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情何以堪(1 / 1)
一间茅屋,瑟缩在瑟瑟秋风中,一个胡子拉碴的男子,对着一座坟茔,默默念祷:“你死了,我还活着;我死了也不能和你相见,你是我逼死的,我有什么面目见你!一死,何其容易,所以我活着,在尘世受苦……”
这个男人竟然是玉凤翔!
“玉哥哥!”随着这声怜惜的娇呼,一个锦衣貂裘的年轻女子疾步跑了过来,飞扬的泪水在身后幻化出两道美丽的珠链。
玉凤翔抬起空洞的双眸,里面空无一物,呆呆说道:“她死了。”
锦衣女子把身上的貂裘脱下来给他披上,搂住他,泣不成声:“玉哥哥,你真的在这里,他……他没有骗我……”
玉凤翔还是只有那一句话:“她,死了。”
锦衣女子捧起他的脸,疼惜地说:“玉哥哥,你这是怎么啦?我是莫聆,聆儿啊!”
玉凤翔傻傻一笑:“莫聆?你可知道,她,她死了!”
莫聆顺着她的眼光看去,那座高高耸起的坟茔上,散布者枯萎的野菊,墓前一块木条上刻着几个乌黑的大字:“爱妻炎凤兮之墓。”那字迹并不是墨迹,隐隐有些红意,那赫然是鲜血!
莫聆心中五味杂陈,又妒又恨,又复自伤自怜。
“她没有死。”她唇边绽放着捉摸不定的笑意。
玉凤翔眼光一亮,抓住莫聆双手,急切问道:“真的?她,她还活着?她在哪儿?”
莫聆飞快甩掉他的手,站了起来,满腔怨怒冲口而出:“玉哥哥,你怎么不问问我,不问问我在这一年多里为你吃了多少苦?是啊,她没死,是我死了!是因为她在你心里,我没有!”
玉凤翔顷刻间又恢复了先前的那副痴傻神情,呆呆盯着那座空坟。
莫聆心中一酸,坐下来拉着他的手,柔声说道:“玉哥哥,你我相识在前,你忘了吗?我……我为了你,从一个任性胡闹的野丫头变成了温柔的淑女,为了你不再穿那些色彩艳丽的衣服,只因为你永远是一身白衣,永远是那么温文尔雅。我为了你,离乡背井,受尽苦头,你,你心里竟真的一点也不为所动吗?”她拉起玉凤翔的手抚上自己的面颊,这多半年以来,她的饮食起居丰厚而华美,容貌比以前更加娇艳。
玉凤翔却触电般缩回了手,吃吃傻笑:“她,她死了!”
莫聆再也压不住心头的怒火,大声叫道:“你听着,就算她没死,你们也绝无可能!只因为,你们是同父异母的亲兄妹!”
一声霹雳,玉凤翔双目发直,一脸的不可置信,忽然眼睛一翻,仰面摔倒。
莫聆伸手把他抱进茅屋,从怀中掏出一柄精巧的小银梳子,将他杂乱的长发梳理整齐,又从靴子里摸出一柄匕首,将他乱蓬蓬的胡须剃掉,仔细审视:他的长眉微微皱起,鼻梁挺直,薄唇紧闭,整个脸庞如同刀斧削成,棱角分明,虽不是绝顶俊美,却对女子有一种致命的吸引力。
莫聆爱怜横溢地抚摸着他的面庞,眼光渐渐由柔和变得尖刻。
门外一个低沉而邪肆的声音道:“你想通了没有,即使他们是兄妹,他也不会对你稍假辞色,他照样不会喜欢你!”这人的眼眸如同三九寒冬的岩石,冷酷而尖利。一身青袍,面容俊美而邪气,正是玉无痕。
莫聆抬起头来,冷冷说道:“这是我的私事,用不着你管!”
玉凤翔的睫毛微微闪动,似乎就要醒来,玉无痕的身子很快隐没。
“不,这不是真的……”玉凤翔喃喃低语,缓缓张开眼睛,眼里的沉痛悲哀几乎要把莫聆的决心摧毁。
终于,莫聆咬了咬下唇,别过头去,低声说道:“玉哥哥,你忘了她吧……”
玉凤翔缓慢而坚定地摇头:“我是个罪人,我……当初我亲手杀了我的父亲,而今又,亲手逼死了我的妹妹……”两道泪水缓缓流下,凄凉着他的面容。
莫聆拼命摇头:“不,这不能怪你,这……这是天意。”
“你走吧,”玉凤翔翻了个身,留给莫聆一个冷淡疏离的后背,“从今天起,我已经是一个死人。”
恨意在莫聆胸中肆虐,她一字一顿:“这是你逼我的!”转身消失在门外。
抟玉皇宫。
冬天里的第一场雪,飘飘扬扬,染白了大地。明姨呆呆坐在窗前,任由雪粉扑进窗来,整个人如同木雕泥塑。公主死了,烈焰唯一的后裔没有了;太子失踪了,自己唯一的精神寄托也没了。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哼,”玉无痕冷冷的一哼,“你这副样子做给谁看?母后吩咐了,这水墨怡情暂时封锁起来,你却留在这里干什么?”
明姨闭上眼睛,缓缓倒了下去。
几个宫女太监迅速把她抬走。
玉无痕眼中闪过一丝厉芒,吩咐道:“给我带过来!”
一阵镣铐声响起,一个纤弱的人影被几个太监架着来到他面前。
玉无痕眯起眼睛,嘴唇轻轻抿起,下巴一点:“关进笼子里!”
那纤弱人影缓缓抬头,露出一张清丽绝俗的面孔,憔悴、衰弱、苍白,楚楚动人,竟然是——凤兮。
玉无痕忽然在太监打开笼门的瞬间说道:“等一等。”缓步走到凤兮面前,伸手抬起她的下巴,低声说道:“小凤凰,你还是从了本王的好。”
凤兮别过脸,一言不发,冰冷如山。
一个橙衣女子轻飘飘走了过来,脸上是精致的妆容,掩盖了所有的表情,一见到衣衫单薄的凤兮,急忙脱下自己身上的披风,走过去说道:“哎呀,凤兮,这么冷的天,你怎么只穿这么一点点,这要是冻坏了你,姐姐心里可怎么过得去?”她这挂怀的话语中,竟然冷得没有一丝温度。
凤兮抬眼看了看她,淡淡一笑:“聆姐姐,你要怎么对付我,直接来就好了,没有必要在这样演戏。”
莫聆抬手狠狠打了她一个耳光:“死到临头你还是这么骄傲!你倒说说,你凭什么这么骄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