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都市 > 春浅 > 17 桑华番外之二

17 桑华番外之二(1 / 1)

目 录
好书推荐: 恶魔上司柔情心 霸爱:魅帝的慵懒妃 仙剑同人-冤冤相报何时了 大学生求职攻略宝典 恋上恶棍 木炭 眼睛 肚皮舞女郎入古城 娶大送小:强势男与迷糊女的育儿生活 冷君独宠后

接下来半个多月,华逍哪里都不愿去,每天往大山里跑,甘愿守着自己心爱的女子,陪她生火做饭,陪她防风筝做功课,看到她的一颦一笑,他就觉得快乐满足。原先的种种顾虑在看到她的一刻,全部打消,年纪小点怕什么,总有一天她会长大,他愿意一直等,直到娶到她的那一天。

短短一个月的假期很快就过,华逍回城以后,就向华连辞职,如果不曾遇见她,华逍也自知自己不会在商界干上一辈子,这回是个契机,可华连怎会应允?这个弟弟办事稳妥有脑子,极会运筹谋划,是个不可多得的管理奇才。经过拉锯,华连答应华逍干一个月休一个月,他甚至也可以找个稳妥的人帮他打理日常琐碎,只是这总经理之位,必须由他亲自坐镇,换不得他人。

华连,包括华逍自己的一干兄弟也终于得知,他这番坚持,原来是为了一个女人,还是个农村的女孩子。兄弟们只是对他开着玩笑,也就一笑而过了,可华连却很不快,他怎么可能容忍弟弟娶个农村妇女回家?华家子弟,向来只能娶得门当户对。华连多次对此进行暗示警告,可华逍毫不理睬,婚姻是人生大事,他绝不会为名为利去娶一个不爱的女人。这个长自己二十岁的大哥打小就用大哥的派头压他,家长作风很是严重,长兄如父是不错,可华连办事又太过一板一眼,端谨有余灵活不足,能力魄力都不甚出众,且待人利字为先,华逍对这个大哥向来只是对兄长的尊敬,其实是瞧不上这个大哥的办事作风。且经过这事一闹,兄弟二人渐有了些嫌隙。除了端出兄长的派头,华连对华逍的反抗丝毫没有办法,他的那一套对其他人也许有用,可华逍是何样人物,他想干什么,向来没人有本事拦得住。

华逍知道,自己若有弱点,唯一可能的就是她。可他也渐渐发现,她对他并不见得有多么上心。要等她多久他都乐意,要为她放弃什么都没问题,他最害怕的就是,她看起来好像并不爱他。

小桑岚只当这个大哥哥是来找爷爷学手艺的,却不知为什么老是跟着自己,对自己那么好。碧水湖边的初遇,橡树下的重逢,在她看来,一切都只是一场偶然,而华逍这人也只做不说,嘴巴上将一片心思深埋,所以那时单纯如她,完全不知他的守候、他的苦苦相思,不知在这场相逢背后,藏着的这个男人所付出的一颗赤诚真心。

直到他们初识那年的年末春节。那时候她跟着华逍第一次去了他的家,他当时独居在一栋小别墅里,她无意间在他的书房里翻到了那厚厚的一沓画纸,画的全是她,有油画有丹青,张张精美,神采奕奕,精心捕捉了她的每一个小动作小习惯,可见他是真的用了心的。那一刻,她才读懂了他深沉却热烈的爱,她才明白原来他不是她想象中无所事事才找爷爷寻消遣的懒散小伙,才明白为什么这半年来他无怨无悔地在深山陪她伴她,一步都不舍离开,可她还是不明白,他为她到底放弃了多少。

当清泪在宣纸上晕成一朵透明的腊梅之时,情窦初开的少女终于心弦微动。这天晚上,当华逍牵着她的手在小区附近散步的时候,她一直纠结要不要表白,华逍看她纠结害羞的样子,猜出了几分,心里虽然窃喜得要命,却也并不点破,只轻轻环住她的腰尽量贴近她,华逍等了一个晚上,她才终于鼓起勇气,红着番茄一样小脸,踮起脚尖颤巍巍地亲吻了他的唇角。那一吻如蜻蜓点水一般,点到即止,看她微有些怯生生的模样,一双大眼睛和淡粉的樱唇更是挠得他心痒难耐,他再没有办法忍住自己长久以来想吻她的冲动,抬起她纤小的下颌,轻柔地品尝起她唇齿间诱人的香甜。

在山里的时候,华逍常常陪她去小湖边洗发,清亮的水珠打湿衣裳,透出里面的小衣服时,华逍才发现,这个女孩好像从不会穿胸衣,胸前常年紧紧裹着一块厚实的白布,后来他还发现,每个月的那几天,她总一个人偷偷窝在屋里不肯出门,上学都不愿意去。是啊,从小没有母亲的照料,爷爷毕竟是个大男人。遇到这些女儿家的事情,她哪好意思问别人,而她一个不经事的小女孩,又能从哪里知道该怎么办呢?可他也只是比她多点理论知识,在女人的私事上也没有一点经验,只知道像她那样下去对生长发育是不好的,他只好厚着脸皮第一次去了内衣店,当店员小姐来问他才知道,胸衣原来还有尺码一说,可他哪知道她的尺码,只好一口气把从小到大的胸衣每个型号买了个遍,尽管店员小姐对他豪爽的大手笔十分满意,可还是忍不住偷笑这个买胸衣还不知道尺码的英俊大男人,华逍付了帐,勉强面不改色地落荒而逃。

他对吃穿用度并不很在意,自己要什么东西只用吩咐家里照顾自己的韩妈一声就行,因此也并不怎么逛超市。可不巧的是,当他在超市里皱着眉头分析五花八门的卫生棉究竟有什么的区别的时候,恰好碰到李凡陪女友也在逛。李凡看到拎着一篮子的卫生棉,活活一个家庭妇男模样的华逍时,憋笑憋得脸都紫青紫青的,看华逍一脸吃了苍蝇的样子,李凡顿觉自己颇有扬眉吐气之感,拍拍他肩膀,“华逍,这玩意都要帮你那娇滴滴的小娘子买呢,啊,别忘了去那边买两盒啊。”华逍黑着脸,“什么买两盒?”李凡眨眨眼,“自己去看。”华逍好奇地朝他说的方向走去,他说的小盒子原来是……MD竟敢这么玩他?!华逍心中的怒火烧了两烧,再找李凡,可哪里还有他的影子?于是这件事导致的直接后果就是,一周后当李凡再次出现在华逍面前的时候,已经被女人折磨得纵欲过度而颇有些萎靡不振了。

