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第四十章 杀生（1 / 1）
昏暗的电影院，光怪陆离的故事还在上演，引人入胜，谁都没有注意到那个小小的角落里悄声低语的苏微凉：“□□，怎么了？有事吗？”
“……哈，哈哈……微，微凉，我知道了！我全都知道了！”
电话那头传来司徒□□的声音，透出疯狂和激动，让人毛骨悚然。
苏微凉压着心底的惊惧，有些忐忑道：
“□□，你知道什么了？慢慢说。”
“我，我……，所有的事实……所有的真相！这个世界的真相！”
苏微凉越发的心惊，刺耳的声音透过小小的电话传过来，几乎能看到□□扭曲的面容。
“那，真相是什么？”
“微凉，你听着，真相……”□□似乎在极力压抑内心的激动和兴奋，勉强放缓了语速道：“……就是……，啊——！”
陡然间，一声惨叫尖锐刺耳，惊了苏微凉，怔忡片刻，才慌忙唤道：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嘟嘟……”
忙音，持续的忙音。
苏微凉的心忽然沉到了谷底，霎时，她有了不祥的预感，□□出事了！
来不及再想，她赶紧折回去，找到程穗，勉强压住心底的慌忙，低声嘱咐道：
“小穗，出版社打电话给我，说有急事，我得赶紧回去。你在这里不要乱走，我很快回来。”
“哦，好。”虽然不明就里，但程穗还是点头应了。
苏微凉没再犹豫，拿了包直奔出了电影院，然后一路赶到司徒□□楼下。
老旧的居民楼下，路灯昏沉的散发着纤细的光芒，悄无声息的被黑暗吞噬，消失殆尽。
苏微凉下了车，注视着寂静的黑暗，沉闷的听不到一丝多余的声音，一切都安静的诡异莫名。
苏微凉没来由的心慌，黑沉沉的楼房，透不出光线，死寂的仿佛荒废了许久一般。
□□，……
苏微凉脑海里闪过他的脸，身体开始止不住颤抖。下一秒，她又握紧了拳头，定下了心神，不断的告诫自己，不要胡乱猜测，没事的，一定没事的！是自己想的太多了！
黑黢黢的楼道透不进一丝光线，苏微凉寻摸着冰凉的石壁缓缓向上，心里却充满了疑惑，整栋大楼寂静的听不到一点动静，而且，为什么会无缘无故的停电？四周到处都是深不见底的黑暗，一如苏微凉此刻的心境。
皮鞋扣在地面的声音在空寂的黑夜里响起，有些突兀的清脆，一下一下的落在苏微凉的心上，慢慢的敲打，忐忑和不安渐渐涌上心头。
喘着粗气的苏微凉终于爬上了十三楼，扶着墙壁大口的呼吸，休息了好一会儿，才恢复清醒，瞪眼看着走那头的房间，深呼了一口气，迈步向前。
走廊上安静而沉默，只听见自己的脚步声，不紧不慢，苏微凉开始有了恐惧和战栗。
紧紧攥着掌心，贴着墙一路向前，然后在那间熟悉的房门前停住了脚步。
房门是虚掩的，没有关严。
苏微凉的心沉了下去，呼吸渐渐粗重起来，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门没锁？□□……
苏微凉心头一紧，来不及再想，推门而入。
很意外，房间里很安静，没有灯光，黑静一片。但是，却有股异样的怪味，刺鼻呛人。
苏微凉皱眉，轻声唤道：“□□，□□……”
没有反应，这房子似乎死去了一般，毫无生机。
苏微凉压抑着颤抖的身体，勉强在黑暗中摸索，一边朝里走，一边轻声唤道：
“□□，你在哪里？□□……”
依旧没有反应，那刺鼻的味道愈发的浓烈，很熟悉，但却想不起到底是什么味道。然而，苏微凉无暇去思考这满屋子的怪味到底是什么，只一心想见到□□，但是，她的心却控制不住的一寸寸下沉。
寒意的恐惧布满了她身体的各个角落，很快，她来到了司徒□□的工作室门口。
“□□……”苏微凉刚唤了一声，脚下就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疑惑的低头，在脚边摸索着，那东西硬邦邦的，还有一丝温热，可是摸上去又黏黏糊糊的，很不舒服。
苏微凉疑惑的拿起来，放到眼前，借窗外那抹清明的月光仔细查看。
顺着月光看过去，苏微凉只觉得头皮猛的被揪了起来，那是一只手，断口处还流淌着汩汩的血液！
她终于明白了，屋子里那充斥的怪味是什么了，是血！鲜血的味道！
苏微凉突然一阵窒息，脑袋里“嗡”成一片。那种密密麻麻的恐惧开始从身体的各个角落一涌而出，瞬间淹没了她！
这是谁的手？是□□吗？不，不会是的！不会的不会的不会的……
脑袋里不停的回响着自己尖锐的声音，一遍遍的近乎疯狂的想要改变这个已经可以预见的事实！
苏微凉强迫自己抬起头，视线终于落在了工作室上方的那盏摇曳不定的日光灯上，然后，看见了司徒□□……的头！
孤零零的头颅悬挂在日光灯上，脸上还带着来不及褪去的笑容，透出一丝癫狂，猩红的血液覆满了那张熟悉到亲密的脸庞上，顺着消瘦的轮廓，缓缓的滴落，粘稠而浓郁。
那一刻，苏微凉只觉得天旋地转，最后那道防线被彻底击溃，走到末路的绝境终于让她声嘶力竭的尖叫：
