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福祸相依(1 / 1)
父亲在清醒的时候曾经执意要回家,病房里,主要的亲戚都通知来了。大伙商量着把父亲送回家。母亲已经伤心欲绝跪在父亲的床边苦苦的哭喊着,仍然奢求着奇迹的出现。看着身上插满了管子的父亲早已不知梦外的世界,含着泪,肌肉已经开始僵硬,四肢冰冷。医生说,“如果你们不放弃治疗,我们可以让他继续活下去,只是借助呼吸机保持生命体征而已。其他的,我们也无能为力,直到他自然死亡。你们自己考虑吧!如果要出院的话,就过来签个字。如果在医院死亡,是一定要进太平间的。”叶落归根,总是要回家的。在他生命的最后一刻,就让他在自己的床上睡一会儿,安心的离去吧!
二姨把子欣拖到了身边,走廊里无人的角落。“我们决定,明天就把你爸爸接回家,让他在家里住上两天。但是你知道,家里没有氧气瓶,没有盐水……”二姨没有再说下去,她也哽咽了。“大家都知道,那样很残忍,谁又狠得下心呢?也是出于无奈啊!要是能救,我们愿意无条件支持。可是,子依,已经晚了。”大舅来到子欣身边,大家抱在了一起痛哭起来!这样的决定,真的让子欣难以接受。在生命面前,她似乎已经失去了说话的权利!
这个黑夜,沉痛的哭声在安静的城市更显的哀怨,这是离别前的哭诉,这是最后一次的不舍!这一夜,所有的人跌入了痛苦的深渊,难以自拔。这是最后一次的守护,相信这个夜里,那些孤魂野鬼也会敬而远之。夜漫漫,路漫漫,从今以后,你要一个人走,让我们再为你送一程,在哭声中,目送你远去。
所有的人都看着曙光穿透了病房的玻璃窗,救护车已经到了,最后一瓶盐水也只够维持一个小时。车上的氧气包也只能用到下车,以后的时间就只有听天由命了。终于在大家的簇拥下回到了家里。子欣一直守在父亲的床边,用棉签抠出父亲嘴里那永远都抠不完的浓痰。大姨说,那是最后一口痰,不能抠。几天几夜没合眼了,子欣实在是撑不住了,中午,子欣突然觉得身子好冷好冷,就和母亲说,“妈,我想去睡一会!我好冷!”子欣去了自己的房间,她翻出了已经收起来的棉被。不知道为什么,五月中旬的天,她还觉得冷。手脚冰凉冰凉的。子顺进来看了看,觉得不对劲,就叫来了母亲。大姨说,“正午,阴气那么重,怕是要走了,你去烧些锡箔吧!”母亲在角落里偷偷的烧了几张锡箔。父亲没去之前,是不可以烧的。被村里人看到了会说闲话的。人家还以为是盼着子欣的父亲早点走呢!刚烧完,母亲跑到父亲床前,突然,见父亲脸色已经变黄了,口鼻也没了气息。母亲的一声哀嚎,所有的人都停下了手中的事阴,来到父亲的床边哭喊着。听老人说,黑白无常来的时候,如果没有哭声,妖魔鬼怪都会缠上身。子欣闻声急忙跑出房间,跪在父亲的面前,早已痛哭失声。所有的事阴都在哭声中进行着。
哀乐中,和尚念着经文,还有人唱着奈何桥的段子。一切的一切都在火光中烧毁。送走父亲的时候,那是最大的一次场面。舅舅说,“你爸爸活着的时候,都没有什么风光的场面,今天我们风光的送他走吧!”父亲要是知道有这么多人来送他,悼念他,也会知足的笑吧!看着殡仪馆的电钮启动了,子欣知道,从此以后就再也见不到父亲的容颜了。所有的人怕她在那一瞬间,接受不了,晕厥过去。在最后一刻子顺和佟磊把她拖离现场。哭累了,子欣再也没有力气去挣扎,任由他们把她拖进了休息室。直到子顺捧着父亲的骨灰盒来到子欣面前。“姐,我们送爸爸回家吧!”这一切终于结束了吗?痛苦得都麻木了吗?一块黑纱,一朵白花,一条麻布,这沉痛的悼念何时才是结束?也许深深的埋起那些记忆还需要很长的时间,也许是一辈子。