当华逍把两大袋子的东西放到桑岚面前,单手握拳拢着嘴,支支吾吾解释的时候,她什么都没说,红着脸听完,然后默默到卫生间去试了试,挑了一件,然后把剩下的悉数还给了他,华逍拎着一大袋子的某东西尴尬了,还还给他干什么?想想却又觉得她实在傻的可爱,但其实桑岚以为这是他向人家店里借来给她试号码的,哪里知道这人会傻到把所有型号买个遍。可她的这一番好心却给了某人可趁之机,后来华逍翻了翻袋子,发现她挑走那一件,原来是34C。他立马又去买了一打34C号的放进她的衣柜,桑岚小脸憋得通红,一天都没再理他。

快过年了,华逍拉着她去逛街,说要给她买新衣。华逍发现她特别适合穿裙子,玲珑有致的身材总能把裙子撑得恰到好处,裙摆下也刚刚好露出她嫩藕般细长的小腿和纤巧的脚踝,完美衬出十七岁少女的清丽可人。华逍给她挑的几条裙子件件合她心意,可是她就不明白这些衣服的价格牌上怎么会有那么多位数,“这些衣服很贵的吧?贵就不要买了,我还有衣服穿。”说着把衣服悉数向导购小姐还了回去,华逍自然不舍得,急匆匆刷了卡,才一件件又要了回来,只好想办法糊弄她,“不贵,标价牌上的价格都是骗人的,我跟这里老板熟,可以讲价。”讲个屁的价!桑岚渐渐长大懂事以后,才发现华逍曾经每次带她买衣服的那些不起眼的小店面,原来都是世界顶级时装名牌,才知道自己十几岁时候穿的衣服贵得是多么令人发指,随便一件基本就是她后来一年生活费。

春节逼近,当年和华逍一起在普林斯顿读书的老同学们也都从世界各地回来了,筹划着着要在一起聚一聚,名流聚会自然马虎不得,于是地点就定在蔡老大家的豪华别墅里,还要求有老婆的带老婆,没老婆的也一定要带上女朋友。给桑岚挑赴宴穿的衣服的时候,华逍郁闷了,女友太漂亮着实是把双刃剑,带她出门,既要穿得好看但又不能太好看,因为她最好看的样子当然只能关在家里自己欣赏,所以挑来挑去总也挑不到一件合心意的。千挑万选还是给她挑了一件粉蓝大衣陪齐膝短裙,黑亮的长发随意披散下来,俏皮得很。

由于华逍跳级而提前毕业,所以那晚在场的所有兄弟中,除了李凡,华逍是年纪最小的却也是最受关注的。华逍还没到的时候,宾客们就已经针对华逍终于有望解决人生大事这个问题讨论开了。起先大家都欣慰于华逍这个问题男终于有了女友,可当李凡爆料这个期待已久的女主角是个农村来的乳臭未干的女娃娃的时候,都一阵唏嘘,其中数蔡老大的老婆范东东脸色最难看。这个范东东有个妹妹叫范琼,这个范琼千金大小姐算是华逍朋友圈里数一数二的大美人,不仅美貌,更是以泼辣干练著称,早年就撂下过话喜欢华逍。现在自己妹妹竟然在情场上输给一个乡下女娃,范东东哪里甘心。动着心思的不仅是范东东,还有李凡,这小子早就想玩玩华逍,可不想,这天晚上李凡的玩笑着实开得有些大,以至于华逍一年都没再理他。

开席后,宽大的饭厅里摆宴两桌,男女宾各坐一桌。华逍怕她一人不习惯应付不来,本想让她还是跟自己坐一起,桑岚却早已找了个地方坐下找人聊了起来。看来她一点也不怕生嘛。

席间用的都是烫金的匙和碗,配上这豪富的大厅,桑岚想这就是所谓的豪门世家吧。她虽然从小没见过母亲,可是在爷爷给她看的照片上看到的母亲和父亲就是常常在一间类似这样的富丽堂皇的房子里,听爷爷说,母亲曾经就是一位豪门世家的小姐,可再问及母亲娘家的姥爷舅舅什么的,爷爷什么都不愿跟她说了,爷爷还说,将来如果她要是也敢攀豪门,就要打断她的腿。所以打小她就觉得,豪门,是种可怕的存在。

这些陌生人里头,用什么样眼神看自己的都有,桑岚一直挺直腰杆端坐,虽然第一次赴宴多少有些怯场,可她坚持不愿当众露出一丝羞怯。再偷偷瞄隔壁桌华逍,他好像人缘极好,酒过三巡,他一直谈吐自若,很是善于应酬的样子,他也时不时回头看自己,她只是轻轻一笑回应,心中暗暗打着小鼓,华逍,他又到底是个什么家世呢?她没问过,而他好像从未主动跟她提起过。

见这对小情侣时不时眉目传情的样子,坐在桑岚身边的女主人范东东,冷眼打量起这个漂亮的传说中的农村女娃娃,“哟,这大衣是纪梵希秋冬新款吧,挺不错的嘛。华逍给你买的?”

那时候的桑岚哪知道什么纪梵希李梵希张梵希的,只当是夸赞好看呢,笑着点了点头。

对面有人问,“小妹妹看起来还挺小嘛,你多大?”

“快十七了。”

女宾们都你看我我看你,范东东笑,“哟,还这么小呢。记得十六七岁我们家范琼已经在法国读书了。你……还上学的吗?”

“在上,在镇上读高二,现在学校里正放寒假,所以就进城来玩两天。”

另一个女宾打趣,“嗨,一个小镇学校还读什么,干脆退学算了,”说着瞟眼华逍,戏谑道,“让他养着!”

