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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 番外一 韩笑(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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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入歌坛短短两年的时间,韩笑却觉得已经耗尽了自己一生的精力。

尽管每个人都知道,理想与现实会有差距,但是他没有想到签约出唱片和把自己的歌唱给喜欢的人听这两件事之间会有这么大的出入。

看着身边熟睡的人,他再一次问自己:如果当初没有抛下她,结局是不是就不会是这样的了?

他从小就讨厌束缚,讨厌被说教。因为爸爸是个太过专横霸道的人,嗜酒好赌,每次喝醉酒或是输了钱,就会对他们三母子一通说教谩骂,甚至是拳脚相向。

妈妈是一个贤惠的女人,印象中,她从来没有和谁红过脸,出了名的温柔勤劳。她总是把家里收拾的井井有条,把爸爸的生活起居照顾得无微不至。可是,妈妈也太过软弱,对于爸爸的不讲理和暴力毫无办法。他一方面心疼着自己的母亲,另一方面也怨恨着她,他总是想,如果妈妈能强硬一些,或许事情会是不一样的结局。而他也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从小到大,在别人眼里,他是一个温和懂礼貌的孩子,总是挂着笑,对父母也很孝顺。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根本不想笑,他和弟弟一样痛恨自己的父亲,但是却选择更加的容忍他的谩骂,甚至代替妈妈,用心的去照顾他。因为他知道,只有这样,妈妈才可能少受点罪,而他也才可能拥有稍微多些的自由空间。

正是因为这样,他讨厌学校,从小学到初中,他从来没有碰到一个好老师,那些老师没有一个不是崇尚暴力的。

他几乎无时无刻不在思考自己活着的意义,越长大,见到的黑暗就越来越多,他对于死亡的憧憬就愈加强烈,他不得不每天都找点理由,找些动力,才能活下来。

直到中考后,他考上离家三百多公里的M中学,才算是稍微喘了口气。

在那里,没有妈妈的哭泣,没有爸爸的醉酒和说教,也没有弟弟的叛逆。这里的老师虽然一样爱说教,但是绝不会使用暴力。

在这样一个天高皇帝远的地方,他找到了两样可以给自己带来希望和快乐的东西,足球和音乐。

他成天的在球场上挥霍着汗水和激情,那种淋漓尽致的感觉给了他很强的存在感,而夜里,复读机里的磁带,缓缓的转动着,那些动听的音乐就这样悠悠的流淌进他的心里。

他听得最多的是英文歌曲。第一次听枪花的时候,他们那富有穿透力和爆发力的声音,让他一下子迷上了摇滚。那首《Don’t cry》着实让他热血沸腾了好一阵子。

因为听歌总是会听到很晚,白天又踢球耗费体力,所以课上,他总是昏昏欲睡。其实他很聪明,只是他喜欢学些有实际意义的东西,而且不喜欢被人勉强,所以课上老师一次次的提醒让他烦不胜烦,更加的反叛。

分班的时候,他毫不犹豫的选择了文科,因为学校重理轻文,到了文科班,自己会有更多的时间和空间。

分班过去的第一个晚上,座位是随便坐的。他挑了一个墙角的位置坐下,然后麻木的看着周围那些喧闹的同学。

正当他打算拿出耳机听歌的时候,一个好听的声音在头顶响起:“韩笑,我能和你坐吗?”他抬起头的时候,看见的是她带笑的脸,有些怯怯的样子。

他知道她叫欧阳静,高一时候轮换位置的时候,曾经坐过他前面,只是从来没有说过话。

他有些吃惊,不过礼貌的笑了,挪到里面的位置。

他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欧阳静的,他只是知道,自从认识她以后,自己依旧在想活着的意义,却很久没有再向往死亡。

一开始的时候,他以为欧阳静是一个很文静的女孩子,熟悉以后发现,其实她很能说,并不是外表那么的冷淡,与自己相比,欧阳静太单纯。她总能从那些别人习以为常的小事中找到各种各样的快乐,毫不吝啬的把他们拿来与他分享。她很少皱眉不开心,这样的她慢慢教会他一种完全不同于以往的视角,透过欧阳静的眼睛,他看到的是一个简单温暖充满欢乐的世界。自己会喜欢上这样一个女孩子应该是自然而然的事情吧?

