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18章 一抹春色撩人(1 / 1)
万幸刚刚一番搅扰,未能及时将那两包药拿出来询问!
在邓家自家的药铺里,探查邓家小姐所赐的邓家秘药,无异于自投罗网,后果简直不敢深想。
此时何掌柜顾不得多言,胡乱抓起药箱,脚步踉跄地往外冲。
望着他的背影,沈姝婉深吸一口气,表面装作惊诧的模样,“大少奶奶晕倒了?这、这可如何是好……”
她嗓音柔柔的,又带着惶恐,很容易引起旁人注意。
伙计上下打量她一眼,目光在她丰腴的身体流连,“这位娘子是蔺公馆的人?”
她点了点头,忽而心念电转,不经意地问道,“小哥,永安药铺何时也成了邓家产业了?我印象中,这儿一直是何掌柜自家经营呀。”
伙计听她这话,便知她是店铺里的老顾客,叹了口气,“娘子您有所不知,这年头战争四起,生意难做,咱们这种小本经营的药铺哪里顶得住?”
他压低嗓音抱怨道,“去年邓家看中了这家店面,说是合作,其实跟强买强卖也差不离了。我们老板倒想硬气,可胳膊哪拧得过大腿?一纸霸王合同下来,不签就得走人!如今何老板还能留在这儿当掌柜,已经是腆着面求来的恩德咯。”
原来如此。沈姝婉心下暗叹,原不是光彩的事,难怪从没听何掌柜说起过。真是好险,好险。
他们一面说着,一面往外头正堂走。
这番话恰好被胡氏听去了,立刻叉着腰,嗓子尖厉起来,“那些个黑心肝的豪门大户,专会吸咱们小老百姓的血!仗着势大,什么缺德事干不出来?我原说了,早晚有他们遭报应的时候!可不这就来了!”
她说话向来没个忌讳,嘴里啧啧有声,“这可是天大的新闻呐,刚进门的大少奶奶,金尊玉贵的,怎么说晕就晕了?莫不是有什么隐疾吧?”
沈姝婉心中一咯噔。
邓媛芳找她当替身的理由,便是自称患有隐疾,无法与丈夫同房。
如今看来,这借口莫非不是凭空捏造?
可究竟是怎样的病,竟能影响到男女之事?
闻所未闻,太过蹊跷!
胡氏一嗓子,引得药铺里的众人议论纷纷。
“我听在场的朋友说,蔺家的车刚到茉莉时装公司门口,人还没下车呢,围观群众和记者就涌上去了,围得水泄不通。大家都想见见蔺家新进门的少奶奶。可不知怎的,就传来了少奶奶晕倒在车里的消息。”
“这节气,寒冬腊月,又不是三伏天,怎会中暑晕倒?”
“那自然不是中暑了,怕是身子骨弱,被冻晕的吧?听说这些大陆来的豪门小姐,最喜欢追求什么弱柳扶风,平日里吃猫食似的,风一吹就倒。”
“啧啧,瘦成竹竿子又什么好看的?像影星张丽华那样的丰腴美人才好看呢!”
“我看未必是身子弱,保不齐是有了喜脉呢。”
胡氏闻言,吊梢眉一挑,刻薄的嘴角撇了撇,声音不大不小,却足够让堂内的人都听见:“前儿才进门,今儿就有了?这话你敢说他们都不敢认吧?这些有钱人家,最会遮遮掩掩!表面光鲜,内里不知怎样呢!要真是隐疾或丑闻,那蔺大少爷可算倒了血霉……”
沈姝婉不动声色地远离人群,将袖中药包藏得更深,慢慢走到药铺门口。
却见蔺昌民背对着她,似在跟另一个男人说话。
那男人背影高大挺拔,外面北风凛冽,他只穿了一件质地精良的墨色薄衫,袖口随意挽至手肘,露出小臂线条精悍,肤色是健康的小麦色,整个人散发出一股与蔺昌民截然不同的野性和不羁。
这人是谁?
