看,证明自己的身份。一日,她拿给书生看。没想到,书生却领她到一个书斋,那书斋中挂着许多画,所有画都同她那幅是一个人,便是她的母亲。她终于知道眼前便是她出身高门的哥哥,他父亲早亡,生前与母亲感情甚笃,为母亲留了不少画像,他因为一个被,嗯,欺侮的下人,得罪了他叔叔,便不再回家。此后她便神伤而回,便嫁了人。”
“啊?”鱼百百没想到,兄妹相认还有这种认法的,便又问道:“那她哥哥呢?”
“去了大江之南,从此兄妹俩天各一方。”丁夫人声音轻颤。
鱼百百正想发表一下感慨,但觉得头皮一阵揪痛。
丁夫人见她龇牙咧嘴,连忙摸摸她的头,慌慌张张地问,她可是饿了,没等鱼百百说话,她便又转身催人备饭去了。鱼百百也长舒一口气,梳头虽然麻烦,她也不想以后再也没有头发可梳。但这位百无聊赖的丁夫人十分温柔,却又好奇怪,有点天真,有点忧郁,有点肆意妄为,有点心事重重。
包裹衣物的侍女打好了包袱,鱼百百一接过,便想马上溜之大吉,以免夜长梦多。但她突然想到一件事,杜坤说的公主到底是丁无忌家的哪个女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