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方悟今非昨。(1 / 1)
第二天。
楚鼎函上午在大学里有课,墨筱天便一早去了学校。一个礼拜没来上课,挤压了好多的作业,还有团支书的工作。
三点钟,下午最后一节课上完了,墨筱天想起下午楚鼎函叫自己早点回家,便飞快地理好了要带回去做的事情,道:“莲生,上个礼拜的数学笔记借我回去抄一下吧。”
莲生侧头递过来一本笔记本,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对了,中午的时候黎老师叫你去办公室一趟。”
墨筱天点点头,挥手道:“那我等下就先回家啦!拜拜!”
莲生一笑,挥了挥手。
“黎老师。”墨筱天敲敲班主任办公室的门。
“哦,墨筱天啊,有两件事情,你下周一让我们班第五批团员把入团的登记表格交上来。”黎老师是那种看上去就很精干的女人,语气很温和,总是不温不火的样子。
“还有,这是化学老师给你的资料,高一刚开学有一个全国的化学竞赛,我们班的资料都发完了,就差你的了。好好考吧,这个东西得奖的话,对以后考大学很有帮助的,”黎璃到,“别的事情没有了,去吧。”
墨筱天点点头,拿了资料回家。
回到家的时候,楚鼎函已经在家里了。
墨筱天把围巾接下来,换了一件厚的连帽衫和牛仔裤出来。
“今天回来这么早。”楚鼎函正在写一份东西,看见男孩过来放下笔道。
“唔,不是你说有事让我早点回来的么。”墨筱天往沙发上一靠,道。不然平时会和莲生一起到图书馆自习的呀。
“恩,是有点事。”楚鼎函把一叠资料递给墨筱天,“你看一下吧,Philips Academy Andover的介绍。”
墨筱天伸手接过,却不打开看。“教授,我又不要去的。看它干嘛。”
“让你看就看,”楚鼎函道,“恐怕你还不了解这个学校吧。”
墨筱天差不多知道楚鼎函要说什么,心里陡然生出抵抗的情绪。今天估计是轻松过不了关的。
Philips Academy Andover位于麻省,在波士顿25公里处,是美国历史最悠久的学校之一,培育出了两代布什总统和数位名流。起初,Philips Academy 是专门为耶鲁培育学生的中学,现在他的学生遍布耶鲁、哈佛、普林斯顿、麻省理工,可以说是培育常春藤学生的摇篮••••••
资料是英文的,墨筱天扫了两眼,就明白这是一个很牛的中学,于是合上了册子,看着楚鼎函。
楚鼎函看到墨筱天只看了两眼就不看了,于是就明白了男孩心中的想法——不会是因为那个学校不够好不去,是别的原因。
“看完了?”
“恩。”
“感觉怎么样。”楚鼎函也坐了下来,盯着男孩道。
“很好的学校啊。”
“每年只在中国大陆招收一两个应届毕业生的学校啊,你为什么这么抗拒?”
“这个明白着就是贵族学校,我过去不要受歧视的啊。”
“你怕这个的啊,墨筱天?”楚鼎函嘴角露出轻嘲的笑容,一脸不信。
墨筱天知道自己找得理由站不住脚,又道:“恩,家里穷,念不起啊。”
“外交官的儿子念不起?”楚鼎函笑骂,“而且他们承诺奖学金了,这个学校和耶鲁一样也是need blind的。”
“唔,”墨筱天不知道说什么好,“干嘛有一个更好的学校我就要一定要去啊?”
楚鼎函听到如此孩子气的理由,道:“为什么不呢?你知道我最鄙视哪种人。”
墨筱天无言。上次挨打时,狐狸才教训过,“现在有多少人明明有实力,就是没有机会。有了机会结果没有抓住,这类人在这个社会无法生存。”
“我不想离开上海,教授、莲生、韩澈。”墨筱天终于吐露了真实想法。
“那就是说,如果不是因为这些感性的因素,还是愿意去那个高中的?”楚鼎函道。
墨筱天愣愣地点点头。不知道该做什么表情,不知道该说什么,总感觉,该来的,总会来。
“还算没有丧失理智。”楚鼎函坐回道书桌后面,“我知道你很想去一流的大学,Ivy League的大学——从你上课时的眼神就能看出来。”
“但这并不代表,要牺牲我三年的高中时间背井离乡在外面念书吧?我相信我在中国一样可以。再说了,教授,你以为我跟那个学校有仇么?我也很像去那么好的高中念书啊,人往高处走,水才往低处流呢,我也很•••我已经很难选择了,教授你不要再逼我了好不好。”墨筱天说完,转身就往房间里走。
“墨筱天你给我站住!”楚鼎函突然喝住他。
墨筱天回头,一看狐狸的脸色,知道楚鼎函是真的生气了。
“我以前一直不觉得你是没有理智的孩子。”楚鼎函铁青着脸色道。
墨筱天心里一痛。自己的确是重感情的人。
“我和你父亲通过电话了,他的态度,估计我不用说你也明白吧,”楚鼎函道,“我就一句话,你听我们的,还是不听?”
