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八章 敢出老千?那就挑了你的筋!(1 / 1)
彪子蒲扇般的大手猛地一挥,重重拍在硬邦邦的床板上。
“整!”
一个字,像是砸进油锅里的水滴。
整个卧铺车厢的角落,气氛瞬间被点燃。
新的牌局,开始了。
底钱从之前的一毛两毛,直接翻到了骇人的一块。
一块钱。
足够一个精壮的城里工人,在车间里汗流浃背地干上小半天。
车厢里那股子看热闹的劲头,瞬间又浓稠了几分。
周围的人围得更紧,一张张被煤烟和旅途疲惫熏得蜡黄的脸,都伸长了脖子,连过道都堵得水泄不通。
彪子一上来,手气依旧旺得吓人。
第一把牌,他甚至没仔细看,就抓了三个K。
一个电话没打,直接偷鸡。
他把那叠钱往前一推,动作豪迈,气吞山河。
对面几个人眼神交换,犹豫片刻,还是扔了牌。
锅底那二十多块钱,哗啦一下,全被彪子搂了回来。
他咧着一张大嘴,笑得后槽牙都露了出来,满脸的横肉因得意而愉快地颤抖。
可接下来的几圈,味道就不对了。
彪子还是赢。
但赢的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钱,三块,五块。
对面那几个人跟得小心翼翼,脸上挂着肉痛的表情,只要彪子一加注,他们就跟见了鬼一样,飞快地扔牌。
可只要轮到彪子输,那一把,准保是天塌地陷的大牌。
不是人家摸到了天顺,就是他一头撞上了人家的金刚。
锅里的钱堆得跟座小山似的,然后在一片惋惜的叹气声中,哗啦一下,全被推到了对面。
赢一把,根本不够输一次的。
来来回回几趟,彪子面前那堆被他体温捂得滚热的钞票,以惊人的速度在缩水。
他脸上的笑容早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眉头死死拧成一个疙瘩,抓牌的大手,手背青筋暴起,指节因用力而捏得发白。
掌心已经渗出了一层黏腻的冷汗。
他嘴里不自觉地开始嘟囔。
“他妈的,点儿咋这么背。”
李山河在一旁,始终没说话。
他叼着快要燃尽的烟,缭绕的烟雾遮住了他眼底那片冷得吓人的光。
他的视线,根本没在那些花花绿绿的扑克牌上。
他的目光,像一枚钉子,死死钉在那个穿着的确良衬衫的男人身上。
那个发牌的男人。
那人的手指很干净,指甲修剪得整整齐齐,一副城里体面人的模样。
可每次发牌,他那只看似随意搭在牌堆上的左手,小拇指总会在牌堆的最下面,极其轻微地勾一下。
动作很小,很隐蔽。
在旁人看来,那只是一个发牌时无伤大雅的习惯性小动作。
但在李山河眼里,那比明抢还要扎眼。
他的视线缓缓移开,落在了旁边一直没怎么说话,只是伸着脖子看热闹的范老五身上。
一个眼神,甩了过去。
没有言语,甚至没有多余的表情。
范老五正看得津津有味,冷不丁接收到李山河的目光,浑身上下的皮肉瞬间一个激灵。
他瞬间就懂了。
那张油滑的脸上,看热闹的表情瞬间褪去,立刻堆满了贪婪又急切的笑容。
他搓着一双汗津津的手,挤开拥挤的人群,硬是凑到了牌桌边上。
“哥几个,玩得这么大,带兄弟一个呗?”
那个的确良大哥抬头看了他一眼,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易察明觉的迟疑。
多一个人,就多一分变数。
可范老五不等他说话,已经从自己那条打着补丁的厚棉裤兜里,掏出了皱巴巴的小金库,毫不犹豫地拍在了床上。
那沓钱虽然又旧又乱,但厚度可观。
“放心,兄弟不差钱!”
钱的面子,总是比人的面子大。
的确良大哥和身边的同伙对视了一眼,眼神里的贪婪最终压过了谨慎。
他点了点头。
“行,那兄弟就来一把。”
新的牌局,很快开始。
范老五挤在彪子旁边,人高马大的彪子下意识地给他腾了个位置。
他没像彪子那样急着去看自己的底牌。
他只是笑呵呵地。
一双贼亮的眼睛,死死钉在那个发牌的的确良大哥身上。
牌局继续。
第一轮。
第二轮。
就在第三轮牌发到一半的时候。
范老五脸上的笑容,突然消失了。
他动了。
屁股底下坐着的小马扎,被他一把抄起,抡圆了,带起一阵恶风,照着那个的确良大哥的脑袋,狠狠砸了下去!
“你他妈跟爷们出老千!”
“咚!”
一声沉闷得让人牙酸的钝响。
的确良大哥连惨叫都没发出,眼珠子猛地向上一翻,整个人像一截断木,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打了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
周围看热闹的人群,发出一声压抑的惊呼,潮水般向后退去,撞倒了一片行李。
那两个同伙愣了一瞬,随即反应过来。
两人脸色剧变,眼中凶光一闪,同时从怀里掏出明晃晃的匕首。
“操你妈的!”
刀尖泛着寒光,直奔范老五的心口。
可他们的刀,还没递出去。
一道黑影更快。
一直沉默不语的李山河,已然起身。
他手在腰后一抹,那根磨得油光发亮的手插子瞬间在手,破空而出,后发先至。
动作快得没有一丝多余。
“噗!”
“噗!”
两声利器切开皮肉、顶碎骨头的轻响。
紧接着,是两声不似人声的撕心裂肺的惨叫。
那两个老千的同伙,捂着自己的手腕,痛苦地倒在地上翻滚。
他们的手腕上,各自多了一个深可见骨的血洞,鲜血汩汩外冒。
手筋连带着腕骨,被齐齐洞穿。
手里的匕首早就“当啷”一声掉在了地上。
李山河面无表情地收回手插子,在对方裤腿上随意擦了擦血迹。
范老五已经扑了上去,一把撕开那个昏死过去的的确良大哥的袖子。
“哗啦——”
几张扑克牌,从他那件崭新的衬衫袖口里,滑了出来。
一张黑桃A,一张黑桃K。
证据确凿。
彪子勃然大怒。
他那张憨厚的脸涨成了紫红色,眼睛里布满了屈辱的血丝。
被骗钱的羞辱,和差点被刀捅的后怕,瞬间化作滔天怒火,在他胸腔里剧烈燃烧。
“我操你姥姥!”
他怒吼一声,也从腰间掏出手插子,蒲扇大的手掌攥着冰冷的铁器,照着地上那个还在哼唧的骗子头头,就要插下去。
那人眼看着闪着寒光的刀尖在自己眼前急速放大,吓得魂飞魄散,脸上血色尽褪。
他连滚带爬地跪了起来,也顾不上去看来路,冲着李山河几人拼命磕头。
脑门撞在车厢冰冷的地板上,发出“咚咚”的闷响。
声音里带着浓重的哭腔和颤抖。
“爷!爷!我错了!我认栽了!”
“钱我不要了,全给您!求您饶我一条狗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