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归位（1 / 1）
再次送走师父和海峻，允农彻底失眠了。
吹熄了灯，立在窗前，望着对面的落香阁。
阁里一片漆黑，
她，睡了吗？
海峻刚才她脉有异象，分辨不出是什么，但肯定是因为外力造成的。
也不好判断今后会怎样，只有小心观察。
还有，那孩子确实不是她的，
她，从未生育过。
难道尹轶鸿始终都在利用她？难道所有即将的牺牲都是敌人精心设计的局？
抚住刺痛的额头，难道，自己一直都错了？！
想着她的一举一动，想着她说的每句话。
如果有什么意外……
无法继续这个念头，脑子里一片混乱。
几个时辰前他还在想，
过了这么久，发生了这么多事，她终于还是回来了。
感谢老天，还能让他看见这么活泼健康美丽的她。
但是，现在看来，事情并不这么简单。
佑宁躺在床上，也是一夜辗转难眠。
再一次懊悔自己八年前草率的决定，
心的深处，也埋怨他，
对她鲁莽任性行为的放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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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允农站在品茗轩的楼栏边，看着远处的她。
佑宁浅吟低笑，和家里的仆人说着话，
好像察觉什么似的，她朝他的方向望过来。
随即，灿烂的笑着，向他招招手。
看他微笑着，招呼她过去，
赶忙提起罗裙，一路小跑的向他奔过来。
连允农能听见自己怦怦的心跳声，终于知道什么是怦然心动。
可是，却这么的不合时宜。
一会儿的功夫，红扑扑的小脸儿就挨到他身侧。
跑的气喘吁吁的，鬓发都蓬松了。
自然而然的，允农执起一缕散发，轻轻帮她别到耳后，
指尖轻触那段丝滑的肌肤。
麻痒的感觉引的她一阵轻喘和娇笑。
屏住呼吸，如此近距离的和她在一起，让他感到，不知所措。
“宁儿，留下来，好不好？”
话就这么唐突的说了出来。
止住笑声，和他拉开一些距离，佑宁想清楚的看到他的表情。
允农清隽的脸上，急切与焦躁，一闪而过，随即换上的，是一如往常的清冷和寂寞。
无法面对她清澈大眼里，探寻的注视，允农转身，返回屋里。
佑宁尾随着他。
心里甜甜的，他留她呀，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他舍不得她走。
坐在轩里，允农赌气似的一言不发，也不看她，
自己真的，不能再沦陷了，那样做不是爱她，而是害她。
“昨晚的事，海峻哥告诉你了？”总得有人先说话，那她就先开口好了，谁叫她心情好呢。
“嗯。”这是他最长用的一个音节。
兀自生闷气的允农真是可爱，看来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并不只有她一个会语无伦次。
“我不是有意打扰你，我是担心你的身体。”
“谢谢。”他仍低着头。
“白天出来活动活动，午时可以稍微休息一会儿，用完晚饭，也得走一走，最重要的，子时前一定要睡觉。”心情好呀，话也说得顺流多了。
“知道了。”
“昨天夜里，那个老爷爷真是很帅，像个老神仙。”趁着他走神，人已经凑到他身边了。
“是你说的师父吗？就是带着连伯父和伯母到仙山云游的那个？”
“对，是我师父。”
“他功夫很好吧，走起路来，感觉轻飘飘的，像，像一大朵棉花似的。”
她被自己的比喻逗的咯咯直笑。
无法冷着脸面对她，
不知不觉的跟着她笑，
忍不住要追随她的身影，捕捉她的声音，
甚至，攫取她唇边的馨香。
允农在心里，狠狠唾弃自己。
“昨天的事…”想起昨夜，他清醒不少。
“昨天是我不好，”佑宁打断他，“是我太唐突了。”
她很善解人意的承认错误。
允农皱眉，这逆来顺受的性子，不该在佑宁身上。
“佑宁，你告诉我，”咬了咬牙，“尹轶鸿对你可好？”
她猜测可能是海峻说了什么，但愿不是布头儿的身世，“他，待我很好。”
