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相倚浑如醉 2】(1 / 1)
当清晨的曦光柔柔地洒在她脸上的时候,她感到热热的气息正在身侧流转。缓缓睁开眼睛,正好对上他的眼眸,她轻声问:“你不用练功去么?”
“不想去。”
“那你不用上朝去?”
“不用。”他的声音有些低哑,大掌已经开始在她的身上游走,“疼么?”
“呃……”她吐了吐舌头,把脸埋在被子里,不说话。要怎么说啊?确实没有第一次那么疼了。但可是,可但是,就算不那么疼了,也不能一次一次的没有节制嘛。这男人新婚那天就说要洞房到天明,结果被凌妃的自尽给打断了,这次他竟然还真的实现了他说的话。简直把她的骨头都累散了……
他关切地望着她,说:“怎么不说话?不舒服么?”
“没有啦。”她小声回答。
“那就是舒服咯?”他的笑容突然有点邪恶。
“什么啊?你这个人说话怪怪的。不理你。”她索性整个人都钻到了被子底下。却陡然发现被子被揭了起来,凉风袭来,她□□着身子冻得瑟瑟发抖。“你干嘛……”她的抗议还没有说完,只觉得整个人被抱着坐了起来。唇已经被攥了去,意识飘飘忽忽的,双手又忍不住攀住了他的脖颈。他的索取越来越多,她的给予也越来越急切。直到他放开她被吻得有些发肿的唇,她才稍稍从云端回到了现实,睁大了水灵灵的眼睛望着他。
“娘子,你再这么看我,我怕是又会把持不住了。”他低沉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响起。
她到处找着被子好盖上自己的身子,低着头羞涩地说:“你不看不就好了。”
“可是我就是想看。”
她在柳儿和磬茗的服侍下梳洗了一番,用过了早膳之后,肃朗月说要带她去赏花。她对花花草草本来并没什么太大的兴致,更何况刚开春的花朵多半都是含羞待放的,并非有多么好看的景致。然而,她只要一想到和他一起赏花,不知为什么心情就特别的好。就连柳儿也察觉到主子的喜悦之情,一边服侍她换着出门的衣服,一边小声在她耳边问道:“小姐,您和王爷和好了?”
易婉堂轻笑了两声,并没有作答。而柳儿本来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看来小姐和王爷确实已经化干戈为玉帛了。她本来还一直在想法子化解那两人的矛盾呢,看来现在已经没有什么必要了。作为一个丫鬟,只要小姐开心她就别无所求了。
易婉堂着了一身淡粉色的绸裙,被肃朗月牵着手上了马车。车子行了半个多时辰才到达目的地,刚一下车她就因眼前的景象而心中一震。唇角不自觉的勾起,她轻声说:“是今绣山?”今绣山是缙安城西侧的一座山,山势颇缓,层峦叠翠,古柏参天。这座山因今绣古刹和春季漫山遍野的杏花而远近闻名。
他点了点头,勾起她的手,说:“我带你骑马上山好不好?”
“好啊。”她不假思索地点头。这地方自从她入了靖月王府之后,每年都要来的。而他每次都是骑马带着她上山的。她第一次学骑马也是在这里,虽然摔得很惨,但那记忆仍旧鲜明而瑰丽,充满了乐趣。
仆人们都等在山脚下,她被他抱上了马背,与他共乘一骑。他一扯缰绳,这头黑鬃大马便奔驰开来。马儿在山路上急驰狂奔着,飞快的速度让她觉得两侧的景物流转的飞快,心中的些许惶恐也因为他结实的怀抱而感到安心。当她还是一颗小豆芽菜的时候,他就是这样带她骑马上山了。如今,她长成了一颗中等豆芽菜了……哎,豆芽菜还是豆芽菜啊……
策马狂奔,洒脱而疯狂,这种感觉甚至让她很快遗忘掉了一切烦恼。他一手拉着缰绳,一手环着她的腰,说:“记不记得今绣古刹里的妙音法师,他今年已经九十五岁了。”
“我当然记得那个老头儿了。几年前来的时候我还扯过他的胡子呢。”她笑呵呵地说。
“这次不许了这么做了知道么?你已经身为人妇了,要端庄沉稳些。”
“我也说不准啊。你不知道他那个胡子有多好玩,白花花的,像棉花糖一样,每次见到他我就很想扯一扯。我不确定这一次会不会忍住呢。”
“忍着。实在不行我留些胡子给你玩。”
她在马上艰难地微微转身,仰头望着他,撅起嘴说:“你的胡子很扎人的。而且也没有法师的那么软。我不喜欢。”
望着她认真的小脸,他笑着摇了摇头,“看来为夫要到九十多岁才可以长出娘子你喜欢的胡子来。娘子你有得等了。”
呃……这事情说的可真悲催。她易婉堂也不是没事儿就喜欢玩老头儿胡子的。她还有很多别的赖以打发时间的爱好的,比如喂鱼。
两人在古刹前下了马,寺中的僧人早就得到了通报,鬓发苍白的方丈妙音带着众弟子前来迎接靖月王和王妃。易婉堂的手紧紧地被丈夫牵着,虽然一看到方丈的胡须就有上前乱扯一顿的冲动,但还是找不到机会“出手”。这男人偏偏在这件事情上看的这么严,她忍不住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换来的却只有他淡然如风的笑意而已。
寺庙之中,肃朗月带着她一起进了香,然后夫妇二人同妙音法师一起在院落中央的石桌前落座,研讨佛法。对于佛法,易婉堂并不十分感兴趣。她感兴趣的,是这座禅院的变化。所以趁着夫君和法师探讨的时候,眼睛时不时地向四周瞟去。这寺里的和尚怎么好像少了一些?特别是那些平日里“哼哼哈哈”练功的武僧,竟然都没有了踪影。怪哉怪哉。难道是庙里不景气,和尚们都还俗了?
