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疑是故乡人（1 / 1）
凤兮失踪了！
玉凤翔从父皇那里回来，到处找不到凤兮，忧心如焚，几乎把整个水墨怡情翻了起来。
身体慢慢康复的明姨拉着他不断劝慰，可是玉凤翔的心已经乱了，凤兮武功不弱，能够把她掳走，说明那人极为难惹，会是什么人呢？
一只惊慌的鸽子落在院中，哀哀叫着，一个太监把它捡起，递给玉凤翔：“太子殿下，这是不是颜姑娘放回来的啊？”
明姨的脸色明显一变，急忙摇手：“天底下的鸽子这么多，怎么会那么巧就是颜姑娘放回来的呢？”
玉凤翔已经把那鸽子抢在手中，却见鸽子腿上受了伤，伤口上绑着一块淡紫色碎布，布上用炭画着两个字：“无恙。”玉凤翔一直悬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一转眼看见明姨神色有异，心中一动，问道：“明姨，这件事你知道，对不对？”
明姨身子一抖，退后两步，头也抬不起来，慢慢说道：“奴婢怎么会知道呢？颜姑娘住的这院子，奴婢今天还是第一次踏进来。”
玉凤翔冷笑道：“明姨，你一向不会撒谎，这一次是怎么了？”
明姨口咬下唇，眼中流下泪来，几乎是在哀求：“殿下，你忘了颜姑娘吧！你们……你们不适合的……”
玉凤翔一阵狂喜，看明姨的样子，凤兮一定是被她藏起来了，脸上却一片沉痛之色：“明姨，我只道你是这世上最疼我，最值得我信任的人，没有想到……你，太令我失望了！”
明姨流泪摇头：“不是这样的！殿下，这……这是孽缘哪！你还是不要再见颜姑娘了！奴婢给你跪下了！”说着双膝一软，跪倒在地，“砰砰砰”直磕响头，片刻之间，额头之上已是血肉模糊。
玉凤翔眼中也含了泪，一面拉明姨起来，一面问道：“明姨，你不许我见凤兮，这中间总有缘故吧，你为什么不跟我说？你不说清楚，我怎么能听你的呢？”
耳边忽然传来一声冷哼，玉凤翔一惊，追了出去，却只看到一个淡青色的背影在宫墙后隐没，那是玉无痕。
明姨心情激荡，已经晕迷过去。玉凤翔拉过一个与明姨日夜不离的宫女，厉声问道：“你们把颜姑娘藏到哪儿了？”
那宫女战战兢兢，说话也结巴起来：“没……没有藏……明姨把她送……送出……”
不等她把话说完，玉凤翔一惊飞奔出去，到门口之时，稍微停顿，回首吩咐道：“好生照看明姨！”身形如烟，向宫门飞掠而去。
一辆毫不起眼的马车，辘辘驶出宫门，跨过护城河，向宫外走去，赶车的老人布满皱纹的脸上终于有了如释重负的表情，擦一擦额头的汗水，回望渐行渐远的宫门，跨上车辕，一声吆喝，驾车的老马撒开四蹄向前奔去。
可这老马毕竟是太老了，奔出一阵，身上就淌下汗来，蒸腾的热气迷离了老人的双眼，他满含怜惜地说道：“老伙计，你我都老啦，不中用啦！算啦，咱们还是慢慢赶路好了，反正，在前面等着咱们的也不见得是什么好事。”
凤兮在一阵轻微的颠簸中再次苏醒，上一次醒来的时候刚好有一只受伤的鸽子撞进了车厢里，她就借鸽子给玉凤翔传递消息，之后一阵眩晕又人事不省了。这一次醒来，感觉身上所中的毒似乎减轻了些，但是想要坐起来，还是胸臆间一阵阵刺痛，可见这毒十分霸道。一直都感觉心慌气短，她给自己把了把脉，发现脉搏跳动极不稳定，皱眉沉思半晌，想不出所以然，她虽然略懂医术，但也只是皮毛而已，想要自己解毒，可就势比登天了。
马车渐渐驶进闹市，原来清晰可闻的辘辘车轮声已经不易分辨了。车辕上坐的老人絮絮说道：“要是年轻的时候，咱们都不是那么逞强好胜，说不定还能多活几年，唉！后悔也没用啦！年轻人啊，做事就要小心谨慎，要不然哪怕出一点小小差错，也会导致满盘皆输啊！老伙计，你听懂没？唉，我知道你虽然不会说话，但是灵性尚在，跟你说话可比跟那些毛头小伙子说话容易得多了，那些人怎么容得我说这么多啊！哎哟，快到了？”
凤兮心头一震，这老人说话虽似无心，却句句打进了她的心坎里，莫非这老人是位隐姓埋名的高人，特来点醒她的？苦于身上绵软无力，无法过去相询。
过了不久，喧闹之声渐消，车轮之声渐响，已经远离了闹市。那老人喝住老马，说道：“老伙计，想必你也累了，咱们老哥儿俩都歇一会吧！你渴不渴？不渴？那我只好不客气啦！”一阵酒气飘进车厢，原来这老人年纪虽老了，却仍旧好酒。
酒气持续了有大约半个时辰，老人忽然打起鼾来。
这时耳边传来衣袂带风之声，玉凤翔的声音焦急而急促：“凤儿！凤儿——”
凤兮心中一喜，挣扎着滚到车厢门边，掀开车帘，奋力叫道：“我在这里！”眼前一黑，又晕了过去。
药气蒸腾，呼吸有些迫促，凤兮缓缓睁开眼睛，却见自己全身泡在一个大大的浴桶之中，桶内想是有药物，一阵阵药气冲进鼻孔。
明姨的声音在一旁响起：“好啦！醒过来了！”
凤兮很奇怪，明姨的声音里分明混合着宽慰和无奈。
这间屋子密闭性很好，几乎四面不透风，连窗户也是小小的，两个小宫女也随着明姨的叫声而欢呼起来，其中一个就说：“赶紧去跟太子殿下说一声，也好让他放心！”
另一个就笑道：“是啊是啊，快去，快去！”
明姨笑道：“你们两个一起去好了。”
待两个小宫女去得远了，明姨这才走到凤兮面前，伸手把她额前的乱发轻柔地拢到耳后，低声问道：“姑娘，老实说，你母亲是不是姓姚？”
凤兮微微笑道：“明姨，那你又是不是背井离乡来到这里的？”
明姨的身子微微一震，叹了一口气：“孩子，明姨经过的风浪也多了，世情全都看淡了，什么报仇复国，到头来还不是一场空？我劝你……”
凤兮很快打断了她的话：“明姨，你做亡国之人已做了十六七年，十六七年以来，你锦衣玉食，自然把那些真正的亡国之民的苦痛不当一回事了！”
明姨凝视着凤兮，只见她脸上一片端严凝重，俨然云端女神，心中既敬且畏，原来满腔的话，都化为乌有，只是点头叹息：“公主，奴婢知道，再怎么劝也是无用，但盼……”
凤兮眼中寒光一闪，厉声道：“你已经猜到了我的身份，那你是不是已经告诉玉凤翔了？”
明姨一凛，旋即摇头苦笑：“其实见到公主第一面起，我就知道你是谁了。这件事就当它烂在奴婢肚子里了，奴婢以前没有和太子说过，今后仍然不会说。这是两国之间的宿怨，迟早都会有个了断，奴婢怎么能阻挡得了？奴婢只求公主一件事，”说着曲膝跪倒，“求公主他日放太子一条生路，他……他也是个苦命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