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退兵(大修)(1 / 1)
江家大少奶奶捧着一盏热茶坐在窗边,听她乳母有一搭没有一达唠叨着,心里又烦又气。半年前她去寺庙求佛,途中小绿撞到她的轿子,然后就昏倒。江家大少奶奶只得把人带回了,好好医治。
小绿性子活泼,人单纯,在得知她孤身逃出勾栏之地,江家大少奶奶还觉得她有着那么一股英气,越发对她好。她吟诗作对讨的江文丘欢心,大少奶奶也高兴,夫君眉间的愁云少了许多。她想要人认绿为妹子,谁知道提出来后江文丘一脸不自在,还隐隐有怒气。在她诧异时,小绿已经跪下,脆生生说愿意侍奉夫人与老爷。
“小绿舍不得老爷,爱老爷,舍不得夫人,不愿意离开你们,愿意侍奉一生,不求名分。”这是小绿的原话,她说得理直气壮,顺顺溜溜。江文丘听得感动不已,江家大少奶奶的小指指甲齐根而断,鲜血流到她红色的缎面棉袄上,没有人看到。
小绿成了府里二少奶奶,备受江文丘的宠爱,她家里远亲近邻阿猫阿狗前来投奔,都被安置在府里。昨日江文丘与大少奶奶的女儿江掌珠与她嬉闹时撞了她一下,江文丘狠狠教训一顿掌珠,连带着训斥大少奶奶教女无妨。大少奶奶拥着掌珠跪在冰天雪地中一个时辰,小绿哭哭啼啼求江文丘不要动怒。话语间都是对她自己对夫人的感激之情,以她的身份就算是死也不该怪夫人小姐。大少奶奶听得心惊胆跳,深宅大院出来的当然明白这话中刺。她眼拙,竟没有看出小绿这般有手段,果然江文丘听了大怒,把大少奶奶禁足,掌珠送给嬷嬷管教。
大少奶奶想起这些心中一片冰冷,她的丈夫,同床共枕十数载,为了一个女子就能这样对待她与他们的孩子,真真是冷血无情。热茶变凉,大少奶奶冷笑一声:“江文丘,你做初一就别怪我做十五。”茶盏被她甩手扔到地上,碎片四溅。“这个淮水城我也呆腻味了,收拾东西马上离开。”江文丘一个在家族斗争中的失败者,周围还有二百江霖派来的家将监视,如果不是她,他哪里还有一点尊严。江家势大不是江文丘势大,她还有娘家,回去也不会受气。
乳母一听大急,慌忙拦住大少奶奶。她知道江家大少奶奶也是一个爆竹脾气,嫁人后收敛了很多。江文丘喜欢温柔婉转的女子,她多年努力向这个方向靠近,为了什么,不过是动了心,真心爱上那个善良儒雅又迂腐的男人。气怒都抵不过心里的伤,如今一怒离开,以后不知道该怎么收场,伤得最深的还是自家主子。
“一日夫妻百日恩,姑爷也是一时被那个狐狸精给迷住了。小姐让让,委屈点,给姑爷服个软,夫妻之间哪里还有隔夜仇。”乳母苦口婆心劝着,大少奶奶心里百味参杂,渐渐偏向乳母的观点。
晚上大少奶奶被乳母强摁着打扮一番,亲手捧着一盅汤走向江文丘书房,老远就听到小绿的娇笑声。属于年轻女子的声音,肆意、清脆,大少奶奶有种无力感。不为自己容颜已褪,为自己的丈夫,那个儒雅善良正直的丈夫哪里去了?
“爷哎,”小绿说话带着尾声,“您好久没有去夫人那里了,您快去么,否则夫人又要怪小绿,小绿冤枉。”这般低级的抱怨,江文丘也会信以为真,他大怒。“那个恶妇,若不是看着她家族的面上,我就修了她。”带路的小厮抬不起头来,大少奶奶的脸上结冰了,嘴角的笑意带着讽刺。
“啪”一声响打断房里两人的好事,江文丘一脸怒色出来,看到是大少奶奶倒还真是出现了一点愧色。但转眼尴尬就转成暴怒,手指指向大少奶奶,“深更半夜你跑到这里作甚,会奸夫不成?”
