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二十四章 二哥,我可是你亲老弟(1 / 1)
“太监?”
李山峰听到这两个字,整个人都傻了。
他那十岁的小脑袋瓜里,对这个词的理解,全部来自于彪子给的小人书。
他知道,太监就是皇宫里伺候皇上和娘娘的,说话娘娘腔,走路扭屁股,最关键的是……
他们身上,好像少了点啥重要的东西。
“二哥,这……这话从何说起啊?”李山峰的小脸,已经吓得没有一丝血色了,他颤抖着声音问道,“我……我可是个小小子啊!不当儿子,还能当童养媳咋地?”
他这会儿,脑子已经彻底乱了,说话都开始不过脑子了。
“童养媳?”李山-河听着他这不着四六的话,差点没当场笑喷了。
我操,这小兔崽子,想象力还挺丰富。
他强忍着笑,脸上还是一副高深莫测的表情,冷笑了一声。
“那可没准儿。”
李山峰一听,更慌了,他感觉自己的世界观,在这一刻,遭受了前所未有的冲击。他下意识地就想反驳,想用事实来证明自己当不了童养媳。
“可是……可是我有牛子啊!”他急得都快哭了,声音里带着哭腔。
这句发自灵魂深处的呐喊,让旁边路过的几个婶子大娘,都忍不住往这边瞅了一眼,然后捂着嘴,咯咯地笑了起来。
李山河的脸皮,也是忍不住抽搐了一下。
这孙子,真是啥话都敢往外说。
他赶紧咳嗽了两声,掩饰自己的尴尬,然后凑到李山峰跟前,压低了声音,用一种极其平淡,但却让李山峰感觉毛骨悚然的语气,若无其事地说道:
“那咋了?”
李山河的目光,有意无意地往李山峰的裤裆处瞟了一眼。
“嘎掉呗。”
“嘎……嘎掉?!”
这两个字,就像两道晴天霹雳,狠狠地劈在了李山峰的天灵盖上。
他感觉自己的脑子“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嘎掉……
他眼前,仿佛已经出现了一副极其恐怖的画面:一个黑脸的壮汉,手里拿着一把明晃晃的、跟杀猪刀似的玩意儿,正冲着他,露出了一个狰狞的笑容……
“啊——!”
一股无法用语言形容的恐惧,瞬间就从他的尾巴根儿,直冲后脑勺。
他猛地一个哆嗦,下意识地就夹紧了双腿,那动作,快得都出了残影。
然后,还没等李山河反应过来,这小兔崽子“嗖”地一下,就从挎斗子里蹿了出来,一把就抱住了李山-河的大腿,整个人跟个挂件似的,死死地挂在了上面。
“二哥!二哥啊!”
李山峰的哭声,那叫一个石破天惊,撕心裂肺。他把脸埋在李山河的裤腿上,哭得是鼻涕一把泪一把,整个人都快抽过去了。
“我错了!二哥!我真的错了!”
“我不看车了!我不吃无花果了!我哪儿也不去了!我就跟着你!你走到哪儿我跟到哪儿!”
“二哥啊!我可是跟你天下第一好的亲老弟啊!你可不能丢下我不管啊!”
“你不能让他们嘎了我的牛子啊!我还想给你生个大胖侄子呢!”
他一边哭,一边嚎,那悲惨的动静,把邮电局门口所有人的目光都给吸引了过来了。
大家伙儿都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李山河,那眼神里,有好奇,有同情,还有一丝丝的谴责。
“这小伙子,咋回事儿啊?欺负自个儿弟弟?”
“你听那孩子哭的,多可怜啊。”
“啥嘎牛子啊?这当哥的,也太不是东西了……”
李山河听着周围的议论声,感觉自己的脸都快烧起来了。
我操,这孙子,真是个坑哥专业户。
他心里头,已经快要笑疯了,但脸上还得绷着。
他看着抱着自己大腿,哭得跟个泪人儿似的小东西,心里头那叫一个舒坦。
让你小子跟我俩耍心眼儿!看我咋收拾你!