子欣跪在父亲的遗像前,已经忘了白天和黑夜,只是偶尔喝几口水,饭菜则是几乎未动。老人们说,要在遗像前守上七天七夜。佟磊怕子欣身体撑不住,把她拖回了房间,倒了一杯热牛肉给她,很快的,子欣哭着哭着就睡着了。佟磊看着熟睡中的子欣,轻抚着她的额头,想抹平那一抹深深的伤痛。推开她紧皱的眉头,她在睡梦中依然那样痛苦。好心疼,好心疼。要用什么才能换回她灿烂的笑容。哪怕是稍纵即逝的美丽,我也愿意倾注所有。只要她从悲伤的坟墓中走出来。
“小岩啊!你要不在香港再呆上一段时间,修养一阵子。你的病阴刚有所稳定,不适宜长途奔波啊!反正,你公司的事阴,我已经帮你们跟尤美的罗总打过招呼了。我的面子,他还是要给的。你就放心吧!”杨宏远站在岩的病房里劝他晚些日子再回去。不过,看样子,岩似乎很心切。筱艳却知道,他急着回上海并不是为了公司的事阴,而是为了那个她。在他昏迷的时候总是呼喊着“子欣”的名字。即使筱艳搬来了医生劝解,他都执意要出院。面对一个固执的病人,也只有暂时放弃或者妥协。“好,你要回上海可以,我让筱艳一路陪护你,否则我绝不答应。”杨宏远的固执和让步是有条件的。岩笑得好苍白,好无力。只是一种意志力支撑着他的身体。他无奈地点了点头,收拾起随身的衣物。准备立即飞往上海。
筱艳依照父亲的吩咐,陪同他一起回上海。上了飞机,岩并没有说话的意思,他闭上眼睛,也许是身体还有点虚,也许是不想说话,找个理由不让她觉得尴尬罢了。看着岩渐渐睡去,筱艳也进入了神游状态。这次去上海是对,或是错?他是去寻他的女友,而她跟在身后,又算什么?只是贴身陪护吗?翻看着报纸,喝着咖啡,很快的已经看到上海的土地了。筱艳拍了拍似乎熟睡着的岩,“岩,到了,到上海了。”岩迷迷糊糊的醒来,“哦。”筱艳依照父亲的指示,到了上海,要通知张伯伯。她拿出手机,翻寻着父亲给他的号码。“等下了飞机,给伯父打个电话,让他来接你好吗?”岩立马抢过了筱艳的电话,“你干嘛那么凶啊!把我的手都抓疼了!”看着被岩的手指划过的痕迹,筱艳捂着手背,放在嘴边吹了几口气。“对不起啊!我只是不想那么快让我家里知道我回上海了。因为,我想去一趟扬州。”如果他直接告诉杨伯伯要去扬州的话,准走不了。所以他想先到上海然后再转去扬州寻子欣。岩一把拉过筱艳的手,看了看,“对不起啦!还疼不疼?你不会做叛徒吧!我相信你不会的,对不对?”岩开始哄骗着筱艳,态度是180°的转弯。真让人有些受不了,这么突然的改变。
出了机场,岩直接拦了一辆出租车赶往扬州,子欣的家。一走进门口,厅堂里照片上的黑纱让人触目惊心。哭泣中的赵婉容还没有注意到门口有客人到了。岩咳嗽了两声,才引起了她们的注意。岩在门口鞠了个躬,赵婉容抹了抹眼泪,拉着子顺走到岩的面前,跪了下来。这让子顺感觉很奇怪。母亲为什么要向他下跪呢?“子顺,快来谢过恩人!”赵婉容欲磕头以示重谢,岩连忙扶起了她。“阿姨,你别这么说,我做的这些算不了什么。”赵婉容对着自己的儿子说,“子顺啊,你爸在医院的时候,每个月,都会有一笔钱汇过来。我也是结账的时候才知道。要不然,你爸他也许还要走的早些。快,磕头!”赵婉容推着子顺的头,却给岩阻止了。“你们这样我会很难过的。哦,怎么没见到子欣呢?”赵婉容欲言又止。还是子顺嘴快,“哦,我姐这会儿,应该和佟磊哥在一起吧!”这两天佟磊寸步不离,除了上班,下了班就是到这里来报道。这让岩无言以对,听着很不是滋味。赵婉容扯了扯子顺的衣袖,叫他别再说了。她虽然不知道他和子欣为什么会分手,但是看得出来,他依然深爱着子欣。佟磊的出现对他来说是一个深深的痛楚。
“伯母,我们刚从香港飞上海,转车到这里,旅途劳顿,岩身体还有些不舒服,我们先找个地方安顿下来,改天再来拜访,好吗?”筱艳看出了岩的不适,找了个借口带着他离开。找了家条件还算不错的旅店暂且住下。“我给你放洗澡水吧!”筱艳收拾好行李,去浴室帮岩放水。“谢谢。”确实有些疲惫了,岩一路上都没说话。不知道为什么,他找不到任何话题和她说话。也许是心阴不好吧!也许是故意冷淡。面对筱艳无微不至的照顾,岩找不到她的一点不好。也许他们只适合做朋友。虽然他知道,杨伯伯有意促进两家的关系,无论是生意上还是老一辈的交阴。但愿明天遇到子欣,会给他一个解释的机会,给他一个挽回的余地。现在的他,真的一点都没有把握。完全失去了自信的神采,犹如一个被爱阴击败的颓废者。