桑岚摇摇头,“我成绩还不错,老师说我可以读大学。”她一直是学校年级的第一名,老师们的心尖尖。其实后来华逍也提过这件事,既然她的理想是当作家,就根本不用辛苦地考试读书了,好好在家待着写就行,而不想写稿子的时候他也完全可以养她。可桑岚就是一根筋地觉得,坚决不能让他养。

“挺有志气的小妹妹嘛。其实女人啊,找个好老公嫁了比什么都强。再读下去都把自己读老了,小妹妹,你现在还年轻漂亮,再过几年你就能悟出这个道理了。”

“是啊,小弟妹啊,华老弟是不错的男人,你只要把他管住,就凭他的身家,别说一个你,一百个你他都是养得起的。”

“现在年轻漂亮,再过个几年,难保不会包养个把小蜜玩玩。男人啊,特别是有钱的男人,不好说的。小弟妹,平日里要学着多留几个心眼的,姐姐们都是这么过来的,像他们这种人,出轨机会真是太多了。”

范东东突然笑着布菜,“大家多吃多吃啊。说到这包养的事,前两天我看新闻啊,听说现在市面上这二奶和情妇的年纪都越来越小了,有些人家就为了几个钱,就把自己小女儿硬往别人怀里送,怎么说我也是有女儿的人了,真想不通这些人怎么就狠得下这个心呢。”

桑岚拿筷子夹菜的手不动声色收了回来,眉头微皱了皱,尽管她听出来这并不像是一句听者有意而说者无心的话,还八成和她有关,可那时的她也到底没参透这句话里的深意。

这范东东自然是有心思的,她看准了这桑岚进不了华家大门。这个农村女娃毕竟年轻漂亮,能招华逍疼是没的说,可华连这个人他们也不是不了解,他怎么可能娶这样一张白纸的弟媳妇进华家家门?而她进不了华家门,做不了大家首肯的华太太,那华逍再怎么疼,她就只能算是他的小情妇。有几□□家的男人总需要一个太太,而华逍的这个正牌夫人,她当然希望是自家的妹妹。

她继续,“记得前几年哦,我有个朋友谈了个幼儿园老师的女友,工人家庭出身,爸妈都老实巴交的。当时这朋友家里倒也不反对他们谈恋爱,可一谈婚论嫁起来,就半分都没得商量了,绝对不能娶。后来这朋友的爸妈背着他都已经把那个儿媳妇的聘礼给下了。后来怎么着?还不得把这婚结了?那会子是有些别扭,可现在这小两口儿子也生了,日子不照样过得红红火火。所以啊,妹妹们,特别是这个小妹妹啊,不想办法把这婚结了,这女人就没半分保障的。”

“是啊,而且要是能早些怀上孩子,这婚自然就能结。”

“哎呀注意点,小姑娘在呢……”

这一晚上,桑岚好像都没什么胃口,很多菜都是西式口味,吃起来很是不爽口,而更不爽的是心,那些话她听在耳里,虽不完全听得通透,也终于悟了一两分,心里正堵得慌。而且后来女宾们凑做一堆谈论些时尚美容八卦,她也只能在一边坐着听,想插嘴却一句也插不进去,因为她一点都不懂。平日里活泼爱说话的她席间却没怎么开口,八成是受了什么委屈,华逍看在眼里,急在心里,真后悔带她出来。而且后来发生的事,更让他肠子都彻底悔青了,最悔的是,自己怎么交了李凡这个损友!!

吃完饭,蔡老大家硕大无朋的客厅就变身成了一个豪华舞池,舒缓的乐曲响起,亮灯熄灭后剩下彩灯点点,舞池里充满浪漫的气息,一对对情侣相邀起舞。可桑岚根本不会跳舞,华逍慢慢带着她跳,一点点地教,师父技术好,徒弟也聪明,很快这一对就跳的风生水起了。华逍紧紧搂她贴着自己,桑岚觉得他们这样子哪里像是在跳舞,简直就是在被他抱着她转圈圈。

华逍贴在她耳边柔声问,“怎么不高兴,晚上吃的不好?”

她摇摇脑袋。

华逍笑,“摇头什么意思?吃得好还是不好?”

他呼出的气弄得她耳根子一阵难受,她躲了躲,小声嘀咕“痒。”原来她这里这么敏感。

“饿不饿?待会想去哪吃?”

她想了想,“我们回家做吧。”

华逍微僵,微醉的脑子第一反应就是,做……什么?他捏着她下巴,低哑哼了声,“嗯?”

大眼睛清亮亮地抬起,“呃,做面条吧。你家有吗?要不待会儿去买点吧。”

华逍顿时被清澈无害的眼神刺醒,收住快要下嘴下去的欲望,直骂自己这是怎么搞的!她才十七岁不到诶,自己哪来这一脑子黄色废料!

他干脆松开握着她的手,彻底抱住她,“不要做了,还是去外面吃吧。”

她心里嘀咕,外面吃好贵的。转眼自己已经被他搂到了暗处角落的一个沙发上坐下,被他抱在暖暖的怀里,华逍止不住地开始低头亲吻怀中的俏红着脸的人儿,手脚倒还老实,只一手托着她的后脑勺,可嘴上就完全不是那么回事了,撬开她的贝齿,一寸寸地攻城略地,柔情似水地令她迷醉。

可好景不长,春情很快被撞破,蔡老大在沙发后咳了两声,华逍这才不舍地放开她,“华老弟啊,不好意思啊,呵呵。上次托你的办那事有点眉目了,请你过来我书房看个文件吧。”

华逍点点头,看看怀中的人,捋捋她颊边的发丝,“先坐着休息会儿,我一会儿就回来。”她乖巧点头。

华逍离去后,桑岚一个人陷在沙发里闭目养神。李凡见这丫头身边没了她男人,凑了过来,“桑岚?想请你跳一支舞。”

她睁开眼,见他已经坐到身边,“我叫李凡,华逍跟你讲过我的吧,赏个脸?”说着做出邀请的手势。

李凡?她确实听过,是华逍一个很好的从小玩到大的好兄弟。她欣然搭上了他的手。

跟李凡跳舞这姿势就正常多了,李凡对她本就没那方面兴趣,况且他自己的女友还在身边,自己要有个不轨,那女人还不得把他废了?请她跳舞,主要是要在思想上调戏调戏她的,给华逍点小苦头吃,也看看他被人穿小鞋的模样。

先探探华逍的行踪,“华逍干什么去了?”

