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五章 有妻如此,夫复何求(1 / 1)
他脸上的表情僵住,整个人都木了,指着自己的鼻子,声音都走了调。
“爹,我……我看家?”
“对!”李宝财眼睛一瞪,权威不容动摇,“你留下,把这些木头给我拾掇利索了!鹿圈的地基也得给我平出来!”
李卫东彻底傻眼,求助的目光投向二爷李宝田。
二爷却仰头望着天,嘴里吹着不成调的口哨,仿佛天上的云彩比亲侄子好看多了。
李卫东又把最后的希望寄托在自家儿子李山河身上。
李山河只是朝他耸了耸肩,摊开手,那表情再明白不过:我也无能为力。
最后,李宝财一锤定音,宣布了此次进山寻宝的最终名单。
“明天,我!你二爷!山河!还有彪子!”
老爷子说到这,目光扫过彪子那山一样壮实的身板,满意地点了点头。
“四个人,进山!”
他猛一挥手,嗓门洪亮,气吞山河。
“把咱老祖宗留下的宝贝,一个不少地给老子搬回来!”
那架势,不像去山里搬东西,倒像是要去打一场硬仗。
李卫东孤零零地站在原地,看着那三个已经开始摩拳擦掌的“主力队员”,感觉自己像个多余的板凳队员,一口气堵在胸口,又闷又憋。
凭啥啊?
就因为你是我爹,一句话就把我踢出局了?
可迎上老爷子那带着警告的眼神,李卫东刚鼓起的劲儿瞬间就泄了,脖子都短了一截。
谁让你是我老子呢!
这也太不讲道理了!
心里的火气没处撒,他不善的目光自然就落到了李山河身上。
李山河和彪子交换了一个眼神,脚底抹油,默契地往院子外溜。
这时候不走,还等着挨削啊!
“爷,二爷,我先回家洗把脸,身上全是土。”
彪子也赶紧附和,“大太爷,二太爷,俺也回家跟娟子说一声。”
李宝财不耐烦地摆了摆手,“滚蛋吧,晚上记得来家吃饭嗷。”
“妥嘞!”
两人异口同声地应道,脚下更快了。
出了院门,李山河直奔新房。
刚到门口,就听见堂屋里传来极力压抑的抽泣声。
那声音很轻,断断续续,像是怕惊动了谁。
他的心猛地一紧。
推开门,田玉兰正背对着他坐在炕沿上,肩膀一下一下地耸动着。
她手里还攥着一件没做完的小棉袄,针线却掉在了一旁。
“媳妇?”
李山河放轻了脚步,试探着叫了一声。
田玉兰猛地回过头,眼眶通红,泪珠子还挂在脸上,一见是他,更添了几分委屈。
“当家的,你回来了。”
她慌忙用袖子去擦脸,挣扎着想站起来。
李山河三步并作两步跨过去,一把按住她的肩膀,将她揽进怀里。
“咋了这是?谁给气受了?”
田玉兰把脸埋在他结实的胸口,摇了摇头,眼泪却濡湿了他的衣襟。
“没人欺负我。”
她的声音闷闷的,带着鼻音。
“就是……就是听见爷和二爷嚷嚷,说你明天又要进山。”
李山河胸口一热,一股暖流瞬间驱散了山里的寒意。
他挨着她在炕沿上坐下,轻轻拍着她的背。
“这是担心我了?”
田玉兰在他怀里点了点头。
“当家的,你这才回来几天,又要走。”
“我……我害怕。”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像个怕被责备的孩子。
“今天听二爷说得吓人,你们在山里碰上坏人,还动了枪……”
“万一……万一你有个三长两短,我跟肚子里的娃可咋办?”
说到最后,她再也忍不住,哭出了声。
李山河感受着怀里女人的颤抖,心疼得不行。
怀了孕的女人,心思确实重。
平日里那个能干泼辣的小老虎,此刻却脆弱得像片叶子。
他收紧了手臂,下巴抵着她的头顶,声音放得极柔。
“玉兰,你听我说。”
“这次进山,跟以前不一样,不是去冒险。”
“是去拿东西,拿咱们家的好东西。”
田玉兰抬起头,一双泪眼朦胧的眸子望着他。
“拿啥东西?”
李山河斟酌了一下用词。
“那个山洞里,落下了不少瓶瓶罐罐,都是些老古董。”
“都是能换大钱的宝贝,上次光顾着搬金子,倒把它们给忘了。”
田玉兰眨了眨眼,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泪珠。
“值钱?”
“嗯,很值钱。”
李山河重重地点头。
“那些东西,随便拿出一样,都够咱们吃用好几年。”
“咱马上就要有娃了,得上学,得娶媳妇,以后用钱的地方多着呢。”
“这些,就是我给咱娃攒的家底儿。”
“给孩子”这三个字,像是有什么魔力。
田玉兰的眼神瞬间就变了。
泪还没干,眼睛里却燃起了一簇火苗。
“给咱娃留的?”
“对,给咱娃留的。”
李山河无比认真地确认。
田玉兰下意识地用手抚上自己已经微微隆起的小腹,眼神从脆弱变得无比坚定。
“那……那些东西,真那么值钱?”
“当然!”
李山河肯定地答道。
“就因为我没把那些宝贝一次搬回来,二爷刚才差点没把我的耳朵给拧下来。”
田玉兰想象了一下二爷吹胡子瞪眼的模样,紧绷的嘴角终于松动,“噗嗤”一声,笑了。
“二爷真拧你耳朵了?”
“可不是,”李山河故作委屈地摸了摸耳朵,“劲儿大着呢,差点给我疼哭了。”
田玉兰被他逗得彻底笑了,脸上的泪痕也干了。
她从李山河怀里坐直了身子,理了理头发,像是瞬间换了个人。
“那你得赶紧去!”
她的语气急切起来。
“可不能让别人给摸走了,那可是咱娃的家底儿!”
李山河看着她这前后不到一刻钟的巨大变化,一时不知该笑还是该感动。
刚刚还哭得梨花带雨,现在倒催着他赶紧出发了。
果然,当了妈的女人,心里装的就全是孩子了。
“这下不担心我了?”他故意逗她。
田玉兰横了他一眼,风情万种。
“担心啥?你那么大本事,还有爷和二爷跟着呢。”
“再说了,为了咱娃的将来,冒这点险算个啥?”
她麻利地跳下炕,走到柜子前开始翻找起来。
“我这就给你收拾东西。”
“狼皮褥子必须带上,山里晚上冷。”
“还有这个暖水壶,路上喝口热的。”
“干粮也得多备点,可不能饿着肚子。”
李山河看着她忙碌的背影,一种踏实的感觉填满了整个胸膛。
这就是他的女人。
看着柔弱,骨子里却比谁都坚韧。
为了这个家,为了孩子,她什么都豁得出去。
“玉兰。”
他轻声叫道。
“嗯?”
田玉兰头也没回,手上动作不停。
“有你真好。”
田玉兰的动作顿了一下,李山河看见,她的耳朵尖悄悄地红了。
“快别说这些了,赶紧的,明天一早就得走。”
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羞涩和甜蜜。
“对了,你们这回去山里,得待几天?”
李山河想了想。
“快的话,七八天就回来。”
“那我多给你烙些饼。”
田玉兰从柜子里拿出一个大布包,开始往里装东西。
“换洗的衣裳也带上,山里潮,别冻着了。”
李山河就这么看着她,看着她为自己忙前忙后,心里涨得满满的。
有妻如此,夫复何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