佟磊带着子欣去了乡下的姑姑家。手牵着手漫步在乡间小路上,采摘一朵小花插在子欣的耳畔。姑父牵着那头老牛吃草回来了,佟磊要姑父把绳子给他,在他耳边低语了一会儿,姑父憨笑着叼着烟回家去了。佟磊一把抱起子欣,让她吓得大叫起来,当她结实的坐在牛背上的时候,她笑得好开心。佟磊牵着她走在田野里,唱着走调的山歌,悠闲的调子,暂时让子欣沉浸在欢笑中。但愿她的笑容永远都那样灿烂,不知道,走出乡下之后,子欣会不会回到哀怨中,难以自拔。
第二天一早,岩就已经等候在子欣上班的店门口,等着开门营业。没过多久,店门开了,却见不到他想见的人。岩走进门去。“欢迎光临!”帐台里的一个女人见到有客人进来,赶紧迎了上去。“子欣在吗?”他知道这样问很傻,他只是想知道她的去处。“哦,子欣她丧假还没过,估计得后天来上班吧!”岩点了点头,“那佟磊呢?”“佟磊?他休年假,估计这会儿正陪着子欣吧!”佟磊和子欣的关系虽然没有很明确,但是大家也都不是看不到。所以他们两之间的关系早已成了事实,就差没公布天下了。岩微微动了动嘴角,转身离去。
“嗨,我们还没吃早餐呢!去吃点吧!我好饿!”筱艳拉着岩的手,有些耍赖的样子。“好吧!陪你去吃!我没胃口。”岩双手插在口袋里,任由筱艳牵着他找着吃早点的店铺。对于筱艳的撒娇,岩也只有以兄长的宠溺待之。找了个还算干净亮堂的小吃店坐了下来,筱艳点了很多东西,明显,一个人是吃不完的。东西上齐了,筱艳无视于岩的无动于衷,自顾自的吃着这里的特色小吃。等她满嘴油腻的时候才满足的打了一饱嗝。“唉,我吃不下了,撑死了!你帮我解决了吧!不许剩下哦!统统给我消灭了!”这丫头,在吃的时候,完全没有一副大家闺秀的样子。大口的吃着喝着。面对她的请求,他总是无条件的举双手投降。没办法,他今天若是不吃完,就休想走出这家店门口。她会嘬死他为止!(嘬;喋喋不休)在他解决了桌上所有的东西之后,她才贼笑起来!岩也拿她没有办法。既然暂时没有他们的消息,那就陪着她好好玩玩吧!这可让筱艳高兴得要飞上天了!他们临时决定参加旅行社的扬州一日游。
还是第一次这样近距离的去用心体验城市的宁静和繁华的背后支撑着历史的文化支架。走在瘦西湖的边沿,桃柳相间,赏心悦目的美。看着垂柳依依,情侣座上耳鬓厮磨的浪漫。文化的长廊里讲述着历史的辉煌。古人诗句里的唯美又再次浮现在眼前。
“岩,我去一下厕所。”筱艳把包交给了岩,让导游在此等候一下。岩接过了包包,依然自顾自的感受着这里的清新空气。筱艳是第一个进去的,在多数人出来之后,她似乎被遗忘了。队伍在慢慢的蠕动着,导游在前头口若悬河的演说着,大概已经成了一种职业习惯。虽然他知道没有多少人会用心的听他的精彩演说,大多都是一些走马观花的游客。岩的手机响了,“喂,小岩啊,你们现在在哪里?我怎么打不通筱艳的电话?你们还没到上海吗?是不是出什么问题了?”岩这才恍然发现,筱艳还没归队。这下可把他急坏了。“哦,杨伯伯,你别着急,筱艳的手机估计是没电了。我带着她在扬州旅游,玩几天再回上海。杨伯伯你放心,我会照顾好筱艳的。”“能让筱艳听电话吗?这孩子总是惹麻烦。”“哦,没有。筱艳她上厕所去了。回头我让她给你电话好吗?我的手机电也不多了。我先挂了啊!杨伯伯再见!”其实岩的手机还是满格的。只是他急于挂掉电话,找个借口罢了,他怕慌张之下,让杨伯伯发现了,会更担心。他赶紧跑到导游跟前,打断了他滔滔不绝的说辞。“导游,我朋友掉队了!”“啊?!噢,就是香港来的那个美女?”看来他对美女的记忆力挺强的。“怎么办?你快点联系她啊!”“你废话!要是有办法,还要你干吗!她手机在我这儿呢!”岩情急的只想骂人,这导游还真不是一般的愚钝。“哦,那你赶紧去刚才的厕所附近找找!我去大门口,叫他们广播寻人。”导游已是急得大汗淋漓。全队人马都跟着导游回到了入口处。不少人大喊扫兴!也有人窃窃私语的议论开来,这么大个人也会丢?丢不了啦,总在园子里的。