正在她胡思乱想之际,肃朗月的一句话却引起了她的注意。“妙音法师,本王有件事情想要问您。”
“王爷请讲。”面容和蔼的法师沉声回答道。
“不知道贵寺最近有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情?”
“特别的事情……”法师沉吟了少顷,说道:“要说特别,那大概就是昨日发生的一件事吧。昨日傍晚,有徒弟来报说,有人闯进了藏经楼。待贫僧前去查看的时候,来人已经离开了。徒弟们说,来的是两个戴着面具穿白衣的人,一高一矮,一个颇为魁梧壮实,一个颇为单薄瘦弱。那打扮似乎和江湖上传言的白影颇为相似。贫僧查看了整个藏经楼,也没有发现有什么东西失窃。”
肃朗月意味深长地点了点头,道:“如果本王没有记错,藏经楼乃是贵寺存放佛经古籍以及前任方丈舍利的地点。”
法师点头称是,又道:“王爷,这件事情贫僧之所以没有报官,实在是因为寺中并没有丢失任何物品。不过说来也奇怪,上任方丈,也就是我的师父玄苦大师的舍利佛盒,似乎被人动过。”
“佛盒?”易婉堂忽然扬起一张笑脸问着,“大师,那可是圣物。您以前不是跟我说,要是动了那个就会山洪爆发、野兽横行,星斗逆转么?”想当年她第一次进这古寺,和肃朗月去藏经楼参观,她看中了那供在水晶罩之中的精致佛盒嚷着要拿来把玩的时候,这老和尚就是这么跟她说的。
“呃……”妙音法师嘴角抽动了两下,低声道:“王妃娘娘,那只是一种……比喻。”
“哦。”还不就是耍小孩子?可怜她十岁的时候确实比较好骗。“法师,您庙里的武僧都到哪里去了?是不是因为没有他们在,白影才可以轻易闯入的呢?”
妙音法师与肃朗月相视一笑,并不作答。
在寺里用了些斋饭,肃朗月就带着她来到今绣古刹后的一片杏树林里。一抬眼就是娇嫩欲滴的粉色,轻轻一嗅就是清幽的香气,她委实喜欢这种感觉。两人手牵手在林中缓步走着,她仿佛不经意地问道:“其实你知道的吧?为什么寺里的武僧会消失?”
“娘子,你越来越聪明了。”
“切。”她嗤声道:“一定有阴谋,而且你就是阴谋里不可或缺的一环。不对,阴谋就是你策划的。”
“是是是,娘子说的都对。”
她忽然停住了脚步,仰脸望着他,严肃地说:“你不要跟我打哈哈好不好?”
“好。”他扳起了脸,说:“那些武僧是被我借走了。这些日子他们一直在同我那些御卫军的士兵们过招,助我练兵。”
“那白影和司寇澜衣到底想要做什么,你也是知道的吧?”
“不知。为夫愿意同娘子一起探索。”他坦诚地回答。
“诶?你的意思是我可以和你一起查?这不符合你一贯的风格啊。你不是什么事情都不希望我插手的么?”