雪花迷人眼,江家大少奶奶闭上眼稳稳神,下人们听到闹声探头探脑看,被江文丘怒喝回去。大少奶奶从喉咙里挤出几丝笑声,笑声被寒风割成一缕一缕的。“江文丘,你好狠。”她无话可说,她也无法与一个自己完全失望的男人讲伦理道德,权谋利益,尤其这人男人还是她曾经最亲密的人。
江文丘微微伸出手,指尖还没有从袖口露出来又缩了回去。他看到大少奶奶脚下一滑险险甩到,也许他想过去搀扶,不过他还没有提脚,小绿垂泪拉住他的手。她哭诉自己给江家带来了麻烦,她要离开谢罪,梨花带雨,楚楚可怜。江文丘握住她的小手,柔情万千说道:“不怪你,让她走,我怕委屈了你,以后这个家只有你一个主母。”
大少奶奶怀抱掌珠,手提银枪,江家三百家将低头俯首让出道路。漫天雪花立刻把她的身影掩盖,江文丘站在府中凤仪楼上看着,眼睛酸痛。小绿声音传过来他立刻就变了一副模样,轻松、欣喜。
手炉被塞进怀里,江文丘眼里的情意越发缠绵,“小绿,以后我只有你,可好?”他面白目清,此刻情深深意绵绵的模样甚是能感动人,小绿偎依在他怀里。娇嗔道:“胡说,夫人会回来,我们三个人在一起。”
“她不会再回来,我们永远在一起,在淮水生子安家,你欢喜不?”他又一次强调,柔情万千,期盼之意溢于言表。小绿投到他怀里,哽咽着:“如此厚待,小绿会感激不尽。”
离开后小绿脸上的柔弱全部消失,扯掉身上碍事的披风,她狠狠说道:“她一走了之,害我措手不及,便宜她们母女了。”阿燕在后面捡起披风,小心提醒,“主子只要我们打探消息,分散江家军军心。命你抓牢江文丘的心,适当时机推江文丘去江门城。如今弄出这么多事情,我怕主子不高兴。”
“不高兴?他把我们甩到西北,不管成败,我们都不能再回去。他,好狠的心。”说最后一句话时,她的表情与江家大少奶奶的表情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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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霸州城那天,江霖红衣黑袍,手持长鞭指向霸州城,大声说道:“他日我定会带你们在来此处,踏入霸州城。”她用内力把声音传出,江家军举起□□相和,霸州城人守军恨不恨蹲下避其气势。
大军撤回惠州,江霖挑选脾气最温和的张乃超将军驻守惠州城。张将军不是士族出身,少了士族子弟身上那种高傲、腐朽的气息,不会与本地百姓有冲突。为人谨慎,心思缜密,而且他祖籍在惠州,对惠州人情风俗有些了解。
“张将军,惠州靠近霸州,亦是我军初占。你在此责任重大,要防霸州,更要安抚民心。”她把自己的佩剑解下,“这是江家宗主佩剑,以后整个惠州你做主,任何人不得干涉。”张乃超单膝跪下,“属下万死不辞。”
“随后我会派人将你家人从江门城送来与你团聚。”江霖很真诚说道,张乃超很感动回道:“属下不敢,守城之将不该带家人同来,若战死也有血脉相传。”江霖大喜,她是试探,有这样忠心的人守在惠州,她感到万分欣慰。沉吟一会,“我知道将军两子都喜文,将军为此不喜。现西北与羌过已经已结盟,以后与外夷战事会少,西北文人将会被重用。文武都不可缺,文武同样为西北所需。年后会开少试,十二岁以下男童都可参加,将军两位公子才华出众,想必会才压众人。”
她变相允诺会帮助他两个儿子,为张乃超打开心结,相信他以后不会做出出格之事。惠州现在是整个西北最重要的地方,不能丢,不能比以前穷,她不做好充分准备心不会安。
留下三万士兵,江霖又挑几位宗族之人好生劝导之后也留下他们,说到底张乃超也不姓江。她带领大军直奔辽州,在辽州又做了一番布置,再是宿州城……等到了燕州城随行的士兵已经不到两万,江霖命人把所有士兵编排序号,家近三天内可往还的可回家一趟,家远发放一些银钱给家人。
士兵欢呼万岁,城里其他官员都偷偷看向江霖,想看出一点门道。见她不喜不怒,有人就势跪下口称西北王功高盖世,天下归心,德才兼备,是天下人心中的明主,理应立刻立国。众人一听也挺有道理的,与是跪下一片,呼声震天。只有一人站着,旁人侧目而视,他视而不见。
雪后红日升起,阳光照了进来,江霖一阵头晕,手紧紧抓住椅子扶手。勉强开口道:“一月后是江家祭祖大典,本王想等祭祖后再议此事。”她深深吸一口气,压住体内的痛楚,“先退下。”众人鱼贯而出,唯有一人身形不动。
“何事?”江霖吐出两个字,张一次嘴现在对她来说都是难事。椅子扶手裂开,轻轻的断裂声惊得两个人都看向对方。江霖从余之敬眼里看到惊讶,怜惜,她眼前一黑,人从高高的椅子上摔下,身体刚刚接触到石阶已经被人抱起。余之敬一脸慌张,“你,你怎么了?”