“被蔡老大叫去书房谈事情吧,具体什么事我哪知道。”

很好,蔡老大一向是能拖事的人。

“爷爷身体怎么样了?”

“还好吧,不过,已经没前两年硬朗了。”她有些忧郁。

“你这次一个人来城里爷爷同意了?”

“当然。”她会撂下爷爷一个人偷跑出来吗?

“看来你爷爷是同意你和华逍的事了?”

“不知道,这才哪跟哪啊。”我都还没同意呢!

“那……你爷爷教他手艺了?”

“一点点吧,好像已经开始打基础了。”

李凡顿住惊道,“哇塞!”转而低头瞟她一眼,“不过,哎。桑老爷子真是……你……哎……”

“嗯?怎么?干嘛吞吞吐吐的。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你很喜欢他?”

“凭什么告诉你。”

“你觉得他喜欢你吗?有多喜欢你?”

“这跟你有什么关系呀。”

嘿,看不出来啊,长这么娇滴滴的竟敢这么跟我说话?!果然是华逍□□出来的女人!老子出杀手锏了。

“那……你觉得他喜欢你多些,还是喜欢你爷爷的手艺多些?”

刚开始她真的是在好好思考这个严肃的问题,到底喜欢哪个多些呢?好像差不多吧……可再转念一想,不对啊,她停下脚步,“你这人什么意思啊?”

“没有没有,我就随便问问,没恶意的。因为我一直想证实一个说法到底对不对。”

她侧脸瞧他,“什么说法?”

“因为我也是学建筑的嘛,也喜欢陶艺这东西,我们业内都说,桑老爷子两件宝,一个孙女一个陶,娶得桑家小姑娘,宝贝一个少不了。嘿嘿,就想看看是不是真的,既然你爷爷都开始教了,原来还是有几分可信的呀……”

桑岚听完这话心头顿时一阵重击一般,旋即抽痛,口中喃喃,“桑老爷子两件宝,一个孙女一个陶,娶得桑家……”她再也念不下去了,看得出来他一开始上山就是来找爷爷的,他是那么喜欢爷爷手中的那些玩意儿,而他遇见她几次都只是偶然,哪里那么快就会喜欢自己呢?原本就觉得他对自己好得不正常,原来是这样……难怪这么些年爷爷一个徒弟都不收,也不让自己轻易见陌生人,原来是有这么一个原由的。他从来没对她说过喜欢她的话,搂搂抱抱亲亲的,不都是做给别人看的?!华逍,你太卑鄙了!

李凡看她憋红小脸的样子,觉得这番话收效很大嘛,这丫头回去后,跟他算是有的闹了。“桑岚,开个玩笑开个玩笑,别生气啊。华逍还是挺喜欢你的。”

“李大哥,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尽管问吧,只要我知道绝对不隐瞒。”

“华逍他们家到底是干什么的?很有钱对吗?”

李凡想都没想,“哪里是很有钱,简直是太有钱了。你都没看出来的啊?他妈妈的家族和爸爸都不得了,他们华家在国内是要权有权,要钱有钱,要地位有地位……”

她舒了口气,做了个手势打断,纠结着还是问出了口,“那……那你觉得……像我这样的,可能嫁进他们家吗?”

李凡为难,其实答案当然是难上加难咯,可是总也不能这么说出口啊,“难说,不过还是看华逍他自己什么态度吧……”

她黑亮的大眼睛越发水灵起来,又笑了笑,说实话这丫头真的很好看。不过这笑,怎么看的有点苦,还有点……决绝的意味,而那丝水灵,怎么越看越像是……泪?。

她转身,李凡忙问,“桑岚你去哪?”

她淡淡道,“去下洗手间。”

在洗手间,她好好洗了个脸,彻底清醒自己,把今晚听到的,之前看到遇到的,把所有能想的都想了个遍,也终于想通了。她掏掏荷包,妈的,今天换的新衣裳,口袋里一毛钱都没有!想想这还是他给买的衣服呢,本来想直接扔他包里的,可一想这天寒露重的,要不披件大衣还真是冷得慌,感冒了还得花钱买药呢。

她裹紧了大衣,瞄到走道里那个矮矮的小窗户,从小在山里长大,本来就身轻如燕,她轻松一翻,就从这幢豪宅逃了出去……

当华逍谈完事情回到大厅,沙发上的人已经不见了,他满大厅地找都没有找到,兴许是卫生间了吧。可他足足等了一个小时也不见她回来,满栋房子都不见那个粉蓝的身影,已经晚上十一点多,她一个女孩子怎么能瞎跑?他真的开始着急了。他第一个想到了那报仇心切的李凡,把他拎到角落,李凡支支吾吾说她自己说去洗手间。

“少跟我废话,她要去洗手间跟你说个什么?”华逍揪起李凡的领口,眼睛微眯,李凡知道,这是他发怒的前兆,他声音低沉有力,“你是不是跟她说了什么?还是……做了什么?”

“没有,我哪有……”他明显底气不足,“就说了两句话,应该没事的吧。”

华逍眼睛明显冒火,“说了什么?”

“呃,就把那什么“桑老爷子两件宝,娶了桑家小姑娘”的打油诗念给她听了……哎呀,明显是开玩笑的嘛,我以为她不会当真的……”

华逍立马一个右勾拳打过去,“你以为?哼,你以为她跟你身边的那些女人一样?!李凡,她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他妈就给我等死。”

说着狂奔出去,拉开车门就先朝家里飞驰而去。李凡等一干宾客也意识到事态严重,让蔡老大和李凡两人开了车跟去。

华逍回到家一问,可无论是小区保安还是家里韩妈,都说从没见桑岚回来过。他又赶着车沿着城里他们常去的小店的街区找,几乎找遍了她可能去的每个角落,也没见她一片衣角。

已经快一点了,这丫头到底跑哪去了?!午夜的大街上已罕有人迹,只偶尔有几个醉鬼和飙车的摩托,唯一还热闹并还在营业的地方,就只有酒吧夜店了,一想到这里,他心里鞭子抽般的疼。而且她的身上,还没有一分钱,她一直饿着肚子不说,就连出了事给他打个电话的可能都没有,华逍忍不住狠狠抽了自己几个耳光。

李凡他们很快就跟了过来,见华逍一个人在车里闷闷抽烟,一手抚额,另一手拳头捏得发白,李凡识趣地和他拉开距离,弱弱地提醒了句,“她……会不会回自己家了?”

