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不可违背的定律(1 / 1)
谢清言没想到自己会被点名,微微一怔,抬起了头。
这可能就是族姐的关心?但她对于这首诗,只能做赏析而非感想。
谢道韫还需要她来教诗歌赏析吗?
她迎上谢道韫那双眼睛,又快速扫视了一圈堂下的士族同窗们。
她沉默了片刻,唇角忽然勾起弧度:
“先生,学生不觉得木兰见过边塞风沙,驰骋过沙场,最后还会甘心回到闺阁之中。”
“我若为木兰,绝不会屈身受制于他人。”
其实这就像水浒传,前面豪气万丈,结局只能写招安,写一百零八好汉几乎没人有好下场。
告诉大家,造反是不好的。
不然后面的人也就看不到这书了。
否则大家干嘛围在这里读木兰诗,为什么不读冯太后临朝称制推动改革?
谢道韫顿了顿,却道:
“清言,你说你若为木兰,不会受制于人。那若木兰作为你的妻子,你会如何?”
好问题。
谢道韫不愧是谢道韫。
讲堂内的所有人,几乎都下意识的思考了起来。
王蓝田切了一声,立刻不耐烦道:
“管她有什么本事,既然嫁给了我,就给我在家相夫教子。”
这话显然也切合一部分人的想法。
有几个人都开始赞同起来。
“就是,天字出头就是夫,我就是她的天。”
“她女扮男装在军营十年都没被发现,说不定丑死了,我才不要她。”
有赞同的,自然也就有反对的。
就像梁山伯摇了摇头,笑道:
“学生若能得木兰这样女扮男装,孝顺聪慧的女子为妻,一定会十分珍重。”
岑元辰也道:
“就算她貌若无盐,既然嫁了我,我就以正妻之礼相对,与她相敬如宾。”
两拨人马瞬间有点针锋对决的意思。
谢清言看了看旁边的马文才,他一双傲慢的眼睛只是冷冷的注视着这边,倒没有加入这场争论。
谢清言忽然抬眸一笑:
“若学生得木兰为妻,必然奉她为主。她做我的妻子,我做她的谋士。”
讲堂内顿时一片寂静。
短暂的死寂之后,哗然之声骤起!
王蓝田第一个跳起来,指着谢清言,仿佛听到了什么荒谬至极的:
“我看你是疯了吧,这话简直给我们男人丢脸!”
秦京生逮到机会,连忙附和:
“谢清言,你这是还没睡醒吧?”
就连方才表示会珍重木兰的梁山伯,也温和地劝道:
“清言,敬重妻子是应该的,但夫妻一体,相敬如宾已是佳话,何必要分主从呢?”
就连一直没说话的马文才,也低声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荒谬。”
在一片反对声中,谢清言却不急不恼。
她慢条斯理地“唰”一声展开了折扇,轻轻摇动:
“木兰要是个男人,军功卓著,保家卫国,我要是她帐下的小兵,追随将士是不是就顺理成章?”
“怎么她变成了女人,我奉她为主怎么成了不对的事了?”
“我只敬慕强者,追随强者,不管她是男是女,只要她令我心悦诚服。”
她折扇一收,笑吟吟的打在手心里:
“便是知己遇明主,我自追随之。”
谢道韫深深的看了她一眼,随即优雅抬手,制止了这场争论:
“难得你们身为男子,却有如此见解。”
“将来你们的夫人,必定让花木兰羡慕不已。”
这话就是定性了,不过这几句里说的人,肯定不包含王蓝田秦京生之流。
谢清言想起来,根据系统给出的信息,好像这句话说完,王蓝田就要开始发作了。
果然,下一刻,一个欠揍的声音响起。
王蓝田举起一只手。
“我有问题请教。”
这是要发难了。
谢清言心中一紧,皱眉看去。
谢道韫不疑有他,挥挥手道:“请讲。”
王蓝田嘴角露出一丝冷笑:
“自古以来男尊女卑,先生乃是女流之辈,何以有颜面端坐其上,让众男子屈居于下而面无愧色呢?”
这问题问的极为刁难,倒不是问题高明,而是太直白了。
谢道韫却从容不迫:
“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书院讲堂自然以道高术专者为尊,不学无术者为卑。这就是我为什么端坐上位而面无愧色的道理。”
此话一出,许多人尽鼓起了掌。
马文才好整以暇地抬了下手,掌声顿时停了下来。
他眉眼锋利,声音如同淬着寒冰:
“先生果然才思敏捷,口舌锋利,不过学生常闻女子必须坚守三从四德,先生所谓如何?”
谢清言坐在一旁,听得十分真切。
不禁皱了皱眉。
谢道韫却依然不急不缓,声音温和:
“本席向来从天理,从地道,从人情,此乃所谓三从;执礼,守义,奉廉,知耻,此乃四德规范。这三从四德,你没有听说过?”
马文才冷笑:
“先生明知三从是——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
“而妇德,妇言,妇功,妇容这四德,先生,您又遵守了哪一条呢?”
这话实在太尖锐,太过直白。
谢道韫顿了顿,似乎有些没想到,一时无言。
梁山伯正要起身说话。
他前面却突然传来了一声冷笑,清冷又尖锐。
谢清言持扇轻笑,看起来像诗文里系马高楼垂柳边的贵族少年。
然而她的话却如此冷峭:
“真是太奇怪了,你们都说三从四德是女子的正经事。”
“可我并未见过抄家灭族时,哪个家族因为妻子遵从三从四德就免遭祸劫。”
“若说三从四德是女子正道,那遵守这条正道的人得到了什么?”
谢清言冷冷一笑。
“既然遵守这条道得到的奖励全看男人肯不肯兑现,那为什么她们要遵守呢?”
马文才万万没想到第一个反对自己的人会是谢清言。
他猛地转头,目光如利刃般射向身旁的人。
那双漂亮的眼睛里,此刻竟是一片冷冽的清明,甚至带着一种他从未见过的、近乎挑衅的锐利。
马文才顿时气的倒吸一口凉气,冷哼一声:
“……够了。”
“本公子岂能与你等小人及女子同室?”
说完这话,他冷冷扫视讲堂内众人,声音低沉而威胁意味十足。
“听着,是男人的话,就跟着我走。”
他说完这话,已经头也不回的往讲堂外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