沈姝婉在前世的记忆里翻找着,确信自己从未见过此人。
似是察觉到身后的动静,黑衣男子漫不经心地回过头。那是一张攻击性极强的脸庞,鼻梁高挺,下颌线流畅而锋利,那双眼眸如鹰隼般深邃。
逆光下,他看不清这个女人的面容,却仍然不由自主地被她吸引。
她就这样俏生生地立在门廊的光影下,一身藕荷色软缎棉衣,领口最上方的盘口微微敞开,露出一小段细腻如玉的脖颈。
如此身段袅娜的女子,纵是流连花丛的他也难得遇见。
他的目光毫不掩饰地注视着她,却见那女子亦步亦趋,缓缓走至跟前。
两颊玉腮泛着诱人的红晕,水光潋滟的杏眸带着几分无措,像一株刚刚被春雨浸润过的江南芍药,娇艳欲滴,芬芳暗藏,将他心底最深的欲望给勾了出来。
看清她的面容时,男子琥珀色的瞳孔中闪过惊诧,旋即化为充满意外的玩味。
他的唇角几不可察地勾了一下。
沈姝婉下意识停住脚。
这一瞬间,她竟有种被狩猎者锁定的恐惧感。
蔺昌民察觉到身旁人的目光偏移,也随着回过身。
意识到男人在看谁后,他的眉头蹙起,直接挡在沈姝婉和那男子视线之间。
“婉小姐,”他的语气温和,却带着一丝急促,“我大嫂突发疾病,想必你也听说了,我需得赶过去一趟。”
他看向外街停着的汽车,“车子留给你,司机会送你回家。你放心,我既答应过去府上为令嫒诊断,就不会食言,等那边事情了了,我马上赶过去。”
沈姝婉福身一礼,“三少爷去忙正事要紧,此番三少爷送奴婢一程,奴婢已是万分感激,再不敢多叨扰您。”
她低垂着眼睑,却能清晰感受到那道被蔺昌民挡住的目光。
那道目光太过于具有侵略性,缓慢而放肆地在她全身上下游走,所到之处,仿佛衣衫的遮蔽都形同虚设,一览无余。
他到底是谁?
沈姝婉按下心头纷乱的思绪,快步走向那辆黑色的汽车。
车子启动时,她仍能感受到窗外投来两道滚烫的目光,情深款款,彼此交锋。
沈姝婉索性闭上眼,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汽车在一条狭窄的巷口停下,豪华光亮的车漆与周遭低矮破败的墙体显得格格不入。司机透过车窗,瞥见外面坑洼不平的石板路,弥漫着潮湿臭味的小巷子,眉头狠狠皱了一下。
“婉小姐,是从这条巷子进去吗?”司机不敢相信地再问了一遍。
他实在难以想象,这位身段风流、面容姣好若江南春水的婉小姐,竟住在这般腌臜窘迫的地方。
就连他这个给主家开车的司机,若要让他下车步行,恐怕都会心疼自己新买的皮鞋。
“是的,师傅不必开进去了,就在这儿停吧。”沈姝婉温声道。
“那不行,”司机虽然心底嫌弃,到底还是有责任心的,“三少爷吩咐了,一定要送您送到家门口为止。”
沈姝婉却摇摇头,再度轻声婉拒。
此处邻里街坊住得紧密,坐这样的豪车回家,明日还不知道要招多少闲话。
她提着裙摆小心下了车,独自走进深巷。
午后稀薄的阳光勉强挤进两侧逼仄的屋檐,在泥泞地面的积水潭里投下波澜。空气中混杂着呛人的酸腐腥味,她却浑然不觉。
巷子尽头,是一栋墙皮剥落的厉害的旧式唐楼。
这便是她和周珺的家。
还未走近,一阵吵闹声伴随着孩童撕心裂肺的啼哭,直直撞入她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