他睁开眼,又闭上,怎么可能?她一分钱都没有。

可是,她会不会……走回去?现在无论如何只能试试看了,找找总比坐着等要好。以她倔强的性格,而且正在气头上的这个时候,徒步走几十上百公里的路回家,她怕也是能做出来的。

华逍甩了烟,立马启动车,招呼也不打就把车飙了出去,沿着她熟悉那条高速公路开。他把车灯开得最亮,细心地一路找,一直开到一半都没见着。半年前那次她从他的视线里消失时,他好歹知道她会回家,她是万无一失的,可这次失踪她心情本来就不好,又是这大半夜的,他真的不能保证她……会不会出事。华逍这下真的是想死的心都有了。现在他已经没有力气去怪李凡什么,他脑中满满都是她,只要她还能再好好的回到他身边,要他去死都行。

为了这个女人,他心甘情愿去干任何事情。

他在空旷漆黑的高速公路上漫无目的地缓缓开着,多开一公里,心里的绝望就越多一分。眼看高速就要到头了,他又折了回去,沿另一边开。

突然,在一个下高速的岔路口附近,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他急忙赶过去,路边有几个人在扭打,走近看是两个中年男人,旁边一辆大卡车,夹杂着女人的叫喊,仔细一看,两个男人围着的,正是那个粉蓝的身影!

华逍猛冲过去,狠狠跟那两个要对桑岚施暴的男人厮打起来,华逍本就已经出离愤怒,加上年轻体力好,没被那两人占到半分便宜,没两下就把两人打得半死。他实在气得不行,竟然对她动手动脚,尽管两人已经没有还手之力,他还是一拳接着一拳地揍,打得两人肠子都快和着血吐出来了。桑岚吓呆了,愣傻傻扶着路边的栏杆,紧紧抓着并没怎么被扯开的领口,是的,他若不来,今天晚上,她肯定就要被那两个流氓给□□了……

再打下去就要出人命的当口,李凡跑过来拉开了已经打得眼红的华逍。桑岚回过神来,趁这华逍和李凡还在拉扯,调头就跑,也不知道方向,不知道路的尽头是哪里,她只想逃离那里,逃离那个男人。

跑着跑着突然被人从后抱住,巨大的惯性使两个人差一点栽倒在地。还没回过神就被人狠狠按进胸膛。周围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只听见他急急的呼吸和身上熟悉的清香,她刚想推,衣领被他扯开,肩窝上狠狠一痛,他在咬她。“你放开我!”说话间人已经被他扛起,往车的方向走去。

地上两个流氓已经爬上车逃了,李凡和蔡老大见华逍扛着桑岚回来这阵仗,也不好多做打扰,识趣地也走了。李凡重重舒了口气,好歹是找到了,而且没出事,要不然凭华逍的个性,他真有可能到死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华逍把她扔进车后座,自己也坐了进去,把车门狠狠一关,刚要反抗就被他捞进怀里,能抱多紧就抱多紧,自己被她吓得个半死,他只想抱着她,让自己感受她真实的温度。“岚岚别听李凡的鬼话。”

凭什么说人家是鬼话?这个人明明欺骗了自己,她讨厌这样被他抱!刚才的事都还惊魂未定,又被他不管不顾地抱,一腔心酸里既有屈辱又是愤懑和委屈,,憋了一个晚上,在他怀里她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她先是低低的抽泣,后越想越害怕,越害怕就越难过,哭得越来越厉害。“你才说鬼话呢,你全家都说鬼话!事实是怎么样我自己看得见听得着!”

华逍慌了,手忙脚乱给她擦眼泪,“岚岚别哭,是我的错,全都是我的错,是我不好,你别哭,别哭,乖。”他换了个姿势,把她摆弄到自己腿上坐着,让她侧靠着自己,就像摆弄一个瓷娃娃一般小心翼翼。

“你放开我我要回家。”

他轻声安慰,“这么晚了,爷爷早就睡下了,今天先跟我回去,好不好?”

她小掌拍过来,“我不跟你回去!你这人怎么不讲理?!”

他极小声地问,生怕说重了,“我哪里不讲理了?”

小手继续扑腾,“你哪里讲理了?你卑鄙!”

“好好好,我不讲理,我卑鄙。你……你你别哭。”

她抽泣了两声,瞪着他,“华逍你明明不喜欢我,干嘛欺骗我感情!我告诉你你休想打爷爷的主意!”

“你怎么知道我不喜欢你?”

“你从来没说过喜欢我,你只喜欢爷爷的手艺,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对我好都是做给爷爷看的。”

“那我这段时间对你好,现在对你好也是做给爷爷看的?”

她瞟了眼他这不客气地抱她的姿势,“……你,你这也叫对我好?华逍趁我现在还没有那么喜欢你,你赶紧走吧,别再来纠缠我!我要回家!”说着就要往车门外拱。

华逍一把捞回来,按在胸前,低头轻噬她的嫩颈,少女娇嫩的身体处处散发着曼妙处子淡淡的幽香。什么叫“还没有那么喜欢他”?!他究竟是该高兴还是生气?他把脸深深埋进她的肩窝,沉声道,“谁说我不喜欢你!岚岚我爱你,我真的爱你。你要是现在能结婚,我们马上就去登记。”搂她的手又紧一分,法律上不能结婚,却可以私定终身,他低哑道,“你……你想不想要我?我现在就可以给。”

她明显没听出话里的意思,自顾自轻轻抽泣,“要你什么啊?喂,不许再咬我!!”靠着他,她觉得腿边他的身上,某个地方突然硬硬热热的。

这么露骨的求爱都听不懂,华逍很挫败,这丫头真还不是一般的单纯……看来要改造这丝毫没有性常识的脑子,需要一个漫长的过程。“想不想和我结婚,一辈子和我在一起?”