墨筱天站在原地,看着楚鼎函,眼神中已有哀求的神色:“教授••••••”
楚鼎函走过来,将墨筱天拽至沙发边,都没有去拿板子,直接将墨筱天牛仔裤上的皮带解了下来。
墨筱天看到楚鼎函手上的皮带,瞬间就后悔——自己当初刚见楚鼎函的时候,还一直是用那种有花纹的、像女孩子用的那种皮带,和狐狸住在一起之后才开始用这种黑色的、很厚的牛皮皮带。
随即,感觉身后一凉,双臀已经暴露在空气中。墨筱天心里骤然害怕起来,便把头埋在双臂之中。
楚鼎函把皮带对折,道:“我告诉你,要是你一开始让我觉得你是那种没有志气得过且过的孩子,你今天的选择一点都无所谓。但是你是吗?有了目标又不去施行,你和那只会说空话的人有什么区别啊?!”
说着,楚鼎函握着皮带狠狠地抽了下来,横跨了双臀掠起一道深红的印子。
墨筱天第一次被皮带抽,疼得惨叫一声,眼泪一下子就流了下来。臀的疼痛一直持续着,墨筱天试着动了一下腿,立刻牵扯起一片尖锐的痛。
楚鼎函道:“自己清醒不起来,非得要挨打才行么?”墨筱天本想辩解,楚鼎函语气里的森然又让他不敢开口,随即抽在左臀下方的一记皮带更是让墨筱天的声音硬生生转成了惨叫。
墨筱天只觉得臀上一条伤痕,撕裂般横穿了左臀,燃烧起宽宽的一带疼痛。
眼前浮现出那个香樟树荫笼罩的夏天,靳疏桐学长和夏印学姐分离前,出租车里的那个吻。当时自己还在想,以后若是遇到自己的喜欢的女孩,一定不轻言离开。
一记皮带抽在右臀。墨筱天疼得又是一声惨叫,只是死死地咬住牙,瑟缩在沙发里。
眼泪流过嘴唇。夏天的时候,有一次和韩澈打电话时自己说:“人没有朋友有的时候真的很难坚强。”澈,你看,我现在就很不坚强。
墨筱天情不自禁地往沙发里缩,楚鼎函的皮带却总是能准确无误地抽到自己的臀上,腿上,织起一道密不透风的网,无处可逃,只能忍受着皮带在身后肆虐着留下一道道红痕。
父亲去莫斯科前,曾说如果自己不想以后在俄罗斯生活学习的话,也可以留在上海,“楚教授愿意一直照顾你。”好吧,教授,你告诉我,永远有多远?是不是就到我去美国这么短?
几皮带抽到了臀腿交接处,墨筱天情不自禁地想蜷起双腿,但是腿上一片片的刺痛,动一下就疼到骨子里去。皮带声落在臀上的“啪”“啪”声不绝与耳,刺得耳膜都疼。臀上的疼痛喧嚣着占满了所有的意识。狐狸第一次这么重地抽自己,是真的生气了吧。好像,他还是第一次光火呢,那么温和的人。
记得九年级刚开学的时候,韩澈曾经略带忧伤地、平静地说,自己学会了如何将校服的白衬衫穿的像一个男人,学会了在文章里写一些温暖而朴素的细节,不再是以前那个穿的如问题学生一样却拿着年级第一的成绩的男孩,不再是在文章里莫名的暴露出阴郁的男孩,不再是那个在大众面前少言寡语无精打采的男孩。但是,我还没有真正地变成一个男人,就已经要离开自己还是小男孩的时候生活的城市了么?
“教授••••••我好疼•••轻点••••啊!”一声突兀的尖叫哽在求饶的话中间。是楚鼎函更重的一记皮带,抽在伤痕累累的臀峰上,随即接连十几下,都又准又狠地落在臀峰上,打得墨筱天惨叫的声音不断。
在国立高中考试之前的几个月,自己还在想:也许过了准备国立高中考试的这两个月,自己,韩澈,莲生,狐狸,不知道还有什么时候可以像这样在一起。结果果然,澈离开了。而现在,下一个,将是我么?
