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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暴君是不是出问题了!终于到我们的时代了!(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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诏狱不再是那间浸满绝望和秽气的死囚牢。

这里石壁干燥,地面干净,角落里甚至摆着一张铺崭新棉被的木床。

蓝玉赤着上身,面无表情地舀起一瓢冰冷的井水,从头顶浇灌而下。

刺骨的凉意让他精神一振。

水流冲刷着身上早已干涸的血污,也带走了那股萦绕不散的死气。

他那身躯上纵横交错的伤疤,随着肌肉的起伏微微扭动,每一道都记录着昔日的赫赫战功。

以及那新生的伤痕,显示着他在诏狱里受了不知道多少的苦头!

他吃完了肉粥,啃光了馒头。

腹中有了热气,力气正一点点地回到这具几乎被摧毁的躯壳里。

“咔哒。”

牢门被打开,锦衣卫指挥使蒋瓛走进来。

他换了一身干净的飞鱼服。

当他的视线触及那个赤裸着上身,仅仅一个背影就散发出雄浑之气的男人时,喉咙不由自主地滚动一下。

蓝玉没有回头,拿起布巾,慢条斯理地擦拭着身上的水珠。

“蒋指挥使,听说你手下那帮画师,画不好咱外甥的像?”

蒋瓛的身体一绷。

这件事乃宫中绝密,他是如何得知的?

皇帝亲口告诉他的?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蒋瓛的后背就渗出一层冷汗。

“凉国公说笑了,下官……”

“别跟咱装蒜。”

蓝玉转过身,将手里的布巾砸进木盆,水花四溅。

他一步步逼近,蒋瓛竟下意识地向后退半步,后背结结实实地撞在墙壁上。

蓝玉伸出一根手指,隔着飞鱼服,点在了蒋瓛的胸口。

“陛下要找的人,咱比你清楚他是谁。咱也比你清楚,他长什么样。”

他收回手,语气平淡却字字如铁。

“你们画不出来。那孩子的眼睛,你们没见过。那不是狠,那是从棺材里爬出来,亲眼看过阎王爷长什么样的人,才有的眼神。”

蓝玉转身走到桌边,那里已经备好了狱卒送来的纸笔。

他拿起画笔,在手中掂了掂。

“咱来画。”

蒋瓛靠在墙上,看着蓝玉那宽阔而布满伤疤的背影。

他忽然彻底明白了。

眼前的蓝玉,已经不再是那个待死的凉国公。

他是皇帝重新磨砺出鞘的一把刀。

而他蒋瓛和整个锦衣卫,都将是这把刀的刀鞘,甚至是……第一块磨刀石。

---

奉天门外,一片死寂。

夕阳的余晖给汉白玉的地面镀上一层血色。

吏部尚书詹徽跪在百官的最前列,膝盖已经没知觉,但他心里却热得发烫。

成了!

罢朝、封城、蓝玉的凌迟都停了。

桩桩件件,都在昭示着一件事——那个威压天下数十年的老皇帝,终于要油尽灯枯了!

他用眼角的余光瞥着身后乌泱泱跪倒的一片同僚。

“詹大人,咱们这……可是从龙之功啊!”身后,户部的一名侍郎压低嗓门,声音里满是按捺不住的兴奋。

詹徽抚着颌下长须,在酸麻中竭力挺直腰杆,用一种指点江山的从容语气回应:

“我等此举,非为私利,乃为国本江山!皇太孙仁厚,早登大宝,方是社稷之福,万民之幸!”

“詹大人高义!”

“我等读书人,盼的就是这一天!”

压抑的兴奋在人群中蔓延。

一个属于他们文官的时代,似乎已在向他们招手。

只有都察院御史王简,孤零零地站在那片跪倒的人群之外。

他看着詹徽等人难掩得意的背影,只觉得荒唐。

这不是请安,这是在龙榻之前,提前摆开的庆功宴!

