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死亡沙海(1 / 1)
白狼的黑色突击车像一头沉默的野兽,在起伏的沙丘和坚硬的戈壁滩上疾驰。车窗外,是无边无际的黄褐色,单调而压抑,只有被车轮卷起的沙尘如同一条翻滚的土龙,拖在车后,标记着我们走过的路径。
车内空间狭小,气氛微妙地沉默着。扎西坐在副驾驶,锐利的眼睛不断扫视着窗外和后方,既是警戒,也在默默记忆路线。陈青云和我挤在后座,尽量让受伤的阿努比斯能靠得舒服些。阿努比斯闭着眼睛,眉头因颠簸带来的疼痛而紧锁,脸色在车窗外透进来的昏黄光线下显得更加苍白,但他强撑着没有发出任何**。
白狼专注地驾驶着,他的操作精准而冷静,对这片复杂地形的熟悉程度令人惊讶。他总能提前预判沙丘的软硬,选择最省力也是最快速的路径穿过。车载的平板电脑固定在中控台旁,屏幕上的卫星地图不断刷新,一个闪烁的光标标示着我们预测的目标区域。
“按照这个速度和地形,最多一小时就能进入目标区域边缘。”白狼打破了沉默,声音平稳,听不出情绪。
“营地的防御情况,有预估吗?”阿努比斯睁开眼,声音虚弱但清晰。
“不确定。”白狼回答得很直接,“这种临时营地,规模不会太大,守卫人数估计在十到十五人之间,配备轻型武器,可能有一到两辆留守车辆。但他们占据地利,我们强攻是下策。”
“需要侦察。”陈青云接口道,“找到玉册的确切位置,再决定行动方案。”
白狼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他瞥了一眼后视镜里阿努比斯的状态,补充了一句:“前面有个背风的岩壁,可以短暂停留十分钟,处理一下伤口,补充水分。接近目标区域后,不能再有明火和大的动静。”
这个提议很及时。阿努比斯的状况确实需要再次检查。
十分钟后,车子停在一处巨大的、被风蚀成蜂窝状的红褐色岩壁下,这里形成了一个天然的遮蔽所。扎西和陈青云迅速下车,占据有利位置警戒。我扶着阿努比斯小心地挪到车外,让他靠在岩石上。
白狼从后备箱拿出医疗包,走了过来。他打开包,里面的药品和器械比我们之前的要专业得多。“我看看。”他的语气没有多少关切,更像是在评估一件武器的损耗。
阿努比斯没有拒绝,任由他解开临时绷带。手臂上的枪伤还好,只是撕裂伤,流血基本止住了。麻烦的是腰腹间的伤口,因为连续的颠簸,缝合处有些崩裂,渗出的血迹染红了纱布,边缘甚至有些发红肿胀的迹象,这是感染的前兆。
白狼熟练地用消毒水清理伤口,撒上消炎粉,换上干净的绷带重新包扎固定。他的动作很快,没有丝毫多余,看得出经验丰富。处理完,他递给阿努比斯两片抗生素和止痛药:“能撑住吗?”
阿努比斯吞下药片,喝了几口水,深吸了一口气:“可以。”他的眼神依旧坚定,但额角的冷汗显示他正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白狼没再多说,转身去检查车辆和装备。
扎西蹲在岩壁边缘,抓了一把地上的沙子,让它们从指缝间流走,又抬头看了看天色,眉头微蹙:“风势在变,空气中的湿度有点异常,可能要有沙尘暴。”
陈青云也走了过来,面色凝重:“如果碰上沙尘暴,无论是侦察还是行动,都会非常困难,而且危险。”
白狼检查完轮胎气压,直起身,也望向远方的天际线。那里的天空不再是纯粹的昏黄,而是蒙上了一层浑浊的灰褐色,像一块脏兮兮的抹布。“扎西判断得没错,是沙尘暴的前兆。规模不确定,但我们必须加快速度,最好能在沙尘暴完全起来之前,找到并确认营地位置。”
短暂的休整结束,我们立刻上车。气氛更加紧迫了。不仅要面对未知的敌人,还要与即将到来的恶劣天气赛跑。
突击车再次启动,白狼将车速提升到了极限,车辆在沙丘间跳跃、俯冲,强烈的推背感和失重感不断传来。我们都紧紧抓住车内的扶手,对抗着剧烈的颠簸。
随着不断深入,地面的车辙印变得越来越清晰,甚至出现了多条车辙交汇的痕迹,这表明白狼的判断很可能正确,附近确实有一个频繁活动的据点。
终于,在穿越一片密集的、如同迷宫般的雅丹地貌(风蚀土林)后,白狼猛地降低了车速,并将车子巧妙地隐藏在一块巨大的、顶部如同蘑菇盖的风蚀岩后面。
“到了。”他熄掉引擎,压低声音说道。
我们顺着他的目光,透过岩石的缝隙向外望去。
前方是一片相对开阔的谷地,谷地中央,依靠着几座连接在一起的、巨大的风蚀蘑菇岩,搭建起了一个简易的营地。几顶沙漠迷彩的帐篷散落在岩石的阴影下,若不是仔细分辨,几乎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营地中央停着两辆和我们之前遭遇的同款迷彩越野车,旁边还有几个燃油桶和物资箱。
营地外围并没有明显的栅栏或工事,但可以看到两个制高点上设有哨位,哨兵穿着和之前那些头套男一样的作战服,戴着防风镜和头套,抱着步枪,警惕地巡视着四周。营地内,隐约可见还有四五个人在活动。
“守卫森严,视野开阔,易守难攻。”陈青云低声道。
“看那里。”扎西指向营地一侧,在一个较大的帐篷外面,摆放着几张简易的折叠桌,上面似乎放着一些电子设备和……几个打开的金属箱。
我们的心猛地一跳。玉册会不会就在那些箱子里?