“□□——！”
悲痛欲绝的声音响彻云霄，是支离破碎的绝望！
黑夜依旧笼罩着大地，沉重的让人窒息，那看不到破晓的希望，成了一种奢望！
陈康最近很烦躁，失眠头疼还伴有轻度的抑郁，这是春节之前警队的医生给他开出的报告单。
原以为，过一个春节轻松一下，这些症状能缓解一点。但是，现在看来，这些症状不会有一丝一毫的缓解，反而还有加重的可能。
陈康靠在墙壁上吞云吐雾，自己的同事忙忙碌碌进进出出忙着拉起警戒线，进行现场取证。身边是已经吐了十分钟的欧阳，而对面是抱着头蜷缩在墙角的苏微凉，也是这次的报案人。
继梁文韬死了没多久，他的助理兼好友司徒□□也被发现死在家里，而且死状极其惨烈极其变态极其恶心，身体四分五裂，脑袋挂在工作室的日光灯上，房间里到处是飞溅的鲜血，恶心反胃到进去的每个人都捂着嘴跑出来大吐狂吐。
所有人都被这么恐怖残忍的画面刺激到语言失调，只有那个女人淡定到麻木的蹲在那里，神情平静一脸木然，不知道是吓傻了还是早已有了承受的心理能力。
陈康长长的吐了个烟圈，叹了口气，到底是流年不利还是多事之秋啊？为什么偏偏就让我撞上了！
陈康抬头看了看天，夜色依旧，想了想，慢慢踱步到苏微凉跟前，蹲下，轻声道：
“苏小姐，我知道你很难过，但是，很不好意思，按程序，你要跟我回警局，做笔录。”
说着，顿了顿，静静的看苏微凉迟缓而呆滞的抬起头，眼神空洞而黯淡，死气沉沉的让人害怕。
陈康的心沉了沉，有些艰涩的开口：
“你可以吗？苏小姐，如果你觉得不能坚持，我们可以换个时间。”
“我可以，”苏微凉忽然开口了，声音沙哑而憔悴，但却是意外的平静：“走吧。”
说着，扶着墙壁撑着几乎崩溃的身体站了起来，陈康想扶她，却被甩开了。
陈康晾着手，无奈的立在原地，看那个纤细的女子步履蹒跚的渐行渐远，透着一股说不出的疲惫和萧瑟。
警局，审讯室。
一脸菜色的欧阳和陈康正襟危坐的看着对面脸色苍白的女人，冷清的审讯室因为苏微凉抱在手里的那杯热水而有了几分热气。
“我在看电影，是《爱丽丝梦游仙境》，……我已经很久没看电影了，穗穗和□□也是，……所以，我约了他们来看电影，都约了，他们之前也答应了……”
苏微凉断断续续的述说着，有些杂乱和语无伦次。
陈康一直皱着眉，但没有打断她，任由她絮叨着说下去，她现在需要的是倾诉。
“……可是，□□突然来不了了，说有事情。所以，只有我和穗穗去了。看到一半的时候，□□忽然打了电话过来，他说，他知道真相了……”
“什么真相？”陈康忍不住插嘴问道，敏感的意识到，这个所谓的真相是所有谜题的关键。
然而，让他失望的是，苏微凉木讷的摇了头：
“我不知道。”
“你怎么会不知道？”陈康有些急了，追问道：“司徒没有告诉你吗？”
“他想说，但是来不及说！”苏微凉猛地尖叫起来，瞪着通红的双眼看着陈康：“他死了！□□死了！你们还要知道什么真相？真相重要吗？为了真相，就可以不要命了吗？”
声嘶力竭的大喊，泪水覆盖了脸庞，痛苦让她的五官变得扭曲和狰狞。
陈康有些呆呆的看着突然爆发的苏微凉，突然意识到，刚刚那过分平静的态度只是因为她还没有来得及反应，而现在，她的愤怒她的伤心她的悲伤全都在这一刻爆发了！
“□□啊……，他是我最好的朋友啊！”苏微凉悲怆的无法控制，痛哭流涕，哽咽的几乎不能言语，捂着心口跌倒在地。欧阳想去扶，被陈康拦住了。
苏微凉揪着头发撕心裂肺的嚎啕，蜷缩在角落里，把自己紧紧包裹成一团，抓扯着自己的头发不顾一切的呐喊宣泄：
“我们认识了整整二十年啊！二十年啊！他就这么没了！我的亲人，就这么没了啊！你还想怎么样啊！你还想怎么样啊！想怎么样啊……，□□，他死了，我最好的朋友死了……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喊叫的声音越来越小，渐渐成了的悲鸣，气若游丝的哭泣在房间里蔓延开来，在陈康和欧阳之间缠绕，有些压抑的透不过气来。
陈康第一次有了手足无措的感觉，面对那个痛彻心扉的女子，他无能力为。
“微凉！”审讯室的门忽然被撞开了，是连夜从外地回来的黄净宇，一脸担忧和疲惫，目光落在角落里蜷缩成一团的苏微凉，心疼不已。
“净宇，……”苏微凉茫然的抬起头，茫然的看着黄净宇，然而下一秒就撞进了黄净宇的怀抱，失声痛哭：“□□，他死了！净宇，你知道吗？□□死了，我该怎么办？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净宇……”
黄净宇心疼的拍着苏微凉的后背，轻声温柔的安慰着，喃喃低语混着细细的哭声，成了黎明到来之前的最后印象。
陈康无奈的叹口气，仰头看窗外天空，开始蒙蒙的泛着青色。
天，快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