愚不可及!

他缓缓合上眼,不愿再看那一张张被欲望扭曲的嘴脸。

暮色渐浓,广场上的兴奋慢慢被不安所取代。

“怎么还没动静?”

“宫里……该不会是……”

就在人群开始骚动时——

“吱呀——”

那扇紧闭的宫门,发出沉重的呻吟,向内打开。

詹徽猛地抬头,心脏狂跳。

来了!

然而,门后出现的,不是传旨的太监,也不是身着素服的皇太孙,而是一片玄色的铁甲。

“哐!哐!哐!”

沉重而整齐的步伐,砸在每个人的心口。

一队身着重甲,面覆铁甲的军士走出来,他们胸前的甲胄上,烙印着一个狰狞的“内”字。

内十二卫!

一些老臣的脑子里“嗡”的一声,这个只存在于传说中的番号,让他们仿佛看见自己一家老小都在刑场之上一家团聚。

为首的将领走到百官面前,那双从面甲缝隙中透出的眼睛,像看死人一样,扫过地上跪着的每一个人。

詹徽的心,沉入了谷底。

不对!

全都不对!

那将领从身后亲兵手中,接过一卷黄色的丝帛。

圣旨!

詹徽的身体一软,整个人向前一扑,脸砸在冰凉的石砖上,官帽滚到一边。

将领展开圣旨宣读: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奉天门外,百官喧哗,摇惑人心,罪无可恕!吏部尚书詹徽,带头生事,意图叵测!着……于殿前罚跪六个时辰!余者,各罚跪三时辰!钦此!”

没有雷霆之怒,只有冰冷的宣判。

皇帝没病!

他什么都知道!

一股热流从詹徽的胯下涌出,官袍之下,一片湿热。

身后近百名文官,更是个个面如土色。

完了!

他们以为的从龙之功,在皇帝眼里,就是一场拙劣的逼宫闹剧!

“不……不是的……臣等是为陛下祈福……”詹徽手脚并用地向前爬,想要解释。

内卫将领却连看都未看他一眼,目光越过人群,准确地落在唯一站着的王简身上。

他收起圣旨,抬起戴着金属手套的手指,遥遥一指。

“此人,为何不跪?”

一句话,点醒所有陷入绝望的官员!

詹徽像是抓住最后一根稻草,猛地转头,指向王简,用尽全身力气嘶吼:

“是他!是他心怀不满!我等跪地为陛下祈福,他却傲立不跪!是他对陛下不敬!”

“没错!就是王简!我亲眼所见,他冷笑连连!”

“将他拿下!他是主谋!”

刚才还称兄道弟的同僚,此刻都化作一群红眼的豺狼。

王简看着那一张张扭曲的脸,听着那些颠倒黑白的话语,只是从容地整理一下自己的衣冠。

内卫将领的目光在他身上停留片刻,吐出两个字:“拿下。”

两名军士上前,战斧的寒光映在他平静的脸上。

他伸出双手,铁镣落下。

眼看王简被押走,詹徽等人脸上都露出劫后余生的庆幸。

然而,那名内卫将领并未离开,反而一步步走到瘫软在地的詹徽面前。

詹徽吓得浑身一抖。

将领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面甲后的声音带着一丝玩味。

“詹大人,可知此人,要被押往何处?”

詹徽茫然地摇头。

将领的声音带着那股冷意。

“对陛下不敬者,送诏狱。”

他停顿一下,似乎是特意留给众人反应的时间,然后才慢悠悠地补充道。

“至于他那个家……就不劳烦王御史自己回去了。锦衣卫,会替他‘收拾’干净的。”

“收拾”二字,说得又轻又慢。

詹徽的忍不住又打一个冷颤,他感觉身下又是一股热流涌出。

他终于明白,王简不是替罪羊,他是一声丧钟。

这把刀,不是砍王简的。

是悬在他们每一个人头顶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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