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娇花朵朵开 3】(1 / 1)
江水淼淼,碧波之中透着些许春寒。画舫上的人看到了岸上的大队人马立刻调转了方向,朝岸边驶来。肃朗月生怕怀里的人儿着了凉,抱着她的双臂如藤条一般紧迫。易婉堂却始终觉得当众被他抱着实在是不太舒服,只能低垂着眉眼,默不作声。她可不知道她这副恭顺模样让站在周围的侍卫随从们有多么不适应,想当初她也是少有的敢于和王爷吹眉瞪眼的主儿,如今却陡然性子大变,任谁也需要个适应的过程的。当然,唯独肃朗月对此感到相当欣喜。
船泊岸边,肃朗月抱着易婉堂上了船,身后跟了四名护卫。那一身白衣的女子步履轻盈地亲自上前迎接,易婉堂这才看清了女子的面容。虽说只是薄粉敷面、淡扫蛾眉,但那应皎凌的盛颜仙姿却足以震撼人心。
“王爷安好,皎凌见过王爷。”应皎凌行了个礼,翩翩白衣随风而动,甚是雅致飘逸。
肃朗月点了点头,随她一起进了船舱。宽敞的船舱里只有四人,肃朗月“夫妻”和应皎凌主仆。一直随在应皎凌身边的侍女,容貌清秀,眉眼灵动,身姿颇为单薄。而最让易婉堂介意的是那丫鬟看她的眼神,她总觉得,那貌似温和的目光里透着彻骨的冰寒。
“应姑娘,好久不见了。”肃朗月将易婉堂放在船舱里的床榻上,自己则坐在床边言道,“上次别过已是四年前的事情了。”
“难得王爷还记得皎凌,皎凌真是倍感荣幸。”应皎凌恭敬地立在一侧,笑容端庄而适度,没有过分的热情却也不让人觉得疏离。自从靖月王府的人来她这里传信说王爷要带人过来求医之后,她就一直在等待。当她看到肃朗月亲自将一个柔弱的小女子抱上船的时候,虽然她面容平静无波,内心却真是讶异的很。肃朗月这个人如何对待女人的,她再清楚不过了。她深知他身边的女人都是如何备受冷落的,因为肃朗月的一为侧妃正是她的亲姐姐,那就是应妙凌,也就是凌妃娘娘。
“你好像不常叫我姐夫。”肃朗月仿佛只是随意一问。
“也许是因为叫王爷比较顺口吧。毕竟皎凌当年在军中行医的时候,对王爷一向是如此称呼的。”
肃朗月点了点头,道:“时光荏苒,当初边关剿匪,你还只是神医的门徒,如今你也成为医术高超、远近闻名的医者了。”
“皎凌愧不敢当。皎凌只是谨遵先师临终前的教诲,医者父母心,以仁爱之心拯救天下苍生,以一己绵薄之力帮助水生火热中的黎民。”
头脑还有些发沉的易婉堂显然对两人如此高格调的寒暄并不怎么感兴趣,“哈啾——”一声,她很不配合地打了个喷嚏。应皎凌连忙示意侍女去取来薄被,刚要为易婉堂盖上却被肃朗月拿了去。看到不苟言笑、威严冷漠的靖月王爷亲手为易婉堂盖上了被子,应皎凌更能猜出这女子在他心中到底占有几分重量了。
“冷么?”他问。
“还好。现在不冷了。”她呲牙一笑。和他相处日久,她摸索出一个规律。每次面对他如此焦灼的关心,只要她开怀地笑一下,他就会安心很多。她所不知道的是,以前,她可从不会在他面前露出如此毫无顾忌的笑容。
他点头,对应皎凌说:“她被匕首所伤,伤处在胸口,你来诊断一下。”
应皎凌那弱不禁风的娇娆之躯飘到了床边,易婉堂连忙问了声好。应皎凌点头回应,一只玉手已经把在了易婉堂的脉上。诊断期间,肃朗月毫不避讳地看着美女神医将易婉堂的衣襟拉开,检视着那稍稍愈合的伤口。而易婉堂的眼珠子却一动不动地盯着年长自己五、六对的应皎凌,被那玫瑰含雪的薄唇和顾盼生姿的杏眼柳眉彻底吸引住。真是个美人!她越看越觉得对方美,心里却对这位女子和肃朗月之前的对话产生了疑问。姐夫?肃朗月问美女神医为什么不叫他姐夫?那就是说,肃朗月的老婆是这女人的姐姐咯?可是,难道肃朗月的老婆不是她易婉堂么?
应皎凌仔细地看了半天,方再次将薄被为病人盖好。起身与肃朗月相视一笑,两人就像约定好的似的一起出了船舱,而应皎凌的丫鬟则被留下来照顾易婉堂。
肃朗月立在船头,问道:“她的伤势如何?”