桑岚用还包着泪的大眼睛认真看了他一眼,想了一想,华逍则期待地看她,却只见片刻后的她摇了摇脑袋,清楚地答复,“不想。”结婚是终身大事,而自己到底能信他几分?凭什么跟他才认识半年就要承诺他一辈子?

他的心顿时凉了大半截,好嘛,原来一直都是自己自作多情……沉沉叹了口气,倒也觉得只要她能在身边,自己其实就很幸福,轻抚她的背,“岚岚,我想,做梦都想。没关系,我会等你。”等你答应嫁我的那一天。

第二天中午时分,华逍穿着睡衣惺忪着眼下楼,竟是从桑岚的卧室里走出来的,他前襟松垮微敞,脖颈间遍布红红的细小的齿印,韩妈看他这副样子,一阵担心,“小少爷,韩妈我也是过来人,这事可最好去买点那什么药的啊……别人家小姑娘这么小年纪就……”

华逍听这话更是火大,一个晚上啥都没干,忍了一夜却还要被人误解,“没事,您就别瞎操心了。”说着郁闷地进浴室冲澡去了。

话说那夜华逍带桑岚回家,想着她失踪的事就一直心神不定地睡不着,只有抱着她自己才有安全感,于是蹭到她房里要抱着她睡,绝对是盖着棉被聊天的那种,可一进房间就撞见她眼睛通红地缩在床边,还半裸香肩,“怎么了?”华逍心疼地走过去查看。原来是自己一开始那一口咬得重了些,已经破了皮,细嫩地肌肤充血微肿。于是他那个悔恨啊,立马买了药回来给她抹抹擦擦,一直忙到天都快亮了,她早就又困又累,半睡半醒间任他摆弄。最后她怎么赶他也赶不走,就只得任他抱着自己躺下,“岚岚,还疼不疼?”她点点头,小手在他胸前捶了两下,伤口疼是小事,她恨他欺骗玩弄她。“想不想报仇,咬回去?”她二话没说对着他脖子就是一口,嘶——真疼,她还真是不留情面。

华逍抱她压在自己胸膛上,她尖细的牙齿不客气地肆虐,在他的脖颈前胸留下片片牙印,直到她咬累了,才渐渐睡去。

华逍第一次看到她熟睡的样子,怀中的她那样恬淡纯净,还有一丝未脱的稚气,即使她就这样静静睡着,也比妖冶艳丽女人的百般挑逗更惹人欲望。毕竟是一个大男人睡在身边,她却毫无防备的样子,这丫头怎么那么傻?但是不是也可以认为,她其实是依赖他、信任他的,她喜欢他给的安全感?可是她知不知道她太可以诱人犯罪了,如果此刻睡在她身边的不是自己而是别人,谁能保证……

绝不可以,他决不允许任何其他男人有这样近距离接触她的机会。可多年后,他还是后悔了,他并没能说到做到。

打这件事以后,华逍明显感觉她对自己的疏远,不再像以前一样偶尔还会和他亲昵。他不知道,她和她们家都有着太深的豪门情劫。她明白自己不仅嫁不了他,更不敢嫁他。隔着无法逾越的鸿沟,又在那样一个特殊的年代,父亲和母亲就是这样被活活拆散,双双英年早逝。即便她自己有那个勇气去挑战命运,对爷爷怎么交代呢?他老人家断然不愿看自己的宝贝孙女再去遭这些个豪门的罪,而她自己,又何尝忍心去惹与自己相依为命,已老朽年迈的爷爷伤心失望?

眼见快除夕了,华逍送桑岚回了家,父母也已不在,他也正和大哥闹得僵,春节,他想陪她过。可没过几天,老爷子就开始暗示要赶人。

这次回来,老爷子发现宝贝孙女越来越漂亮,从头到脚都光鲜亮丽,却也发现她有时候竟然会一个人闷闷不乐了。他问她也不说,老爷子只当是少女心思,当时也没太在意。

华逍这次来,买了许多东西,有桑岚的衣服、书籍、日常用品,还有更多的是给老爷子的补品,他不知道该买什么,就把什么千年老参、雪莲灵芝、蜂王虫草准备了足,可他一片孝心在老人家看来却并不太顺眼。老爷子想,老头子我自己是穷,可也还轮不到他来这里显贵露富!

经过交谈,桑老爷子终于问出了华逍的背景。这个华家,当年他就是听说过的。桑原曾经也是知识分子大学教授,在被打成□□隐居山林之前,他与这个华老太爷也算是有过一面之缘。华家,的确算得上是豪门中的豪门。

当时两人正在下棋,华逍只当是老爷子好奇,怕自己没能力照顾桑岚才问,也就轻描淡写随意答了几句,却没曾想老爷子深深看了他一眼后就再没说话,只低头一颗颗嚼起花生米,默默下棋。想到宝贝孙女偷偷抹泪的样子,开始有些明白,这丫头肯定是在他家受了委屈,白须眉不觉皱了皱。

当晚,桑岚一个人去里屋做功课去了,老爷子和华逍坐在树下把酒对饮。清洌的菊花酿入口清凉爽口,却还是有几分后劲,喝了几口就有些脸热。

“小伙子,想在我这学到几时?”

“想一直学下去,直到您不能再教为止。”

“那就是想一直学到我老头子死咯?”

