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夜袭与沙暴(1 / 1)
篝火噼啪作响,映照着四张疲惫而警惕的脸。巴图提供的少量奶疙瘩和盐巴暂时缓解了最尖锐的饥饿感,浑浊的泥水也补充了部分水分,但身体的透支和精神的创伤远非这点补给能够弥补。
巴图裹紧了他的粗布袍子,靠着沙棘灌木蜷缩起来,很快发出了沉重的鼾声。他体力消耗殆尽,又刚刚从脱水昏迷中苏醒,急需休息。
扎西、陈青云和我却不敢有丝毫松懈。我们轮流守夜,两人休息,一人警戒。沙漠的夜晚并不宁静,远处传来不知名野兽的嚎叫,风声也似乎带着某种不祥的呜咽。扎西提到的“别的坏人”像一根刺,扎在每个人心头。
我负责第一班守夜。坐在篝火旁,感受着火焰带来的微弱暖意,目光却不断扫视着周围沉沉的黑暗。脑中的刺痛感在休息后有所缓解,但那份源自玉册信息的、对危险的直觉却变得更加敏锐。我总觉得,黑暗中有眼睛在盯着我们。
时间在寂静和紧张中缓慢流逝。轮到陈青云守夜时,我躺下,却无法入睡。白狼挡在裂缝前的最后身影,阿努比斯苍白的面容,还有那些地下石窟里冰冷的机械残骸和先民尸骨,如同走马灯般在眼前旋转。
就在陈青云守夜接近尾声,扎西即将醒来换班的时候,异变突生!
“嗖!”
一支利箭带着凄厉的破空声,从黑暗中射出,擦着陈青云的头皮钉在了他身后的沙地上!箭尾的羽毛还在剧烈颤动!
“敌袭!”陈青云一个激灵,嘶声大吼,同时猛地扑倒在地!
扎西瞬间惊醒,如同猎豹般弹起,一把将我拉到他身后的掩体(一块低矮的岩石)后面。巴图也被惊醒,惊恐地缩成一团。
黑暗中,响起了凌乱而迅捷的脚步声,至少有五六个人,从三个方向向我们包围过来!他们显然早就潜伏在附近,等待着我们最松懈的时刻。
“不是黑衣人!”扎西借着篝火的余光,看清了来袭者的装扮——穿着杂乱的皮毛和粗布,脸上涂抹着油彩,手里拿着弯刀、弓箭和简陋的火铳,是沙漠里的流寇或者土著强盗!
“把食物和水!还有那个女人留下!”一个粗野的声音用土语喊道,充满了贪婪和凶残。他们看中了我们刚刚补充的少量物资,甚至可能看中了相对“干净”的我。
“做梦!”扎西怒吼回应,同时举起从巴图行李里找到的、原本用于防身的古老燧发手枪(只有一发子弹),对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扣动了扳机!
“砰!”
燧石枪发出巨大的轰鸣和一团火光,在黑暗中格外醒目。惨叫声响起,显然有人被击中了。
但这并没能吓退亡命之徒,反而激怒了他们!更多的箭矢和火铳发射的铁砂向我们藏身的地方射来!噗噗地打在岩石和沙地上。
“节省弹药!瞄准了打!”扎西对我们喊道,虽然我们几乎没什么弹药可言。陈青云捡起地上的石块,奋力向黑暗中投掷。
我紧紧握着扎西给我的那把军用匕首,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近距离的搏杀,比之前与黑衣人的枪战更让人恐惧。
一名流寇嚎叫着从侧面冲了过来,手中的弯刀反射着篝火的寒光,直扑向看起来最瘦弱的我!
“小心!”陈青云目眦欲裂,想要冲过来,却被另一个方向的箭矢逼退。
眼看弯刀就要劈下,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我猛地向旁边一滚,同时胡乱地将匕首向前刺去!
“噗嗤!”
匕首似乎刺中了什么,一股温热的液体喷溅在我脸上。那名流寇发出一声痛呼,动作一滞。扎西抓住机会,如同猛虎般扑上,用他强健的手臂死死勒住那流寇的脖子,只听“咔嚓”一声脆响,那流寇便软软地倒了下去。
战斗短暂而血腥。扎西凭借高超的格斗技巧和狠辣,陈青云和我则依靠本能和运气,勉强抵挡住了第一波攻击,击伤击毙了两名流寇。但对方还有至少四人,而我们几乎耗尽了所有反击手段。
就在流寇们重新组织,准备发动更猛烈攻击的时候,一直蜷缩着的巴图突然惊恐地指着天空,用土语大声呼喊起来。
我们下意识地抬头,只见原本稀疏挂着几颗星辰的夜空,不知何时被一层浓重的、翻滚的黄褐色幕布所笼罩!那幕布正以惊人的速度吞噬着星光,向着我们头顶压来!空气中的土腥味瞬间变得无比浓烈,风势也开始急剧加强,卷起的沙粒打在脸上生疼!
“沙暴!是黑沙暴!”巴图的声音充满了绝望的恐惧。
即将发动攻击的流寇们也看到了这天地之威,他们发出了惊恐的呼喊,再也顾不得我们,如同受惊的兔子般,转身就向着沙丘后方逃窜,瞬间消失在黑暗中。
比任何敌人都要可怕的沙暴,来了!
“快!找掩体!趴下!捂住口鼻!”扎西声嘶力竭地大吼。
我们手忙脚乱地将所有能找到的东西——背包、破布、甚至那流寇的尸体——挡在身前,然后死死趴在水洼旁的洼地里,用衣物紧紧捂住口鼻。
刚刚趴下,毁灭性的力量便席卷而至!
仿佛整个世界都在咆哮!狂风裹挟着亿万颗沙粒,以排山倒海之势碾压过来!视线瞬间被剥夺,眼前只有一片疯狂的、旋转的昏黄!耳朵里充斥着鬼哭狼嚎般的风声和沙粒撞击物体的噼啪声!呼吸变得极其困难,即使隔着布料,细小的沙尘依旧无孔不入地钻进鼻腔和喉咙!
我们像狂风中的落叶,紧紧贴着地面,感觉身体正在被沙粒掩埋,巨大的力量似乎随时要将我们撕碎、卷走!篝火早已熄灭,黑暗和沙尘吞噬了一切。
我死死抓住身边一块凸起的岩石,将脸埋进臂弯,在震耳欲聋的轰鸣和窒息般的痛苦中,只有一个念头——活下去!必须活下去!
沙暴不知道持续了多久,仿佛有一个世纪那么长。当风声渐渐减弱,沙粒拍打的力度开始减轻时,我们几乎已经被半埋在沙子里。
我挣扎着抬起头,吐掉满嘴的沙土,眼前一片模糊。月光艰难地穿透尚未完全沉降的沙尘,照亮了一片狼藉的洼地。水洼几乎被填平,那几簇沙棘灌木不见了踪影,流寇的尸体也被掩埋。
扎西、陈青云和巴图也陆续从沙子里挣扎出来,每个人都如同刚从土里刨出来一样,狼狈不堪,剧烈地咳嗽着。
我们再次侥幸活了下来。但经过这场夜袭和沙暴,刚刚获得的一点补给和休息荡然无存,方向再次迷失,前路更加渺茫。
沙暴掩埋了痕迹,也掩埋了希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