但距离太远了,超过三百米,中间是毫无遮蔽的开阔地,根本无法看清具体是什么。
“需要靠近侦察。”白狼说道,他拿出一个带有长焦镜头的小型观察仪,开始仔细记录营地的人员分布、哨位换班时间、以及可能的潜入路线。
就在这时,天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暗了下来。远处的天空,那灰褐色的幕布正在迅速扩大、逼近,空气中开始弥漫起一股浓重的土腥味。风势明显加强,卷起的细沙已经像雾气一样开始弥漫在谷地中。
“沙尘暴要来了,比预想的更快。”扎西的声音带着一丝焦急。
沙尘暴,是危机,也是转机。
白狼放下观察仪,眼中闪过一丝决断:“沙尘暴起来的时候,能见度会降到最低,哨兵的警戒效果大打折扣,也是我们唯一可能靠近的机会。”
“但同样,我们也极易在沙暴中迷失方向,甚至被掩埋。”阿努比斯提醒道,他的呼吸因为紧张和伤痛而有些急促。
“风险与机遇并存。”白狼看向我们,“我建议,趁沙尘暴最猛烈的时候,潜入营地,确认玉册位置。如果能顺手带走,最好。如果不能,标记位置,等沙暴过去再想办法。沙暴也会扰乱他们的通讯和部署,为我们创造时间窗口。”
这是一个大胆而冒险的计划。在能见度几乎为零的沙暴中潜入一个武装营地,无异于盲人摸象,每一步都可能踩到地雷。
“谁去?”陈青云问出了关键问题。
白狼看向我和陈青云:“我和陈青云去。我负责潜入和侦察,陈青云在外围接应和掩护。扎西需要留守车辆,确保我们的退路。阿努比斯和……”他顿了一下,似乎不知道该如何称呼“我”,“……和他,留在车上,随时准备接应。”
这个安排相对合理。白狼能力最强,负责主攻;陈青云军事素质过硬,适合策应;扎西是驾驶和远程支援的关键;而我和重伤的阿努比斯,确实不适合执行这种**险的潜入任务。
我们都看向阿努比斯,等待他最后的决定。
阿努比斯看着窗外越来越近的、如同黄色墙壁般推进的沙尘暴,又看了看营地中那些模糊的人影和可能存放着玉册的帐篷,最终,他重重地点了点头。
“行动。一切小心。如果事不可为,优先撤退。”他下达了指令。
决定已下,气氛瞬间绷紧到了极点。我们检查了随身武器和通讯设备(简单的短距离对讲机,但在沙暴中能发挥多大作用未知)。白狼和陈青云在身上绑上了荧光标记绳,以便在沙暴中勉强辨认。
外面的风已经开始呼啸,沙粒密集地打在车身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仿佛有无数只手在敲打。天空彻底暗了下来,如同黄昏提前降临。
白狼拉开车门,一股强风裹挟着沙尘瞬间灌入车内,呛得人直咳嗽。
他对陈青云打了个手势,两人如同鬼魅一般,迅速下车,弯着腰,借助岩石和逐渐弥漫的沙尘作为掩护,向着那片被死亡阴影和珍贵秘宝共同笼罩的营地,悄无声息地潜去。
很快,他们的身影就被翻滚的沙尘吞噬,消失不见。
车内,只剩下沉重的呼吸声,以及车外越来越狂暴的风沙嘶吼。我们紧盯着他们消失的方向,心脏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
玉册是否近在咫尺?白狼和陈青云能否在沙暴和敌人的双重威胁下成功?这场突如其来的沙暴,究竟是我们的掩护,还是埋葬一切的坟墓?
答案,都隐藏在那片越来越浓的、毁灭性的昏黄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