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六章 青春献给小酒桌(1 / 1)
“咋…咋样?大宝子!叔这…酒…够劲儿吧?”邢把头舌头也有点大,但眼神依旧灼灼放光,蒲扇似的大手又拍开了酒坛子的泥封,“来…再来!山神爷…看着呢!”
眼看第二碗要满上,李卫东胃里那点火线“噌”地又烧起来,脸都绿了。
就在这时,张桂琴端着一盆热气腾腾的酸菜白肉进来了,一看这阵势,柳眉倒竖:“大老邢!你个老酒蒙子!想把卫东哥他们灌趴下啊?人家大老远来是办事的!不是来陪你喝死的!”
说着,她眼疾手快地夺过邢把头手里的酒坛子,往炕梢一墩,变戏法似的又从炕柜底下摸出个蒙着厚厚灰尘的粗陶坛子。
这坛子一出来,画风突变。
坛子口用蜡封着,张桂琴拿小刀仔细地撬开。
一股子截然不同的、带着点酸甜果香的气息,幽幽地飘散出来,瞬间冲淡了烧刀子的那股子蛮横辛辣。
那味儿,清冽、醇厚,带着点熟透的葡萄发酵后的独特芬芳,还有一丝橡木桶的陈香,在这满是烟味、酒味、肉味的屋子里,显得格外清新脱俗。
“这是…?”李卫东捂着翻腾的胃,诧异地看向那坛子里倒出来的液体。
琥珀色?不,比琥珀色浅,是那种晶莹剔透的金黄色,在粗瓷碗里晃动着,像融化的蜜蜡。
“通化地界儿的宝贝!”张桂琴得意地一笑,麻利地给每人倒了小半碗,“白葡萄酒!用咱长白山脚底下老葡萄园的山葡萄酿的!正经窖藏了好几年!度数不高,四十来度,顺口,养人!你们尝尝!”
彪子迷迷糊糊闻到这香甜味儿,挣扎着抬起头,眼睛发直地看着碗里金黄的液体:“这…这玩意儿…甜水儿?”
李山河也好奇地端起碗,小心翼翼地抿了一口。
入口先是清甜,带着浓郁的葡萄果香,滑过被烧刀子蹂躏过的喉咙,竟然有种温柔的抚慰感。
接着是醇厚的酒体,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酸度,平衡了甜味,后味悠长,还有股子橡木桶带来的、类似坚果的复杂香气。
虽然也有四十多度,但那感觉跟烧刀子完全是两个世界!像从刀山火海直接掉进了铺满天鹅绒的温柔乡!
“哎呦!婶子!这酒好!真他娘的好!”彪子尝了一口,眼睛都亮了,感觉被烧刀子摧残的味蕾又活了过来。
咕咚咕咚几口就把小半碗干了,还意犹未尽地舔舔嘴唇,“比那烧刀子…强一万倍!跟喝果汁儿似的!” 他这形容虽然糙,但意思到位了。
李卫东也长长舒了口气,感觉捡回半条命。这白葡萄酒下肚,胃里暖洋洋的舒服,头也不那么炸裂了。他感激地看了一眼张桂琴:“桂琴…有心了。”
张桂琴俏生生的白了李卫东一眼,“有没有心你自己知道就行。”
这风情万种的一眼给李卫东吓得,脸都要埋在酒碗里了。
邢把头虽然觉得这“甜水儿”不够劲儿,但看张桂琴瞪着眼,也只能悻悻地端起自己那碗烧刀子,嘀咕着:
“娘们儿家家的,不懂…爷们儿就得喝这个…” 但还是就着张桂琴递过来的白葡萄酒碗,意思了一下。
接下来的两天,李山河、李卫东和彪子算是彻底体会到了啥叫“热情好客”。
邢把头那酒窖仿佛是个无底洞!
今天搬出陈年的山参泡酒,说是大补元气;明天又翻出野蜂巢酿的蜜酒,甜得齁嗓子;
后天是鹿茸血酒,颜色诡异,味道腥冲…但万变不离其宗,核心指导思想就一条:青春献给小酒桌,醉生梦死就是喝!
每天睁眼就是酒,闭眼还在酒桌上。
炕桌就没撤下去过,酸菜炖粉条、小鸡炖蘑菇、大锅炖鱼轮番上阵,但主角永远是那五花八门的酒。
彪子从一开始的“果汁儿好喝”,到后来看见酒碗就条件反射地捂嘴干呕。
李山河觉得自己快成泡在酒缸里的醉枣了,走路都发飘。李卫东更是苦不堪言,酒量再好也架不住这么车轮战,关键还得时刻提防着——提防张桂琴!
这位热情似火的寡妇婶子,看李卫东的眼神,简直比邢把头的烧刀子还烈!
白天借着端茶倒水、添菜布酒的功夫,那小手时不时就在李卫东胳膊上、肩膀上“无意”地蹭一下。
晚上更悬乎!李卫东睡在烧得滚烫的炕头,迷迷糊糊间,总感觉有人轻手轻脚地摸进来,带着一股雪花膏的香气,站在炕沿边盯着他看!
那目光,灼热得能把人烫醒!
吓得李卫东赶紧裹紧被子,大气不敢出,装睡装得浑身僵硬。
有一晚,他甚至感觉一只冰凉的小手要往他被窝里伸!
吓得他“嗷”一嗓子坐了起来,把旁边睡得死猪一样的彪子都惊醒了。
“大爷?咋啦?有耗子?”彪子迷迷瞪瞪地问。
“没…没事…做了个噩梦…”李卫东惊魂未定,借着窗外雪光,只看到张桂琴穿着碎花棉袄的背影,飞快地溜出了门。
那一夜,李卫东是抱着枕头、裹着棉被、缩在炕角,瞪着眼熬到天亮的。
心里哀嚎:淑芬啊!这活儿太难了!既要防着酒神爷灌肠,还得防着女妖精偷家!这要是晚节不保,我还有啥脸回朝阳沟见乡亲父老?
到了第三天晌午,当邢把头又兴致勃勃地搬出一坛子据说是用熊胆泡的“十全大补酒”,拍开泥封,那味儿冲得李卫东差点当场去世时,他终于扛不住了!
“叔!邢叔!亲叔!”李卫东一把按住邢把头倒酒的手,脸上是前所未有的诚恳。
“咱…咱缓缓!真缓缓!您这酒,都是仙酿!可我们爷仨这凡胎肉体,它…它扛不住这么造啊!”
他指着自己发青的眼圈和明显憔悴的脸,“您看,棒槌还在地里埋着呢,老虎还在林子里溜达呢,我们仨要是先躺这儿了,那不是白跑一趟,还辜负了您老一片盛情吗?”
邢把头端着酒碗,看看李卫东那副快“壮烈牺牲”的样儿,又看看旁边蔫头耷脑、眼冒金星的李山河和彪子。
终于意犹未尽地咂咂嘴,把那碗“十全大补酒”重重顿在炕桌上,震得碗里的酒液都溅出来几滴。
“行吧行吧!”老把头有点扫兴,但看着李卫东确实撑不住了,大手一挥,“看你们这熊样儿!一点不像咱老林子里滚出来的爷们儿!得了!今儿饶了你们!不喝了!”
李卫东、李山河、彪子三人,不约而同地长长、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感觉像刑满释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