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归隐山林一（大结局（1 / 1）
七月的盛夏，知了已经开始在枝头昂首尖叫。火辣辣的太阳挂在天空，酉时了还不肯下来。微风穿越过层层的树林钻入司徒宇轩的脖颈中，冷飕飕的甚是奇怪。
哒哒哒。
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像是有什么重大的事情要发生了。司徒宇轩紧紧了身上的袍子。心想：如果重要的人不再了，还能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呢？
“公子！”风音火急火燎的撞开司徒宇轩的门大吼一声后，却看到在司徒宇轩的旁边坐着的还有一位年过半百，却精神抖擞的老人。
“卫……卫先生！”
“风音为何如此急躁？”司徒宇轩眼睛虽然看不见了，却能敏锐的感觉到风音接着的话被他身边的人硬生生的堵了回去。
“公子……
卫先生瞟了一眼风音，稳稳的端起桌上的茶杯，轻轻的一吹，杯子里的茶水却溢出来，洒在卫先生的手上，卫先生先是一愣，接着不动声色的抹掉水迹。
“为何不说了？”司徒宇轩皱了皱眉头。
“风音不敢！”
“为何不敢？”
“因为……”风音看了一眼端坐一旁的卫先生，露出为难的表情。
司徒宇轩似乎会意了风音心中所怕，转身问道：“卫先生，您是否允许风音说呢？”
卫先生看着一脸温和微笑的司徒宇轩，一刻高悬着的心吧唧掉在了地上，摔了碎碎的。连忙起身鞠躬，道：“公子折煞老身了，老身不敢！”
“不敢？你是不敢将上官翔的奸细安插在我的身边，还是不敢暗中和姜胥然联络？你是不敢让我知道姜胥然和上官翔突然抢占红河山谷的真正原因？还是不敢让我知道你曾经逼走过小五？”
司徒宇轩说话的语气仍然是那么温和，脸上的表情依然是那么安静。可是卫先生已经吓的匍匐在地上，久久说不出一句话。原来这一切的一切公子都是知道的！他自以为什么都安排的密不透风，他自以为公子对他完全的信任，可是他还是小看了司徒宇轩的能力。
“卫先生，你让我太失望了！”
卫先生听罢司徒宇轩这一句话，佝偻的身体突然一凛，抬起头紧紧的盯着司徒宇轩那张沉静如丝的脸。说道：“老身让公子失望了！公子何曾不让老身失望！以公子的才能，以公子的智慧，以公子的心胸，早该是这天下的主人！可是，可是，公子却处处以五小姐为重，不惜伤害自己的身体，不惜放弃夺取整个江山的机会！公子，让老身情何以堪啊！”
司徒宇轩不动声色的听完卫先生的一番言辞，轻轻的呼了口气。那厢里风音已经吓的浑身冒汗，心想着卫先生今天是死无葬身之地了。
“你走吧！”
风音与卫先生同时抬头不可思议的看着司徒宇轩的洁白干净的脸。
“卫先生曾经教过我一句话：道不同，不相与谋！其实卫先生一直都知道宇轩的愿望，只想跟心爱的人浪迹天涯，泛舟碧波！根本无心天下！只是卫先生的心太大，不容宇轩反驳！今天也是时候我们分道扬镳了！”
“公子……”卫先生一张纵横四措的老脸上，突然出现了异常复杂的表情。
“你我师徒十年，感情胜似父子。今天我不杀你，也算是报答了你的教育之恩，从今以后，你我海角天涯，两不相欠！”
卫先生艰难的站起身来，他其实很想走过去跟司徒宇轩告别，十年的师徒之情，不是父子，亲似父子，如今他就要走了，如今他要与自己的儿子分道扬镳，再见就是生与死，那种心情，那种感受，卫先生一辈子都记得，当他日后在大金国的国土上呼风唤雨，享受权利带来的欲望之时，他也不曾忘记，今日那种割爱之痛。在他的内心深处，仍旧希望登上皇位的是他一手调教的徒儿，一心爱护的儿子。
“公子，老身走了！”
很多很多的心底话，很多很多的嘱咐，很多很多的安慰从卫先生的胸中涌起，但是到了嘴边却变成了一句冷冰冰的“公子，老身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辛酸让卫先生忍不住想要大哭。呵呵！哭！哭这个字眼已经多少年没有在他的生命里出现了！哭这个字眼仿佛从来都不会出现在他的生命里。今天他是怎么了！
卫先生说完转身离去。
司徒宇轩虽然看不见，但是他能清楚的感觉到当卫先生转身的那一刹那，他哭了！老人佝偻的背部微微的抽搐了两下，看起来是那么的萧索。令人想到寂寞两个字。
“公子，红河山谷暗人来报，姜胥然已经到达带领大队人马进入濠州一带，上官翔的大队人马也已经进入红河山谷。他们……他们都是冲着五小姐去的！”
司徒宇轩突然趔趄了一下，风音连忙扶他坐下。
“小五真的在红河山上？消息可准确？”
“千真万确！”
司徒宇轩静静的坐着，嘴角微微有些抽搐，不知为何他有些紧张，有些难过，有些期待，手指不经意的抚摸着腰间的相思蛊，心中默默的升起一股甜蜜的浪潮。