华逍啜了口酒,没说话。

“陶这个东西,倒不是个手艺活,要的就是一份悟性和灵性,但凡有这份慧根,便可成材。你要明白,我之所以收你,并非因为其他,看中的是你还算有得几分灵悟的资质,你说你是学建筑的,搞建筑,核心是创意和美感,这两点你都不缺,我怕你长期跟我这个老朽学下去,会被我局限住。所以,过些日子等你把基本功学会,就走吧,年也不必在我这里过了,还是回去陪家人罢。”

华逍放下酒杯,心底一沉,“老师傅,好好的为什么要这样说?出什么事了吗?”心头一转,“我答应您,我一定会好好照顾岚岚。”

他叹口气,“难得你有这份心呐,”颤巍巍起身,“你还是不行,走吧,走吧。”说着拄着拐一摇一晃进了屋,重重锁上了门。

老头子我已经没几年活头了,只可怜了岚岚在这世上独自一人,他何尝不想找个爱她的人托付,可比起其他,情才是个最伤人的东西,他宁愿她自己靠双手辛苦求生计,也不愿让她嫁豪门去受那份情罪。小伙子,现在你可以信誓旦旦说爱她,可她终究嫁不进你家那比天高的大门。过两年你自然会忘了她,到时候你还可以八抬大轿娶个千金大小姐;可岚岚不一样,跟她爸妈一样,这孩子是个倔得很的死心眼。嫁给你,她除了一颗心什么都给不了你,除了一个你她也什么都没有,爱得深才最苦,越是这样她便最容易受伤。自古豪门怨妇,可还少么?待到她真要对你情根深种的那一天,只怕她下半生就要万劫不复。

老爷子走到里屋,看到桑岚又坐在窗边闷闷发呆,心头一痛,便下定决心无论如何必须要赶他走。岚岚,爷爷我宁愿舍弃一身手艺不传,也再不愿意让你去受你爸爸妈妈的那份苦。

接下来几天,华逍仍然天天上山,茅屋的门总是紧闭。有时会见老爷子一人在橡树下独弈,却偏偏不见桑岚。年关要到,既然老爷子铁了心不让他见桑岚,也不便打扰祖孙二人过年,黯然回城。

除夕之夜,他哪里都没去,把自己一个人锁在房间,灌得酩酊大醉。他一遍一遍的问,为什么要拆散他们,这到底是为什么。

而大山里,那年除夕之夜,老爷子看着在树下偷偷抽泣的宝贝孙女,心何尝不痛,岚岚,你这样年轻单纯,爷爷只希望你平平淡淡地幸福,休要在那种地方迷失伤害了自己。只要你熬过这一段就会好的,总也强过一生的纠缠折磨。

桑原眼含老泪,颤着枯枝般的手,抄了这样一首诗赠她:公子王孙逐后尘,绿珠垂泪滴罗巾,侯门一如深似海,从此萧郎是路人。

接下来这一个月,华逍再没去公司上班,一来没心情,二来,对商海沉浮实在没有兴趣。他曾经的导师,美国建筑学泰斗多次打越洋电话询问这位高徒的近况,得知华逍一直在家族企业任职时,他表示对此很是失望。华逍也觉得,自己一个建筑高材生,干嘛要在趋名逐利的商场干这些个琐碎无趣的事情。

华逍回国一年多了,华连夫妇从未停止过给他介绍各式各样的女人,不是在法国学过珠宝就是在美国学过金融,漂亮不说,更重要的是,个个家世显赫。由于他怎么也不肯去相亲,他们就把厚厚一沓资料递到他面前让他挑,可他也从未翻过。那些女人无论如何,在他心中,也比不上她的一个回眸,她的一片衣角。

后来华连终于怒了,直骂这个不争气的弟弟,整天在家里萎靡不振,就为了那个女人,就为了那几个破陶器,他这是在玩物丧志,华家怎么就出了这么个没出息的纨绔。

华逍心中冷笑,他这个哥哥从不关心他到底想要什么,只关心他自己,只关心华家的家业,可华家家业在他手上却是一年不如一年。就算是玩物丧志又怎样?总比活得像他一样悲哀要好。华逍半句没有反驳,根本懒得理他。

终于等到初春,学校开学了。这天,华逍驱车来到小镇上她的学校等她下课放学。他在山里找不到她,可她是绝不会不来上课的。

这年春天,桑岚已经读高二下学期了,眼见就要高三,学校里同学们的学习都很紧张。可屋漏偏逢连夜雨,开春以来,年迈的爷爷病倒了,身体也不似以前那样硬朗。桑岚更是事事都依着爷爷,从不敢惹他不高兴,她每天夜里都要守着爷爷吃药。还在年关里的时候,她第一次去镇上打了份零工,由于春节还没过完,老板给的钱还比较多。她虽赚了些钱,可也只够给爷爷买些中草药,更有效果的西药根本买不起。

又要上课又要打工,还要照顾爷爷,爷爷的病倒,让才不到十七岁的桑岚,第一次尝到了生活的艰辛。那个无忧无虑的娇弱少女,开始慢慢挑起生活的重担。

初春的小雨淅淅沥沥,桑岚每天早上都要走一公里的山间小路来到镇上的学校上课。她最讨厌下雨,由于没有胶鞋穿,每次到学校的时候,一双本来洗的雪白的小布鞋总要泥泞不堪。

等到下午五点半,下课铃响,大批的学生往外涌,华逍下车等在校门外,待人都快走完的时候,才看到一个青年男老师和桑岚出来,她耷拉着脑袋,眼中黯淡无神,那男人和她靠的很近,后来竟然把手搭在她的肩膀上轻轻揉,傻乎乎的她却毫无察觉,还小心翼翼地跟老师说着什么。华逍心里一阵不爽,一副生人莫近的气势走了过去,桑岚抬头看到他,狠狠愣了三愣。

那猥琐的男人有些心虚地放下搭在她肩上的手,笑得令他恶心,“请问你找谁?”

华逍没理他,搂过她就走,可怀中的人却一阵挣扎推开,那男人找死地也过来拦他,“哎,别欺负女生。你什么人呀?”

华逍再次揽过她,不忘回头补了一句,“我是她男朋友。少他妈打她主意,再让我看到你碰她,别怪我没提醒过。”

那男人惊在原地,围观的几个学生则傻愣愣看这个英俊的男人搂着别扭的桑岚消失在了一辆黑色轿车里。

华逍看到满是黄泥的小布鞋,眉头一皱,把她抱在自己身上坐好,帮她脱鞋,用纸巾仔细擦那双还沾着泥的小脚,“别动。怎么搞的都是泥巴。就没双防雨的鞋么……还有,那男的是老师又怎么样,老师就都是好人?你怎么被人占便宜也不知道……”她朝旁边缩了缩。

擦干纤巧白皙的小脚,却发现脚趾上还有几个红通通的小冻疮,修长的手指抚过,她疼得再缩了一缩。“疼?”他抬眼看她,她有些不好意思地垂下长睫,他也顾不上自己的手刚刚摸过她的脚,轻轻抚上她的脸颊,心头抽痛,“怎么瘦了这么多?”

