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似乎玩脱了(1 / 1)
马文才似有一瞬凝滞,想要转过头来,却又被他生生克制住,眼神在烛光下忽明忽暗。
“谢公子,你当真以为我很蠢吗?”
马文才自然不蠢,在她看来,也是天底下难得的聪明人了。
只是他一时糊涂想要断袖,任何人到了这一步,只怕都会有点不聪明的。
谢清言正要说点漂亮话,他却站起身来。
她这念头刚转完,马文才却已经起身,在谢清言的目光中疾步走到门口。
“今日之事,到此为止。”
“我不会告知山长你们到枕霞楼的事,你也别再来纠缠我。”
说完,他似是再也忍受不了一般,就要推门而出。
显然是不想再跟她共处一室,气的要走了。
他那只左手垂在身旁,似乎还在淌着血,也许沾到他的衣摆上了,因为是黑色的,看起来只是绽开一些湿晕的痕迹。
谢清言只怕他这一走,心里的疑惑再也没人能解答,忙脱口而出:
“还有最后一句!”
马文才脚步一顿,并没有回头,只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你说。”
谢清言抓住时机问道: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的?”
真是想不明白了,到底是谁把鬼子……不,皇军引过来的?
这话不问还好,一问之下,马文才气得连肩膀都微微发抖,猛地扭过头,那双泛红的眼睛狠狠剜了她一眼,一个字也不再施舍,扭头就走。
步伐又快又急,带着一股决绝的戾气。
丹心剑佩在他腰间,露出若隐若现的血色剑穗。
谢清言心下一沉,他果然不会为自己解答。
这个反派真是不合格,平常的反派在结算时刻都会把事情一五一十说出来的。
她顾不得想太多,连忙要追上马文才。
可是才一步入回廊,就被两个护院拦住。
看了看他们身形健硕,装备齐全的样子,谢清言暗叫一声糟糕,忘了自己还是枕霞楼捉拿的要犯呢。
她握紧佩剑,心里一横,正打算迎战。
那个四方脸型,浓眉大眼的护院却朝她恭敬道:
“这位谢公子,请问那两人的鞭子打完了,应该作何处置?”
谢清言看了看已经快看不见人影的马文才,心里也是纳闷:
“你问我?”
“我是跟他们一起被你们逮进来的。”
这两位大汉是失忆了吗?怎么这么荒谬啊。
谁知,那护院却道:“公子的脾气,咱们这杭州城谁不知道?您能跟公子共处一室这么之久还安然无恙,定然与公子交情匪浅。”
“如何发落,只凭您一句话便是。”
谢清言顿时明白了,面上一派了然之色。
得了吧。
还恭维上了。
这不就是看马文才气冲冲的出来,一看就不好惹,所以他们不敢去触霉头吗?
明明就是转嫁责任,还说的这么奉承,这枕霞楼真是个个人精,连护院都不是泛泛之辈。
谢清言摆摆手,若她别往楼下大门张望马文才是否有出现,其实是很有点潇洒贵公子气度的:“那打死了吗?”
护院立刻回道:“自然没有,这鞭子力道巧妙,连皮肉伤口都不会明显留下,如何打得死人?只是叫他们痛也痛死罢了。”
谢清言点点头:“那就再打二十鞭。”
王蓝田和秦京生在合谋算计要给她吃蒙汗药折辱她的时候,怕是也没想到会落到这副田地。
既然有机会,怎么能放过他们呢?
她话音刚落,人已经迅疾冲了出去,跑的几乎脚不点地,一层层的台阶过去,一连下了两层楼,却依旧没见到马文才人影。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马文才已经走了,枕霞楼上到鸨母,下到护院龟公们,居然都没有要为难她的意思。
毕竟他们开门做生意,把客人抓起来本来就很不讲理了,现在马文才这个混世魔王都走了,他们犯不着跟客人过不去。
谢清言倒是留意了一下徐燕燕,却不知她是去了哪里,一路下来经过之前那个房间,也早已是空无一人。
再加上她急着追马文才,只好暂时搁置,想来王蓝田被抽了这四十鞭子,这段时间都没那个心思去为难她了。
她又一番穿廊下楼,脚步如风,直到门口,却再没见到马文才的身影。
一出来枕霞楼,此时正是夜风微凉,连月亮都已经西沉。
再过些时候,天就要开始亮了。
谢清言倒是想演一出萧何月下追韩信的戏码,可惜他们是偷偷下山来枕霞楼的,为了避人耳目并没有骑马。
就不知道马文才是怎么来的了,他那么张扬的一个人,估计是骑马。
或许他现在应该扮上天涯流落孤寒客的角色了。
谢清言叹了口气,只得先回书院,或许马文才已经回去了,正好可以向他赔礼道歉。
这一夜惊心动魄,又是追捕逃命又是执剑对峙,可不管怎么说,马文才并没有伤到她什么。
她抬起头来,正见到枕霞楼门外杭州的天。
满天堆着石青的云,夜雨初歇,云和树一般被春日里微凉的冷风吹着,呜呜的声音听着竟有些凄然。
夜风裹挟着西湖的水汽扑面而来,杭州城的街巷寂静无人,反倒有几分森冷。
青石板路被夜雨打湿,在月色下反着光,她那双云纹靴踏在门口的积水处,溅起细碎水花。
谢清言想,她真应该喝一些酒,否则一闭上眼睛,就想起马文才那双泛红却灼灼注视着她的眼睛,这滋味实在不好受。
不过,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马文才总是要回书院上学的。
以谢清言的思路来看,高中三年,只听说过自杀的,没听过退学的。
她下意识觉得,想来马文才再如何情绪跌宕起伏,书还是要念的,学还是要上的。
自己回书院蹲他,总是错不了的。
谢清言如是想着,正打算回枕霞楼弄个灯笼,至少先回尼山书院再说。
她虽然是少年人年纪,但这么折腾了一晚上,惊心动魄的通宵,实在有点熬不住了。
也许应该回去睡一觉……
也巧,她此时突然眼前一黑,那种熟悉的晕眩感袭上头脑。
谢清言眼皮一闭,四肢瞬间脱力,清醒时最后一次见到的是四周漆黑的夜色和空无一人的长街。
别在这晕啊!
……………………
这一次醒来的时候,并不像以往一样拥着锦被狐裘。
她是被一巴掌打醒的。
那人的声音饱含快意:
“总算叫你落到我手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