“我就知道小五还活着！风音，备马！调集所有兵马进军红河谷！”
“是！”风音看着司徒宇轩不再平静的脸，突然也喜悦起来，他喜欢这样的公子，能说能笑的公子，而不是死人一般冷冰冰的公子。
当风音拉开门的时候，猛然看见叶子姑娘一脸安静的站在门外。风音皱起了眉头，他不喜欢叶子，不单单是因为她是上官翔的暗人，不单单是她害的二公子葬身南山顶，风音更讨厌她的八面玲珑、工于心计、阴险城府，她居然让潜伏在五小姐身边那么多年，都不被发现。五小姐！风音想到司徒金戈，心里莫名兴奋了一下，是吧！其实讨厌叶子的最重要的原因，就是他害怕叶子取代司徒金戈在公子心中的地位。可是她休想，她没那么个本事，永远都没有！
“叶子吗？进来吧！”司徒宇轩整理一下情绪淡淡的说道。
叶子对风音轻轻颔首致意，浅浅的笑容挂在嘴边，配着弯弯的眼睛，给人一种甜美而不腻的舒服。也就是她的这个笑容，和她不卑不亢，对每一个人都温柔体贴的态度，让她在司徒家短短一年的时间里颇受好评。可是风音却偏偏不吃她这一套，很不绅士的转过头去，漠然的离开。
虽然如此，叶子却一点都不觉得尴尬，她习惯了风音的这种态度，换句话说他更喜欢风音的这种直白，比那些嘴上逢迎背地里黑脸的人要可爱上一百倍。
“公子的眼睛还没有好，怎么可以流泪呢？”
叶子走到司徒宇轩身边轻轻的扶着他坐下，两只手同时按压在司徒宇轩的头顶以及眼部。司徒宇轩并没有反抗，也没有做出任何一个反感或是厌恶的表情。相反的，他泰然自若的躺着，享受着这个令他家破人亡的罪魁祸首的按摩。
“小五有消息了！”
司徒宇轩此话一出，明显能感觉到叶子的手停顿了一下，只有一秒钟，叶子就平复了自己的情绪，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那太好了！”
“怎么？叶子不高兴？”
“怎么会呢。我和七儿从小一起长大，情同姐妹！有了她的消息，叶子自然是高兴的！”
“真不愧是紫煞的“叶主”，说的谎话连自己都相信是真的！太感人了！”司徒宇轩轻轻咧开嘴角笑道。
“公子都知道了叶子的身份，为什么还要留我在身边？”叶子的手柔软的如丝缎一般，按摩起来特别舒服。
“我并没有留你，是你自己不肯走罢了！”
“是的，是叶子自己选择留下，叶子要为死去的二公子守灵一年，满一年后叶子方才安心离开！”
这一年来，叶子一直以白衣示人，所有的都尊敬的称她一句“夫人”。所有的人都称赞她是一位好姑娘，虽然出身青楼，却对二公子忠贞不二，是个难得的烈女。
“你爱过二哥吗？”
“叶子自幼被上官老爷收养，为了报答他老人家的养育之恩，我只能这么做！”
“我问你爱过二哥吗？”
屋子里突然就静了下来，只有二人轻微的呼吸声，还有叶子按摩时骨节发出的咯咯声。
许久过后，叶子轻轻的说：“爱过！曾经，很爱！”
二哥，你听到了吗？叶子说她很爱你！你是否能够原谅她曾经的欺骗！司徒宇轩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说道：“我想二哥他会原谅你的！”
司徒宇轩说罢掏出水袖里的匕首狠狠的刺入叶子的身体。鲜红的血液潺潺的流了出来，弄脏了叶子洁白的衣服，弄脏了司徒宇轩的手。
“公子，为什么？”叶子不可思议的看着司徒宇轩安静的面容。
“因为你说谎！”
“我……”一股前所未有的刺痛传遍叶子的全身，她的眼前出现了一个男人，男人身穿紫色镶金长袍，半金面具，嘴角微微向一边扯，笑容贱贱的。
“如果你今天说你爱的是上官翔，或许我还能放过你！可惜，你已经习惯了说谎！或者说你连自己说的是实话还是谎言都已经分不清楚了！二哥平生最讨厌的就是欺骗！所以，你必须死！”
叶子看着司徒宇轩的脸，忽然就笑了，鲜红刺目的血液从叶子的嘴角流出，她咬着嘴唇，撑着最后一口力气说道：“是二公子讨厌欺骗，还是公子?你杀我，只是想给自己一条后路，只是恨少主拆散了你和七儿！何必又来拿二公子说事儿！我和二公子虽然没有爱情，但是我们的感情却比爱情要来的珍贵！人生但求一知己，此生足以！”
叶子说罢，将怀中的刀狠狠的抽了出来，血如灌注一般喷射出来，叶子缓缓的向后倒去。在她失去意识的那一刻，她的眼前居然是司徒宇化坚毅如盘的面容，叶子微笑的看着他，心里泛起暖暖的味道。
你来了，真好！
司徒宇轩不知道叶子看到了什么，也不知道叶子死前的最后一句：你来了，真好！是对谁所说，但是他的心却被叶子震动了。
人生但求一知己，此生足矣！
或许，他和小五的感情早已经超越了爱情。他和小五的默契，早以与知己无异。
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