佳人在侧,言道:“这位姑娘应该是经历了一段时间的颠簸劳顿,才导致伤口久久没有愈合。只要抹上了特制的疗伤膏就会很快好转。但皎凌明白,王爷不会只因为这点伤才让皎凌诊治的,不是么?”
肃朗月淡然笑道:“应姑娘果然聪慧过人。不瞒你说,本王让你诊治的人在遇刺之后突然失去了对往事的一切记忆,大脑如同一张白纸一般。你可看出些端倪?”
“这姑娘,中了蛊毒。”应皎凌不假思索地答道,“而且这蛊毒本可以致命,但却由于没来得及入血脉,所以没有伤及性命,只是让这姑娘失去了往昔的记忆而已。王爷您是要皎凌帮这姑娘找回记忆么?”
那剑眉朗目的男人摇了摇头,沉声道:“不,我要你想办法让她永远都不要想起以往的事。”他当然知道应皎凌已经去世的师父不仅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医学奇才,还是个擅长巫术仙法的术士,而这应皎凌,早就尽数得到了真传。她,是帮他达到那个目的的最佳人选。
应皎凌一惊,顿了一下,唇边陡然漾起如水笑意,心领神会地点头说道:“谨遵王爷令谕。”
船舱里,躺在床榻上的易婉堂百无聊赖,只能和应皎凌的丫鬟大眼瞪小眼。靖月王和美女神医消失了之后,她终于确确实实地感知到了来自那个丫鬟的敌意。那小姑娘看上去十七八岁的样子,一身白衣,和主子一样的素净打扮,干干瘦瘦的,和主子一样的柔弱身形。只是那丫鬟的一双细眼,显然就没有她的主子那么善于掩藏一切了。她立在舱中门边,直勾勾地瞪着易婉堂,那神情就仿佛要把易婉堂吃掉似的。
易婉堂咽了口口水,有点莫名其妙地别过头去。她本想闭目养神的,却觉得那丫鬟的敌意有点过于明显了些,这人该不会作出什么过激的事情来吧?怎么说她现在也算是个伤残人士,根本没什么战斗力的。越想越觉得怪异,她双唇轻启,刚想问什么,那丫鬟却先说话了。“你是靖月王爷什么人?”
“我么?”易婉堂睁大了眼睛,说:“我是王爷的妃子。”她搜索了一下大脑信息库,嗯,是这样的没错。她醒了之后肃朗月是这么告诉她的,她也求证过她老爹了,后来磬茗那些下人们清一色地叫她“娘娘”,而肃朗夜也总是开口闭口地喊她“嫂子”,那她的身份应该就是假不了的了吧?
“王妃?”那小丫鬟轻蔑地一笑,揶揄道:“王爷的妃子多了去了。”
她微微一怔,问:“你知道王爷很多事?”
“我当然知道了!我家小姐的姐姐就是王爷的妃子!别告诉我说你连凌妃娘娘都不认得!”
果然!这男人还有其他的老婆!不过,一个王爷有很多妻妾是很正常的啊。而且按照肃朗月的说法,她刚及笄他们就成婚了,那她很可能是所有妻子里最小的。太悲剧了,原来她是最不起眼最卑微最低等的那个妃子啊。不过,这些日子以来他对自己那丝丝入微的关心都不是假的……
看到易婉堂一脸神游的表情,那丫鬟的气焰更嚣张了,“我说这位王妃娘娘,你要是真不认得凌妃娘娘的话,那只能说明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你是王爷金屋藏娇的妾室,根本连个名分都没有的吧?”
不至于吧?虽说妻不如妾,妾不如偷。这丫鬟把她说成是“偷”的,但她也不会为此而沾沾自喜啊。她小脑袋里的毛线团儿铺了一地,一堆毛线凌乱地缠来缠去。本来遇刺之后大脑就不太灵光,如今更是被一种憋闷和被欺骗的情绪搅动的更加难以思考了。她到底是不是他的妻子?她到底有没有名分?这一切都在困扰着她。
见易婉堂一言不发,小丫鬟又讥讽道:“我看你资质也不怎么样啊。论美貌不及我家小姐,论身段不及凌妃娘娘,你是怎么把王爷勾到手的呢?”她缓步走近,单手勾起易婉堂的下颚,冷冷审视着说:“难不成你有什么过人之处?”
