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1 / 1)
这时,一个模糊的黑影在屋角轻轻浮动,他丝毫没有惊讶。他早就知道,哨兵正是应该站在那里。
他慢慢地、慢慢地朝哨兵走去,缓慢得像是在梦中,他抬起一只脚,轻轻放在地上,并不急着朝前走,先把全身的重量一点一点移到前足,小心地不让一根树枝发出声响。他就像是在跳着一种古怪的鸟舞似的,用这种姿势绕过了空地,来到伫立不动的哨兵背后。这就越加缓慢,越加平稳地朝着那个宽阔的黑色背影走去。不,这哪里是走,完全是在浮动。
还差一步,他就停住了。然后他使劲屏住呼吸,等待着自己的心脏平静下来。他早已把枪塞回枪套,只有右手握着刀。现在,他已经能嗅到敌人身上发出的那股难闻的气味。于是,慢慢地,一点一点地举起芬兰刀,准备作出决定性的一击。
他还在积蓄着力量——其实已经没有什么力量了。非常少了,何况左手是一点忙也帮不上。
他把所有的力量,毫无保留地全部投入这一击之中。这个鬼子一声没吱,只是古怪地、慢吞吞地叹了一口气,就跪倒地上。准尉闯开那扇斜挂着的门扉,一个箭步窜进茅屋:
“亨德霍赫!①……”
他们正在睡觉,养精蓄锐,以便最后窜入铁路。只有一个人没睡,他顿时冲到屋角去拿武器。可是被华斯珂夫及时截住,顶着胸口来了一枪。低矮的枯棚轰隆一震,德寇猛地摔到墙上。霎时间,准尉忘掉了所有的德语,嘶哑地连声高叫:
“里亚嘎依!①……里亚嘎依!……里亚嘎依!……”
他用脏话大骂起来,用他知道的最脏最脏的话……
……不,他们害怕的并不是这通叫骂,也不是准尉挥舞的那颗手榴弹。他们完全没有想到,甚至根本不能设想,他只是一个人,独自一个走了这么多路。他们的法西斯脑筋里压根儿没有这个概念。因此一个个按照命令,嘴脸冲下,卧倒在地。四个人通通卧倒,那第五个,最机灵的一个,已经到那个世界去报到了。
后来,他们相互用皮带把手捆起来,捆得扎扎实实。最后一个是菲道特·叶甫格拉费奇亲手捆的。他哭了,泪水沿着那张满是胡髭的脏脸流淌下来,他浑身打战,继而又含着泪水笑了起来,高声叫喊:
“怎么样,胜利了吧?……胜利了吧?……五个姑娘,总共五个姑娘,总共只有五个!……可你们别想过去,什么地方也别想去,就得老老实实地死在这儿,统统死掉……哪怕上级饶了你们,我也要亲手把你们一个一个毙掉,亲手!让他们审判我好了!由他们审判去!……”
他的手疼呀疼呀,疼得他浑身发烧,晕晕糊糊。因此他特别害怕自己丧失神智,竭力保持清醒,使出最后的力量来保持清醒。
这最后的一段路程,他再也记不清楚了。只见德寇的脊背在眼前摇晃,打这边晃到那边,因为华斯珂夫就像是一个喝得烂醉如泥的酒鬼一样东倒西歪。除了这四个脊背而外,他什么也看不见,而且死死地想着一条——万一自己要失去知觉,就立刻开枪。他的神智仿佛挂在最后一根细微的蛛丝上,他全身烧疼,疼得他直吼。他一边吼一边哭。看来,真是精疲力竭了。
直到人们喝住德寇,而他终于明白了,迎面跑来的是自己人,俄罗斯人……这时,他才放松自己的意志,昏了过去。
尾 声
……你好,老伙计! 你被工作压得喘不过气来,我们却坐在空气清新的旮旯儿里钓小鱼儿。不错,该死的蚊子缠死人,可生活还是跟天堂一样!来吧,老伙计,你去死乞白赖请个假,奔到我们这儿来吧。这儿既没有车声嘈杂,又没有人声喧闹。只有一艘小汽艇满载粮食,每周一次噗噗地朝我们驶来。因而,哪怕你成天一丝不挂地到处游逛呢。这里有两个漂亮的小湖,满是鲈鱼,还有一条小溪,游着茴鱼,任游客们享用。至于蘑菇,喝!……
顺便说说,今天小汽艇载来了一个老头子。白发苍苍,粗壮敦实,可是少了一只手。陪着他来的是一个火箭部队的大尉。大尉的名字叫阿尔培特·菲道特奇(这名字古怪吧?)。他乡巴佬似地叫那个老头子:爹。他们像是在这儿寻找什么东西——我没好深问……
……昨天没来得及写完,今早再接着写。
原来此地也曾打过仗……打仗的时候,你我还没有出世呢。
阿尔培特·菲道特奇和他父亲带来一块大理石墓碑。我们找到了一座坟——它在小溪后面,森林里。大尉的父亲凭着自己的一个记号找到了它。我本想帮他们把墓碑送去,可是——还没拿定主意。我今天才发现,这里的黎明是那样静悄悄,静悄悄的。
本书完
1穆施达珂娃是奥夏宁娜的娘家姓
①①德语:举起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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