他清了清嗓子,装模作样地拍了拍李山峰那毛茸茸的小脑瓜。
“行了行了,别嚎了!丢不丢人!”
他嘴上虽然凶,但还是把这小兔崽子从自己腿上给撕了下来。
然后,他极其顺手地,就在李山峰那干净的衣服上,擦了擦自己刚才摸了车身而沾上的灰尘。
“放心吧,老弟。”他一脸严肃地说道,“有你哥我在,谁也动不了你一根汗毛!”
李山峰抽抽搭搭地抬起头,那双哭得又红又肿的大眼睛,泪眼汪汪地看着李山-河,眼神里充满了劫后余生的庆幸和对二哥无限的崇拜与信赖。
“二哥,你真好……”
“必须~~~的!”李山河拍了拍胸脯,“我不对你好对谁好?”
他看着李山峰那副怂样,心里头乐开了花,但脸上还是一副严肃的表情,问道:“那以后还敢不敢跟我俩耍心眼儿了?”
“不敢了!再也不敢了!”李山峰把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那以后听不听话了?”
“听!二哥你说啥我听啥!你让我往东,我绝不往西!你让我打狗,我绝不撵鸡!”
李山峰这会儿,为了保住自己的“牛子”,啥话都敢往外说。
李山河满意地点了点头。
“那行。”他指了指邮电局的大门,“走,跟哥进去。记住,跟紧了,一步都不许离开我,听见没?”
“听见了!”李山峰立正站好,回答得那叫一个响亮。
他看着他二哥那高大伟岸的背影,感觉那就是自己全世界最坚实的靠山。
他吸了吸鼻子,用袖子胡乱地抹了一把脸上的鼻涕眼泪,然后迈开小短腿,紧紧地跟在了李山-河的身后。
他那双哭得红肿的眼睛里,充满了坚定。
“赴汤蹈火啊,二哥!”
李山河领着这个刚刚经历了“人生重大危机”的小跟屁虫,昂首阔步地走进了邮电局的大门。
邮电局里头,人还真不少。
一排长长的、被磨得油光发亮的木头柜台,把里外两个世界给隔开了。柜台里头,几个穿着蓝色劳动布工作服的阿姨,正低着头,各自忙活着手里的活儿,有的在盖邮戳,有的在算盘上噼里啪啦地打着算盘,还有的,正拿着个鸡毛掸子,有一搭没一搭地掸着灰。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子墨水、旧纸张和灰尘混合在一起的、独属于这个年代的味道。
李山河拉着李山峰,径直走到了一个挂着“长途电话”四个字的牌子下面的窗口。
窗口里头,坐着一个四十多岁的大婶,身材有点发福,烫着一头当时最时髦的小卷毛,正低着头,专心致志地织着一件红色的毛衣。
李山-河敲了敲柜台的玻璃。
“大婶,你好,我打个长途,去省城哈尔滨。”
那大婶听见动静,眼皮都没抬一下,手里的毛衣针上下翻飞,嘴里慢悠悠地说道:“打长途啊?先登记,交押金。五块。”
这服务态度,也是没谁了。
李山河也不跟她计较,这年头,吃公家饭的,大多都这副德行。
他从兜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五块钱,从窗口底下那个小口子里递了进去。
“打哈尔滨,号码是……”他把三驴子电报上留的那个号码,一字不差地报了一遍。
那大婶总算是放下了手里的毛衣,拿起旁边一支沾了墨水的钢笔,在一个大本子上,慢吞吞地把号码和时间给记上了,然后抬起头,不耐烦地瞅了李山河一眼,撕了张印着油墨的单子递了出来。
“行了,去那边电话间等着吧。接通了喊你。”她用下巴指了指旁边一排用木板隔开的小隔间。
李山河接过单子,也没说啥,拉着李山峰,就走进了其中一个隔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