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计中之计（1 / 1）
展墨玉清冷的声音里满含讽刺：“你不可能想不到，毁了你一个人能有什么用？你是抟玉国太子，太子成了嗜血恶魔，这太子还能当得成么？太子之位只能传给除你之外唯一的皇子玉无痕，可是玉无痕是什么样的人你还不清楚？你父皇归天之日，就是抟玉国亡国之时了！”
“你是说，我这些日子来遭遇暗算，暗中主持的就是烈焰遗民，甚至是那个火海中降生的婴儿？他没有死？”玉凤翔十分激动，十六年来他是多么希望那个初生婴儿还活着啊！
展墨玉冷冷看了他一眼，紧紧闭住了嘴。
玉凤翔知道，展墨玉不想开口的时候，谁也别指望他能多说一个字。只得默默跟在他身后，去万花坳。
一连走出七八天，展墨玉总是选择在荒僻无人之处歇宿，玉凤翔什么也不问，展墨玉什么也不说，两个人竟好像突然都变成了哑巴。
这一晚，吃过了干粮，展墨玉淡淡说道：“你睡吧，我为你守夜。”
玉凤翔抬头去看天，一弯眉月淡淡挂在树梢，时已初秋，树叶本已现出浅淡的黄色，但在这朦胧的月光中，什么也看不出来，只有一片迷蒙之美。他轻轻叹了口气，说道：“我睡不着。”
展墨玉的话语平淡如水：“难道体内魔性又在做怪？”
玉凤翔摇头：“如果没有外力引诱，这样的月色对它不起作用。我只是不明白……”他没有说下去，因为背后突然传来重物落地的声音。
展墨玉已如同一道轻烟，悄无声息地飘了过去，玉凤翔反而没动，他知道，既然展墨玉出手，就没有解决不了的事情。
可是展墨玉低低一声惊呼，叫道：“凤翔，你快来！”
玉凤翔很快来到展墨玉身边，展墨玉却伸手指了指背后，低声道：“你自己看吧。”迈步走开了。
玉凤翔走上几步，发现地上赫然有一具女尸，俯身一看，心头大震，一跤跌倒。原来这女尸竟赫然是阿鸾！阿鸾原本整洁的绿衣绿裙已经完全破碎，根本遮不住她那已经完全成熟的少女躯体。她脸上满是痛苦和屈辱，一双明如秋水的大眼睛，大大地睁着，眼中有怒有泪，但已失去了往日的光彩；花瓣一样柔软的双唇已然冰冷，沾满了同样冰冷的血渍。破碎的衣衫下裸露的肌肤上有很多掐咬的痕迹，下体更是血迹斑斑。——玉凤翔目眦尽裂，仰天长啸，口中不断叫着：“阿鸾——”
他取出阿鸾为他精心缝制的长袍，将阿鸾娇美的躯体包裹起来，伸手合拢她圆睁的双眼，在她脸上痴痴地看着。
展墨玉带着沉重的叹息，慢慢走近，低声道：“我们快点把她葬了，继续赶路吧。”
玉凤翔抬起头来，眼中喷射着怒火，几乎是在咆哮：“我不走！我要替阿鸾报仇！”
展墨玉冷冷说道：“报仇？好啊！只要你知道仇人是谁，你尽管去啊！只要你不怕中了敌人的连环计，你就去啊！”
这几句话如同当头一盆凉水，玉凤翔顿时为之气沮，眼中的怒火化作悲伤的泪水，一滴滴洒在阿鸾那虽已失去生机却依旧美丽的面庞上。
葬了阿鸾，玉凤翔更加颓唐起来，原来没有一丝褶皱的长衫，不光起了层层褶子，而且增添了层层污垢，他连饭也吃得很少，只是喝酒。展墨玉冷眼看着他的变化，不置一词。但在他相随的这段时间中，再也没有人用鲜血引诱玉凤翔了。
在月圆之前，两个人终于赶到了万花坳。临近万花坳，展墨玉那终日冷冰冰的脸颊上终于现出了一丝温暖的笑意。
玉凤翔看不到这一变化，只因他的心已经泡在了手中的酒瓶里。
展墨玉暗中叹气，引着他走进万花坳，边走边说：“我这里还有一位客人，名叫凤兮……”话没说完，“咣当”一声，身后传来酒瓶碎裂的声音，空气中立刻弥散开一股酒气，玉凤翔“嗖”地从他背后跳出，口中大叫着：“阿鸾！”向前冲去。
展墨玉抬头一看，前面的凉亭中，一个白衣少女正在伸手逗弄停在掌心的一只鹦鹉，淡淡的阳光洒在她白玉无瑕的脸上，闪烁着圣洁的光辉。他急忙出声制止，只是已经来不及了。
却见玉凤翔伸手去抓凤兮衣角，凤兮脸上现出淡淡红晕，眼光中微含怒色，脚下轻轻一转，飘然躲开，斥道：“大胆狂徒！”那只鹦鹉受惊，展翅掠去，在空中划出一道美丽的绿色弧线。
玉凤翔呆了，这声音清朗透彻，如山泉叮咚；这神色凛然不可侵犯，似观音庄重，与阿鸾宛然不同。但这容貌——
展墨玉已经来到二人身旁，向凤兮道：“这位是我的朋友，玉凤翔。没有吓到你吧？”后面这一句话里满含着久别重逢后的温馨。
凤兮从来没有想到，展墨玉竟也有如此温柔的一面，脸上的红晕又加深了一层，轻轻点了点头。
展墨玉又向玉凤翔道：“这位是凤兮姑娘。”
玉凤翔心中五味杂陈，向凤兮深深一揖，转身坐倒，把瓶中所剩不多的酒向口中倒去，眼角却已沁出泪来。
凤兮深深看了玉凤翔一眼，转身向自己住的木屋走去。
展墨玉叹了口气，伸手拉起玉凤翔：“走吧，我带你去休息。”
玉凤翔哈哈大笑：“休息什么？我要酒！墨玉，你不会小气到不给我酒喝吧？”说着乜斜着醉眼看着展墨玉，眼中赫然有挑衅之意。
“你醉了。”展墨玉在他面前一挥袖子，玉凤翔立刻像一滩软泥，倒了下去。
等他再恢复知觉的时候，只感觉头痛欲裂，至于身在何处，竟然一点也记不起来了，眼前灯光晃动，展墨玉手持银针，神色凝重。他歉然一笑：“墨玉，我可给你引来什么麻烦没有。”
展墨玉缓缓摇头，向一旁道：“凤兮，毛巾。”
玉凤翔抬起眼来，立刻看见一张美绝人寰的脸庞，这张脸上挂着他熟悉的笑容，他合身向前扑去，叫道：“阿鸾！不会错的，你就是阿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