非正式场合江霖习惯着月白色男装,宽大的袍子遮住山峦起伏。余之敬揽住素腰,不盈一握,他心跳如雷,身僵如,体热如火。慌张之间肘碰翻砚台,墨水撒到他长袖上。
“大胆,”江霖咬牙吐出两个字,已是上气不接下气。满面红霞,发丝凌乱,挣扎间衣袖掀开露出晶莹玉臂。余之敬不是柳下惠,不是不能人道,心慌意乱之间又把江霖甩下。幸好江霖已经被痛晕过去,也可能是气晕过去的。
余之敬把她藏到议事厅后面的小隔间里,手颤颤巍巍搭上她的手腕,满脸诧异。“经脉全乱了,怎么回事?她怎么忍得住的?”言语间不知觉带了几分怜惜。他轻轻把江霖扶起,向她体内输送真气帮助她理顺经脉。江霖脸上的痛苦之色渐渐退去,待她真气正常后余之敬抱着她,让她平躺着,趁她还没有醒来,他抚摸了一下她的脸。“看你以后还敢凶神恶煞,我少时学着洗筋经就是为了遇见你么?万物真是奇妙。”
余之敬少时遇到一高人,传他内功心法,不能伤人但可强身健体。他把真气输入江霖体内后,竟能很快就化解她体内混乱的真气,想想他就觉得得意。在西北一年多,他兢兢业业为西北出谋划策,让西北的商业、农业都尽量少受战争的影响。官员们开始排挤到现在敬仰,在百姓中声望也高了起来。唯独她,对他的努力视而不见听而不闻,把他做出的成果视作理所当然。
江霖轻咳了一声,他立刻收回手,讪讪说道:“别担心,我的内力能化解你体内的逆行的真气。”江霖双眼紧紧盯着他,半晌冷冷说道:“此事若有第三人知道,我立刻要你小命。”江霖低头看到白衫,很多处都有墨迹。她抓起发,用手指梳理着,一下又一下。余之敬当她是害羞了,心里甜滋滋的,很乐意享受两人在一起的感觉。
江霖心里很烦躁,她知道余之敬是个人才,她没有忘记余之敬第一次看到她是的惊艳。也许是真心的,可是与她何干。她完好发,起身背着他, “你是聪明人,不是自己的东西,怎么努力都没有用,还是不要想了。”
余之敬咬着牙,紧闭双唇,从鼻子吸进一股凉气。看着那个冷冷的背影,他一阵苦闷。“是我自己的事情,与你无关。”他拂袖而去,房门被他撞开,两只房门一起摆动,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房间随着它们摆动时暗时明,江霖一脸怒色,怒气却无处可发。她讨厌被一个人像这样对待,因为她还不起。江霖不是少不动风情,只是她不喜欢占便宜,她的心小,留给情爱的空间更小。现在这个空间已经被塞满了,月牙池边枫树下,她心中的那个空间一下子就满了,而且也清不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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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赢建国二百三十年后,终于发生了□□,西北江家起兵占领霸州北七城二十四镇,虽被霸州天险所阻,但大赢李氏皇朝的威信全无。随后南部三大家族也挑起战事,大赢派遣韩家世子韩秀挂帅,率领十万精兵强行镇压,战后大赢能战人数不超过五万。而连番战乱使其国内百姓处于水深火热之中,许多人开始东渡至楚国,楚国皇帝派出水师运送愿意到楚国定居的人。
大赢危已,霸州城一破,大赢将不复存在。天下群雄都在等着西北江家女宗主攻克霸州,两败俱伤之后捡一个便宜。可惜,江家却在兵临霸州城下撤兵了,人人叹惜,错失良机。
而就是在此时,帝都张、王、赵三大士族当家人连招杀害。三皇子李坤着人细细调查,证据确凿,原来是家族中内杠,又是一阵腥风血雨,三大家族元气大伤,李坤趁机并提拔三家有才干之人担任宗主,无声无息中把三大士族瓦解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