墨筱天蜷缩起身子。因为不断地在躲避、挣扎,手臂、大腿、腰部都不小心挨了几下,可以清楚地感觉到一条条伤痕狰狞地肿得越来越高,不想臀上,已是疼成一片。
几个月前,自己还在国际关系论坛上努力地工作,希望以此在高中阶段树立起自己的牌子;几个星期前,还在问狐狸要他年轻时的照片,还在说教授你带我去巴黎吧;就在上午,黎老师还说化学竞赛得奖对以后考大学有帮助,而现在那一切,都已经一去不复返了么?
“啊!”尖叫。“教授,轻一点•••啊!”再次尖叫。想说完一句话,可只要不是紧咬嘴唇就忍不住尖叫。铺天盖地的疼痛。痛。
“你想说什么,”楚鼎函暂时停手,却没有让墨筱天说话,“你父亲和我,都曾经留学过。谁不是背井离乡?谁没有留恋的东西?留恋留恋,不就是因为留不下来才恋着么!”短暂的沉默,皮带再次抽到了身上。
父亲。墨筱天恍惚中听到这样一个词。当初自己的父亲常常离开自己出国开会时,就在想,以后一定不会像父亲一样,抛弃了那么多,牺牲了那么多来成全一个男人的成功。曾经以为教授是像父亲的人——他的确像,但是不是,但是最终明白,教授的确只能是一个教授。或者说,首先是一个为师者,其次才是一个父亲。教师是这个世界上最悲哀的职业之一,他们的目标,不就是把学生培养成为一个羽翼丰满的小鹰、有朝一日飞离自己么?
楚鼎函的皮带越落越重,抽在臀上的声音也越来越响。双臀上已不知道层层叠叠了多少肿痕。又一记,抽在了不再柔软的臀峰上的一块淤青上,疼得墨筱天一声惨叫身子一抖就要从沙发上滚下来。楚鼎函狠了狠心,一把把发抖的男孩重新按在沙发上,道:“我知道你是很重感情的孩子,但以你现在的年龄,还没有资格放弃这样的机会吧?年轻的时候就应该是去打拼的,只有你足够强大,才有能力抓住自己留恋的。”
墨筱天被楚鼎函按着,皮带每落一次在臀上,人就剧烈地抖一次。趴在沙发上,咬紧自己的拳头,还很冷的天气,眼泪和冷汗居然可以汇在一起。
“你现在去美国,只是会心痛而已。但若你今天没有把我住这个机会,你以后会后悔的!后悔,男孩,你明白这个词语的分量么?”楚鼎函道。
墨筱天仍被按趴在沙发上,动弹不得,身体仍是对疼痛抗拒地紧绷着,却同意了楚鼎函的话。万一以后错失了这个机会,后悔了怎么办?教授,我完全明白这个词的分量。
“教授,我错了。我去。”墨筱天低低地道。
身后的皮带却是没有停下。“你以为我是在用这个胁迫你么?你是个人,有理智的人,16岁的人了,懂得什么叫舍得吧!”楚鼎函恨铁不成钢地骂道。
墨筱天默然。狐狸的话打动了自己,不然,自己认准的事情,被打死都不会回头吧。
楚鼎函又狠狠地抽了几下,方才住手。墨筱天已经疼得一点力气都没有,也没有像以前一样急着拉上裤子。臀部的皮肤火辣辣地燃烧着,完全感受不到冬夜冰凉的空气。
楚鼎函叹了口气,坐到墨筱天身边,本想给男孩揉揉伤痕累累的屁股,却无奈刚一碰到墨筱天就疼得□□。只得坐下来,轻轻抚上男孩的背,这才发现男孩身上已经出了一层汗,于是拿来餐巾纸轻轻擦拭。擦到额头,男孩才微微抬头,却仍是埋在手臂中,没有再啜泣,只是就那么趴着。
“教授••••••”墨筱天想说自己感情上真的不想走,也想说身上好疼,但是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楚鼎函没有说话,只是摸摸男孩的头发。也是一个不容易的孩子啊。
我们总是因为上进,或者说是类似的东西,离开自己的过去。学会飞翔,总是离不开长出一身新的、坚硬的翎毛的同时,拍拍翅膀,抖落一地的痛和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