她还是不不说话,一直不说话,黑眼珠晶晶亮,抱着双腿耷拉脑袋,摇了摇头。他轻吻她的额头,“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她默了一会,还是摇了摇头。他心疼地把她搂紧怀里,“想不想我?”

她只是任他搂抱,还是不愿说话,连脑袋也不摇了。

“岚岚,怎么不说话?到底怎么了?年前是爷爷不让你见我的?为什么?”

她咬了咬唇,还是没动静。长睫上有些许细小的水滴,他悉数细细吻去,把她放在副驾座上坐好,“先回去?”

这下,她终于开了金口,“你不能去,你……还是走吧。”说着刚要开门下车,可脚还赤着,他欺身过来,“岚岚,到底是为什么爷爷不让你见我?你告诉我好不好?”

他们对视半晌,大眼睛里神色复杂得让华逍害怕,她率先垂眸,“爷爷说得很清楚了,我们不能在一起。你走吧,真的别再来了。”

华逍叹口气,“他除了要我走什么都没说,你不说我们现在就去问。”她拦住他要开车的手,“你别去,爷爷不能见你,他……”

“怎么了?”

“爷爷病了。你别再去惹他不高兴了行不行。”

“得的什么病?”

“我……我也不知道。”

“没看医生?”

“爷爷不让,只让我去抓了几幅药。”

“怎么不早说!老人家的病是拖得了的?!你也不给我打电话,怎么这么不懂事!”华逍一路开车,没发现长睫上水珠越积越多。

当他不经意回头,忙停下车抱过她,细细吻她脸上的泪珠,“对不起,是我说错话了。”华逍悔死了,自己也是一时情急,她本来就只有这么大,什么也不懂,爷爷是她唯一的亲人,爷爷病了,家里没有了经济来源,她能独自一人承受下来,已经够难的了,自己却没帮上一点忙,实在没有资格那样说她,“对不起……”

“你哪里来的买药的钱?”

她微微睁开透亮含水的大眼睛,“我去打工了。”

“打什么工?”

“就是帮一个镇上小餐馆的老板娘洗洗碗。不是很累,而且过年那时候,工资还挺高的。”

华逍心里别提多难受,人家在家过年,她却跑去帮人家餐馆洗碗?他握起纤纤细指,“不怕了,有我在。嗯?”说着情不自禁吻住她的唇,他怀念了很久,这样甜美的味道。桑岚任他放肆地吻,再也不想反抗,只想就这样抱着他、吻他,这一个月,自己何尝不想他?

上山的时候,华逍只好背着光着脚丫子的小姑娘,趴在他背上,桑岚终于把自己和爷爷不愿见他,不肯接纳他的原因说了起来,华逍耳朵里听着,心里也默默地开始盘算起一件事情。这天他只是悄悄把桑岚送到家,自己下了山,回了一趟家。

这次他回家,是铁了心要辞职。他毫不费力就找了个由头,既光冕没有失自己的面子,又让华连不得不同意他的辞呈。华连终归是拿这个弟弟没办法的,他抓不住他任何弱点,家里万贯家财他哪里稀罕,巴不得不要,要断了他的财路又断不了,凭他的学历能力,美国那边向他抛橄榄枝的公司从来没间断过努力,即便没工作,他也总有办法不费力地弄到钱,想拿那女娃娃开刀吧,可要真那样做,他怕华逍会跟他拼命,伤了兄弟感情。华连头疼不已,却也只好看着华逍撒手烂摊子,三天两头往山里跑。

半个月后,华逍第一次来到了桑老爷子的病床前。拿出了自己的辞呈和所有的简历和成果给老爷子看,把一个独立而完整的自己展现在老爷子面前,他想说的是,桑岚要嫁的是他这个人。即便没有豪门背景,他依旧可以凭自己的双手照顾她一生一世,如果她不喜欢,他可以完全让她远离自己的家族,他会另谋生计,带她远走高飞。

老爷子躺在病床上,叹了三叹,他不得不承认,眼前这个年轻人已经了符合他所有的要求,做到了他所希望的一切,甚至他没有想到的,他也都做到了。对这样的人,他还能说什么呢?要托付自己宝贝孙女,这世上可还有更好的选择?

那天晚上,华逍拥着她月下花前,她问,“你辞了职,今后打算怎么办呢?”

华逍问了个貌似不相干的问题,“想不想读大学?”

当然想,她做梦都想!她重重点头。

华逍笑了笑,轻吻她的眼角,“明年等你高考完,我就去大学陪你,可好?”

桑岚没想到他竟是这样的打算,幸福得说不出话,攀着他,轻啄他的唇角,在心里默默定下了对这个男人一生的爱恋。

那一年的春天,桑岚十七岁了,华逍提前用半个月的时间亲手绘了一纸蝶形风筝,用山里采来的竹篾学着老爷子结结实实扎了起来,在生日那天,亲手送给了她。

陪她到湖边草地放飞的时候,看她玩得开心,只淡淡笑着说了一句,“好好牵,别让线断掉。”

那时候的桑岚只当是一句他随意而出的话,却没听出话中的深意。

风筝离不开线的牵引,断了线的风筝虽然可以一时飞得更高,可是风停过后,没有主人的牵引,便没有归宿,下场只有坠落荒野。而我,甘愿做你手中那一纸心爱的风筝。

目 录
新书推荐: 六个阴鸷反派沦陷后,女配跑路了 全宗穿七零,我和崽崽们被团宠啦 开局负豪:我的债主是学姐 苍洱蓝未央 哄我婚前试爱?闪婚哥哥死对头他才后悔 废婿之隐龙觉醒 分手后,漂亮女总裁缠上我! 变身流氓鹦鹉,让校花全网社死! 被他吻时心动 墨总,你的白月光回来了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