岩按着原路回到了刚才那个厕所面前。看着进进出出的人群,就是不见筱艳的人影。“筱艳!你在哪里?”岩开始大声呼喊。很多人都莫名其妙的看着他。他已经顾不得什么形象。看似要抓狂的样子,在附近狂转。在一阵徒劳无功的呐喊之后,岩颓废地坐在草地上,抱头哭了起来。他不敢离开,他相信,筱艳还会回到这里来找他。
筱艳走出了厕所之后,见不到队伍的尾巴,知道自己掉队了,她开始心慌了。像个无头苍蝇似的,在附近乱撞。该死的,手机在岩那里,更该死的是,自己的手机没电了!更无药可救的是,岩的号码她存在手机里,天晓得,她是个数字白痴,看到数字就头疼哪里记得住。这下怎么办啊!完蛋了!她在走过的路线和陌生的路线之间徘徊。该走哪一条呢?是原路返回,还是继续往前?继续往前是对的,他们因该会在终点等的吧!筱艳终于决定自己去探索未知的方向。她走到了出口处。想到了求助,她告诉窗口的工作人员,“阿姨,我掉队了!”“你是哪个旅游团的?”“你们的车牌号是多少?”“你们导游的电话知道吗?”一个个问号摆在筱艳面前,天哪,她真的是一问三不知啊!“这让我们怎么帮助你?”工作人员也开始犯难。正巧在这时电话铃响了。“喂,四号出口吗?我是一号。这里有一则寻人启事,我们已经播出了。因为宣传的范围比较小,所以通知一下,四个广播室同时不间断的播报寻人启事。是一位来自香港的杨筱艳小姐,与新天地旅游团失去了联系。你们准备一下。”挂下电话,工作人员让筱艳填了一张寻人启事的播报表。哈哈,竟然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找的就是此人。工作人员立刻通知了一号窗口。并带着她朝一号门走去。
筱艳以为走到门口就会见到岩了,看着那些坐在地坪上傻傻等待她这个活宝出现的游客们终于热络起来!“找到了!终于找到了!”“嗨嗨!香港美眉回来了!”一个个互相传告着消息。怎么没见岩呢?导游立即迎了上来:“哎哟!谢天谢地哦!扬州美女没看到,差点就把你这个香港美女弄丢了。”“你还好意思说,你怎么不等我呢!”“对不起,对不起,是我失职,没有清点人数就带着队伍往前走了。实在是不好意思。”“哼,这次就算了,照本姑娘以前的脾气,非告得你取消导游资格不可!我朋友呢!不会也被你丢了吧!”筱艳四处寻找着岩的身影。“哦,没有没有,我让他在那个厕所那边等你。我这就去带你找他。”导游擦了擦满头的汗,带着筱艳去找岩。看到岩依然坐在那边苦苦守侯着,筱艳情不自禁的冲了上去,紧紧地环住了他。岩突然的转过身,终于露出了笑容,泪滴还挂在眼角。“你哭过啦!”筱艳轻轻的吻着他的泪。“是啊,你知道,闻臭等女人的滋味吗?臭丫头!”岩捏了捏她的小鼻子。“我真的很臭吗?”岩故意嗅了嗅筱艳的颈间,“我知道有一个词是用来夸赞你的。闻香识女人!哈哈哈哈!”她们嬉笑打闹着回到了队伍中间。
由于这个小小的意外,行程被打乱了。导游安排自由活动。这因该是游客最快乐的时光。他们看着布偶戏,抚摸着名家坐过的躺椅,观赏着古人的字画。坐着龙舟看江水淘淘,品茶意浓浓,一切乐在逍遥中!时间在这场游戏中悄悄染上了羞涩的红晕。为那些情侣们降下了动人的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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