她是一个很认真的女孩子,成绩很好。对于他和老师对着干这件事,欧阳静的态度是完全不同的。她也不让他在课上睡觉,总是不厌其烦的叫醒他。她说:人活在世上,总要肩负起很多的责任,而念书,是父母的期望,应该好好的完成;以后长大了,我们会离开父母,就会有很多的时间和自由去追求我们的梦想,现在多学点知识并没有什么不好。

她不会要求他和她一起去图书馆自习,更不会要求他放弃傍晚的球赛陪着她一起背书温习,他们也很少一起去食堂吃饭。她只是说,要给彼此更多的空间。

可就算是这样,老师还是知道了他们的事情。因为她的成绩好,老师很重视,三番两次的找她谈话,她烦不胜烦,而那段时间,不知道怎么回事,她的成绩直线下滑,一直是年级第一的她有一席联考居然班级前五都能进。老师们对她冷嘲热讽了一段时间后,终于彻底的失去了信心。她便干脆辞掉了班长的职务,与他一起搬到了教室的最后一排。

那时候他是感动的,同时也心疼她,只有他知道她有多么的用功。所以他更加的宠她,为她买来她想要吃的东西,买来需要的书籍,也开始认真学习,只为了给她前行的力量,因为考大学对于他从来就不是梦想。

高三后半年,老师给了他们更多的时间进行自由复习,那时候的欧阳静,独辟蹊径,避开了同学,一个人到了教学楼的顶楼,那里很少有人,她总是坐在楼梯上,认认真真的完成着一份有一份的试题。而他总会在每天中午最难熬的时候,买两只冰棍,上去和她坐上二十分钟。他记得他们吃的总是同一种冰棍:蒙牛随便,因为味道很好,价钱也便宜。