为了不让允农担心，她需要有所坦白，“临出门的时候，他给我吃了一丸丹药。所以脉象上可能有些异样。”
看他苍白担忧的脸色，佑宁赶紧解释，“是我们在滇南的时候意外得到的，练武的人服了可增长功力，普通人也可强健身体。只是药力强劲，需要时日化解。”
“知道丹药的名字吗？”
“忘记了。”尹轶鸿好像说过叫什么易什么的，但是确实不记得了。
“你，怎么如此掉以轻心。”
“我和他一起服的，不会有问题。”
“一起，就不会有问题？如果有万一呢？”
知道他担心自己，但，心里忽然升起一丝怒气——
“这八年里，尹轶鸿从未错待过我，我相信，以后也不会。”
回想八年里的种种，多少次舍命相救，事事小心庇护。
就像海俊对允农一样，
佑宁相信，尹轶鸿可以负天下人，但绝不会负她。
这个毋庸置疑。
八年里，不管出于多么无奈的原因，允农毕竟与她的生活失之交臂，
护她、怜她的是尹轶鸿，他又有什么资格这样评价人家呢？
“好，那就好。”
宽大的袍袖掩盖住攥紧的拳头，指甲扣进皮肉里，才让声音听起来缓和平静。
知道他们夫妻如此恩爱，应该替她高兴呀。
连允农再次提醒自己，既然原来的判断没有问题，就该按照原定的计划行事。
佑宁还想说什么，小六儿匆匆跑进来，
看了看佑宁，他伏在允农耳边说了几句。
“请进来吧。”允农低声说。
佑宁站起身，也许自己该回避？
侧头看看他，
他朝她点点头，好像在说，你可以走了。
刚刚乱猜测人，现在又这样打法她。
站在那里，心里真是很气。
但，仍是礼貌的行礼，又礼貌的退了出去。
芊侬有致的背影，越走越远，
她，即将离开他的视线。
强忍着追随她的冲动，允农呆呆的望着。
她不再是他的倔强、任性、无忧无虑的佑宁了。
现在这个佑宁，是尹轶鸿的。
这样的佑宁，其实，很好。
他终于可以放下心里的忧虑，专心等待事事的变化了，这真的，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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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步走上街，小七紧随在后。
昨晚的事以后，这个小子变得紧张兮兮的。
怕她乱跑，扰了他家主人的秘密？
本来看在他有伤在身的份上，很多事都想得过且过的。
终究还是绕不过这些纷扰愁怨。
刚才在门口，看见吴秀峰家的军士，风尘仆仆，一身缟素。
佑宁心下了然，该来的终究要来，
赶紧和尹轶鸿联系才是。
停住脚步，不知不觉，走到许晔家门口。
正看见许晔带着布头儿和小童，有说有笑的走出来。
一行人高高兴兴的市集上闲逛。
前面，一个外乡人在叫卖鹰犬的链套。
佑宁站定，边挑边说，“许晔，我家灰隼的伤好了吗？”
“好是好了，可不能远飞。”
“那我怎么和家里联系呀，”看着卖家递过来的一幅颈套，“就要这个。”
转了一大圈，肚子都饿了，回到许晔府里，可口的饭菜已经上桌了。
许晔坚持让小童一起吃，佑宁也不阻拦。
看着几个大孩子边吃边闹，她心情也好起来。
“今天我住你这里吧。”佑宁问许晔。
“好呀，给你看看我们昨晚扎的灯。”他朝布头儿挤挤眼。
“娘，叔叔家可好了，咱们多住一阵子吧。”
佑宁不置可否的笑笑。
“姐姐，我明天要和任大哥去恒崖镇，”许晔正色道，“我姐夫，就是吴大哥，不幸离世了，后天出殡。”
“我知道了，需要我帮你做什么吗？”佑宁轻声问。
“不用，连大哥都安排好了，就是，”他有些犹豫，“你们不会马上就走吧，能等我们回来吗？”
“我不知道，也许明天，我家夫君就会派人来接我们。”
“姐姐，你别怪连大哥，有些事情他不告诉我们，其实是为我们好。”
“我知道。”他不会害她，他也不会害他们中的任何人。
午后，佑宁推说灰隼的颈圈不合适，再次来到集市。
卖主与她分辨了几句，最后，还是给她换了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