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 御街行（1）（1 / 1）

行馆内。

“都说了你三叔阵亡是个意外！你现在对我兴师问罪算什么？真想将我扣留贵国？！”聿桑强压着怒气。

“是又如何！南宫修祁携药叛逃，你作为主人治下无方，本就难辞其咎！”夜稜昱亦是恨意隐忍。

“哦？这么说咱们的约定作废了？”聿桑冷言相向。

“错！”夜稜昱寒声道，“倘若你违约，齐武与北伊就算走到了尽头。”

聿桑冷笑连连，“南宫修祁虽然可恨，却没你这般冷血，真不知夜妍汐如果知道你才是整件事的主谋，会作何感想？”

“别忘了你也是主谋之一。”夜稜昱玩味瞅他道，“我帮你除了蓝靖辰那个心腹大患，你理应知恩图报。”

“哼。”聿桑已然恢复了平静，幽幽道，“别说你不嫉妒蓝靖辰？”

夜稜昱一瞬不眨凝视着他，神色带点慵懒却没有任何不妥的道：“总好过你杀了他，亲手杀了……自己的弟弟。”

聿桑瞳孔骤然一缩，这个对手很深很狡猾，同时也很有意思，于是他笑了。

“小王觉得昱殿下应先关心下汐郡主，梁王府似乎不怎么乐观，联姻之事该不会因此泡汤吧。”

夜稜昱怪笑两声，理了理衣衫道：“放心，你就准备好当我的妹夫吧。”就此扬笑离去。

重压远走，聿桑立时像被抽根拔丝，疲惫地倒上软座。

上元灯节他悄悄追随夜妍汐，不想发现了蓝靖辰，尽管时隔已久，但他依然能认出蓝靖辰就是十五年前逃亡落水的王弟聿树。震惊之余，和为情所困的夜稜昱在街上打了个照面。为隐瞒昔年母亲迫害贤王后母子一事，他和夜稜昱作了笔交易：夜稜昱出动飞鹰替他除去蓝靖辰，他则向武帝请婚，待夜稜昱登基，再将夜妍汐秘密归还。

可纵计划如此缜密，还是出了纰漏。考虑到蓝靖辰武功高强，夜稜昱给了他一瓶‘凝香酥’，不料南宫修祁复仇心切，私自带走凝香酥，背着他北上制造事端对司徒蓝萱设伏，夜臻麟为保护妻子不幸身亡，夜妍汐更是在围杀当天撞见南街八号的惨事。那之后，夜稜昱的手下毁尸灭迹，蓝靖辰之死只被当成一般的江湖仇杀……

头疼欲裂，聿桑却痛快地笑出声。无论如何，聿树死了，再不会有谁能威胁他的地位，他是王，会成为北伊史上最有作为的君主！

“哈哈哈……”聿桑傲然狂笑，门外，夜妍汐满脸热泪，心如刀剜，贝齿将粉拳生生咬出了血。

是你！

蓝靖辰的余音和她心声重合。

是你们！

她强忍着悲愤与痛嚎，一步一步悄悄离开。

“师父，笑一个嘛，不要总板着脸呀。”

“老实说叶姑娘，你有没有喜欢过我呢？”

“错啦错啦，你蓝少侠也不过如此嘛！”

“少爷偏心，总是护着她！”

“靖，立容安静，辰，北境之星。靖辰，是这个意思么？”

“妍汐，记得明天千万别迟到。”

往昔笑语犹徜耳边，夜妍汐蜷靠在秋千上，纤指触拂的尽是空气。

“都是因为我，是我连累了你……”心中酸涩疼痛，秀目清清却无眼泪。

“妍汐。”一只手这时拍了拍她肩，她覆住回眸，是上官羽歆忧郁的眼神。

“去过行馆了？”羽歆浅叹。

妍汐牵了下嘴角，道：“我……我恐怕不能陪娘了。”

“怎么，聿桑不同意？”上官羽歆怪问。

妍汐摇了摇头，“我没见他，但可以肯定他不会同意。”

“为何？”羽歆心生不祥，定定问：“你可是遇到麻烦？”

“什么也没有。”妍汐淡然一笑，道，“只是决定不再逃避，尽快嫁往北伊来缓解两国现在的关系。”

上官羽歆诧异万分，“你真决定如此？不和你哥哥商量商量，再想想其他法子？”

“算了吧。”妍汐萧索一叹，“爹和靖辰都不在了，我对未来早不抱希望。谁让我姓夜，谁让每一个夜家人生来就得牺牲自由呢。”

“那你娘呢？你这一走，或许……或许再也见不到她了。”上官羽歆心中幽痛。

“娘……”妍汐怔然，片刻，下千跪地。

“妍汐，你这是？”羽歆讶然。

“妍汐想拜托上官叔叔一件事。”少女诚挚说道，“请叔叔务必救活我娘、照顾我娘，您的大恩大德，妍汐来生再报！”郑重磕头。

“孩子，快些起来，别说这样不吉利的话。”上官羽歆欲扶她起。

“叔叔不答应我便不起。”妍汐双目充满乞求，“哥哥身为长子，新丧在身难离帝都，待他日那世袭罔替的亲王头衔一加，想上剑阁更是难上加难。妍汐不想看娘孤苦无依，所以请叔叔帮忙……”

上官羽歆涩痛，心疼地将她搂进怀中，“好孩子，别说了，叔叔答应，答应便是。”

妍汐闻着他慈父般的气息，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夜臻麟，想着她幼年被父亲抱在怀中的情景，泪水情不自禁涌出眼眶。

“义父。”她哽咽唤出，羽歆一愣，知她这声义父是替已故的蓝靖辰所唤，疼惜之余将她拥得更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