那些阳光的午后,给了他太多的温暖和希望。那个坚持一路陪着自己的女孩儿,给了他太多从来没有体会过的信任、温情和感动。

只可惜,自己还是把她弄丢了。

高考后,她以学校文科状元的身份考上S大,而他虽然上了重点线,却因为没有被第一志愿录取而上了本省的师大。

大学里,他又回到了一个人的生活,没有了她的陪伴,那种孤独和无奈再一次袭来,还多了对她浓浓的思念。

他开始逃课,一日日的窝在宿舍听音乐,疯狂的创作,却总也写不出满意的作品。

这样的日子一直到马蕾迪的出现才结束。

记不清那一节是什么课,他收到班长的短信,要求他无论如何都要到,因为班主任会来。他不想让班长为难,就去了。

他们班的人不多,二十一个,上课的时候都是按学号坐的。

课间他趴在桌上睡觉的时候,前面的女孩子突然转身和他说话了,还给了他一些水果糖。

后来的日子,那个叫马蕾迪的女孩子,总是会发短信提醒他,什么时候哪节课会点名,每堂课都留了什么作业,最晚什么时候交之类的。只要他去上课,她就会在他前面的位置坐下。

马蕾迪是一个很漂亮的女孩子,和欧阳静的淡漠不同,她的美很张扬。她也很快乐,却不是来自那些琐碎的生活小事,更多的是成就感。

会慢慢与她熟悉,是因为音乐。马蕾迪生在一个音乐世家,拥有一副好嗓子的同时,小提琴拉得也很棒。

大三那年,马蕾迪组建了一个乐队,邀请韩笑参加。

不可否认,熟识后的马蕾迪,给了他追求梦想的力量,把他从浓烈的相思和苦闷中拉了出来。

也是那一年,弟弟考上了理工大学,于是爸妈商量后决定搬到K市。

爸爸的脾气变得更坏了,家里几乎每天都吵得不可开交。他好像又陷入了小时候的漩涡里,急切的想要逃离。

这样的日子他就会格外的想念千里之外的欧阳静,那个给自己温情和安宁的女孩子。

她几乎每晚都会给自己打电话,依旧是絮絮叨叨的说着她的生活,传递着那些细小的快乐。

他只是盼望着时间能过的快一些,这样她就能回到自己的身边来,一点点为自己拨开生活中的乌云,让阳光倾泻下来。

大四那年的寒假,欧阳静没能回来,他在弟弟的帮助下说服了爸妈,坐火车北上,陪她过年。

好像只有和她在一起,他才能体会到世界的美好一般。短短的七天,却是他这一生最快乐的日子。那些日子,虽然是在暗无天日的地下室,他却无比的温暖,创作的灵感更是源源不断。这两年走红的好几首歌曲,就是在那个时候完成的。

变故来得太突然,让人措手不及。

年后没几天,爸爸和弟弟因为很小的一件小事起了争执,最后竟然大打出手。他怎么也没想到,爸爸竟然直接拿啤酒瓶砸上了弟弟的脑袋。

之后的几天,家里乱七八糟,爸爸的情绪不稳定,在妈妈劝说的时候又动手打了妈妈。

在他的劝说下,一向软弱的妈妈终于提出了离婚。没想到第二天,爸爸便带着家里所有的存款离开了K市,杳无音信。

也是这个时候,马蕾迪给他提供了签约唱片公司的机会,机会很难得,但前提是她要做他的女朋友,而且他永远不能和欧阳静联系。

就是这样,才有了那封邮件。

那时候,他心痛,却说服自己,是因为妈妈的眼泪,因为养家的责任,所以负了她。可是真正有勇气回想的时候,他知道是自己不够坚定,辜负了她的信任。终究是为了自己的梦想抛弃了她。懂音乐,家里又有背景的马蕾迪,确实更能帮助他圆梦。他承认自己有过这么卑劣的想法。

他只是觉得自己活着的意义太难找,和欧阳静一起的时候,他觉得自己最大的意义便是保护她,让她永远都那么单纯快乐,而她不在身边的日子,好像就只剩下唱歌了。

或许是因为这样,他选择了屈从,选择了马蕾迪。

马蕾迪很好,却很少给他温暖的感觉,她会逼着他去接受那些并不愿意参加的采访,会不厌其烦的来做公司的说客,强迫他去改变自己以适应宣传的需要。她的好,让他觉得太利益化。

娱乐圈有太多的身不由己,需要太多的小心翼翼。他总是会想,如果在身边的是欧阳静,或许梦想会晚很多年实现,却不会这么累吧?她和自己一样不喜欢虚伪的东西,更不会勉强自己去做不喜欢的事情,那样自己才会真正有圆梦的感觉吧?

只是选择放开她的时候,自己就没有了这个资格。

所以他唯一能做的就是保护她,不被媒体伤害。所以他才会同意马蕾迪的要求,带她高调出席记者会,向所有人宣称她是自己的初恋。

在别人看来,他的生活比以前好太多,短短两年,便成了歌坛巨星,唱片的销量更是可观,有了很高的收入,妈妈和弟弟的生活也好了起来,他更是有了一个漂亮能干的未婚妻。

只有他自己清楚,他有多么的痛苦。如果重新来过,他一定不会放开欧阳静的手。那些平淡却温馨的日子,他再也不可能拥有。他曾无数次的想要和她联系,却不得不在最后关头放弃。

后来,他无意中听同学说,她要结婚了,他的心里不知道为什么松了口气,然后被钝钝的痛包裹上。

他的童童终于有了别人的呵护,而他,却只能抱着那些遥远的温情,和面前的女子相守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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