“什么事情都插手,这才是你的风格啊。”他捏了她的脸颊一把,低笑了一声,眸光却忽然敛住,说:“不过,堂儿,你要记住。我不在的时候,不管你想查什么,都不要轻易冒险。我会留桑华在身边保护你,但你不能仗着他武功高强就轻举妄动,知道么?”
“你……不在的时候?”她不禁想起他前一夜对她说的那句话,心里陡然有些不适滋味,轻声问道:“你是不是要出征了?”
“边境告急。皇上的出兵令在近几日应该就会下了。到时候我会去边疆和你的两位哥哥汇合。”
双眸一黯,她低声说:“皇上都不念及你新婚燕尔么?”
“就算皇上念及,胡夷国也不会念及啊。敌兵压境,大战一触即发。我身为当朝王爷,自然不该有辱皇家的尊严。”
“那大靖朝就没有别人会打仗了么?”
“有,还有我那个同样新婚没多久的弟弟。”
她叹了口气,明知道他是在揶揄她,但还是开了口:“一说起你四弟,我觉得你就不是你了。”
“因为一说起他,你也不是你了。”他和缓地说。
“我才没有。”她气哼哼地说,“他是你弟弟,就是我弟弟……”呃,不对。他要是她弟弟的话,似乎比她大的多了点。
他决定不再逗她,将她揽在怀里,柔声分析道:“堂儿,朗幽娶了司寇澜衣,这件事本身就甚为玄妙。而这位公主又过于高深莫测,难于捉摸了一些。她似乎并不只是一个单纯的和亲公主。当初这位公主入朝的时候被刺客袭击,你我都在场,她完全表现得像一个不会武功的人。不论遭受什么样的威胁,都宛然一副手无缚鸡之力的娇弱模样,即使在和亲大典上被人行刺,她仍旧不为所动。但昨日你也见到那个伪装成白影的女人分明就是她,也该知道她的武艺不俗了。而真正的白影竟然跟在她身旁,就说明朗幽知道他的妻子在做什么。他竟然不阻止,甚至还一路追随,这才是我最为不解的地方。朗幽对母后一向孝敬顺从,我不认为他会做什么有害朝廷的事情,但他如此纵容一个外族女子在我朝肆意横行,却有些说不通了。”
“他做白影本身就有些说不通了。”她轻启朱唇,说道。
“并非如此。朗幽一向是太后眼中的乖孩子。也许他不过是叛逆心起,想用白影这个身份去做一个王爷不能做的事而已。说来说去,我们这些有皇家血脉的人也不过都是笼中的鸟儿。所以朗幽有这番心境倒也不足为奇。”
她抿唇想了想,说:“这么看来,澜衣公主的和亲说不定是别有目的的。难道素霞国对靖朝有什么企图?但素霞只是一个小国,弹丸之地,国力也并不强大。除非……他们与胡夷国勾结。”
“我已经派人在查了,这件事很快就会有结果。”
交谈间,两人来到一颗杏树下,相拥而坐。她依偎在他的怀里,说:“如果你去打仗,把桑华也带在身边吧。他武功那么高,可以保护你的。我可以保证在家里不闯祸的,所以我不用他保护。”其实,这句保证很违心。就算她不想闯祸,她也不敢保证没人对她不利。但一想到战场凶险,她就不觉得自己的安危有多重要了。
“不。只有桑华留在缙安城我才放心。更何况,他留下来不仅是要保护你,还要完成我交给他的其他任务。”
“那……那你打仗会打很久么?”
“说不准。”
“那你带我去吧?”她灵光一闪,坐直了身子认真地说:“我可以女扮男装。我还可以做军医。或者……我可以当火头军。”
他显然很想要尽快打消她这莫须有的积极性,沉声说道:“堂儿,你是堂堂靖月王妃。所以你要留在王府里,哪也不许去。你要等着你的丈夫战胜归来。战场上风云诡谲,又怎么是你一个女儿家能够承受的呢?”
“哦——”她垂下了脑袋。没有肃朗月的靖月王府那该是个毫无生机的地方吧?她要找谁去拌嘴,找谁去斗气,找谁去恶作剧,找谁去……撒娇啊?更重要的是,她已经渐渐开始接受自己是他妻子这个新身份了。他的离开,让她觉得心上仿佛要少了一块,那种感觉,很难受。不如……她的念头一转,计上心来。
“堂儿,不要想着待我出兵之后就混到军中。桑华会一直跟在你身边的,你没有这个机会。”随他的下巴正抵着她的额头,他根本就没有看她,但他也猜到了她内心所想。
嘎——又被猜中了。没意思。算了算了,她总有些好点子的,来日方长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