舱门打开,小丫鬟的脸色立刻转柔,手也在瞬间收了回来,十分关切地问:“姑娘你是不是渴了?奴婢去为您倒些清茶来。”
“不用了,淑儿。王爷他们要离开了。”应皎凌轻声吩咐着。
易婉堂撇这个嘴,倒也不想揭穿这个叫淑儿的丫鬟之前对她进行的一些列言语攻击。她心中有更重要的事情等待着求证。
离开画舫上了岸,一行人没有回驻宁山庄,而是住进了江边的一处大宅。那里是已故的大将军,也就是应皎凌姐妹之父应天鄂的居所。如今,那宅子分外清冷,因为,宅子里只住着花信年华却仍未出嫁的应皎凌和一些下人。应天鄂当初只娶了一妻一妾,且只育有一对女儿。他的妻妾早于他故去,四年前他随肃朗月往边境剿匪,死于沙场,临终前将大女儿托付给了肃朗月,也便成了靖月王的岳丈。肃朗月念在凌妃是建有战功的已故属下之女,娶她做了侧妃,对她却始终冷落。入了应府,肃朗月先去祭拜了应天鄂的灵牌,之后也没顾得上用晚膳,就带了应皎凌给他的药膏到了客房。
客房里,磬茗陪在床边,易婉堂老老实实地躺着。如果有的选择,她也不想每天都窝在锦被里过着猪一样的生活。她希望自己的伤能够飞速好转,因为浑身上下正有些不安分的细胞在蠢蠢欲动。她隐约觉得,自己以前一定不是个好静的人。否则她也不会一躺着就觉得自己要生蛆虫腐烂掉了。这一点,她倒是完完全全猜对了。
“王爷。”磬茗施了礼,并在肃朗月摆手之后迅速退下。
屋子里只剩下肃朗月和易婉堂两个人。而她的脑袋正朝向床内,闭着眼睛装睡,对他的到来充耳不闻。
“娘子,累了么?”他缓步来到床边,却没等到回答。
“娘子,你睡了?”他又问,还是没人理他。身为一个王爷,没人搭理是很不正常的事情。当然了,如果对方是易婉堂,那就解释的通了。因为这丫头多年来最大的爱好就是跟他作对。不过,如今的她不是已经从小刺猬变成小绵羊了么?怎么竟然明明醒着却根本不回答他的问题呢?难不成是傍晚和应皎凌的会面时发生了什么特别的事情。
探头到她的脸前,他轻笑一声,吻了一下她的鼻尖,她的脸蛋骤然转成了娇红欲滴的颜色。将她的身子轻轻抱起,偎在自己胸前,他说:“娘子,你对夫君有什么不满么?”
她睁开了眼,生硬地说:“没有。”
“不对,一定有。”
“没有。”
他倒也不追问,将一个瓷瓶上的木塞拿掉,说:“堂儿,为夫为你上药。”
“上什么药?”她嗅到了瓷瓶里传来的阵阵香气,想来是那位神医姐姐给的吧?
“可以治好你胸口的伤,还可以不留任何疤痕的药。”
“哦。”她的头别向一侧,因为她已经清晰感觉到了他正在着手解开她衣襟前的绸带。她的手不由自主地握上他的手,想要阻他,却只是引来的伤处火辣辣的疼痛之感而已,根本就没有阻挠他的动作。
他一边悉心在她的胸口涂抹着药膏,一边说:“堂儿,下了船之后你的脸就一直是皱皱的。这样不好,这样你会长成一棵小苦瓜,就不漂亮了。”
“那凌妃娘娘漂亮么?”她仿佛很随意地问了一句,眼里的不解和嗔怒却全都被他捕捉了去。
“你想起凌妃的事了?还是别人跟你说了什么?”他声音平和地问着。他并不担心她会想起什么,有应皎凌在,这个担心是不必要的。他只是不希望有些闲杂人等在她耳边多话而已。
“没想起来。只不过偶尔听说有这么个人而已。”她的声音有些低哑,似乎在压抑着什么。因为那特制的药膏和之前敷过的药完全不同,并没有强烈的刺激感。而肃朗月的大手又仿佛有魔力似的,将药膏涂抹在伤口的同时,不仅带来了沁凉之感,还有一种难以言喻的舒爽之感。她甚至因为他的抚触而忍不住低低□□了起来。
他微皱眉头,道:“凌妃是本王的侧妃。”
“那我呢?”她追问。
“你是本王行了三书六礼,经由太后指婚娶来的正妃。”他面不改色心不跳地回答。虽说他请旨赐婚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虽说太后娘娘总是第一个站出来反对他娶易婉堂的,但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的神情还是无比笃定。因为他确信,不管前面有任何人阻挡,他是一定要将她娶回家的。
“真的?”她眨着双眸,还是有些不信。
将她抱坐在自己的腿上,薄唇吻上她的雪颈,吻得她意乱神迷,他说:“娘子,为夫一定要让你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