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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 第二十三章 潮汐起伏韶华去(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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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火焰并不同于普通的火焰,出人意料地气势汹汹,蔓延在古战场一样的地方,几乎要烧穿大地。

我看到了自己。一袭火一样的衣裙,站在火焰里,像是下一秒就要被这火海淹没。

那个女子,她有着和璧月神似的五官,脸色却苍白得近乎透明,脸上有着扭曲而疯狂的表情,这漫天大火,则在她的手势下淹没天地。

我内心深为震撼。这……是诸神的时代还是蛮荒时期?创造出这样的大火,说她是火神都不为过。又是什么,让她的表情这样愤怒?

那是一种……失去了一切珍爱之后的疯狂表情。她想要毁灭这世界。

我还想继续看,在远处打呵欠的子腾已经挥手把我带到羲和剑上:“快回去吧,要不待会早课迟到,该被子青骂了。”

我依言跟随他离开,此后很长一段时间内,都常常梦到那红衣女子的种种,为她的身份深感好奇。

日子就像后山的清溪那样潺潺流走。在蓬莱待的时间越长,我越觉得自己就像那个误入桃源的渔人,唯一不同的是我无法自由来去,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里,我也无处可去。如此一来,我剩下的路便只有流连。

我已经渐渐习惯了在蓬莱的日子。每日里除了上课,其它时间都和清越腻在一处,景轩几乎每天都能在各种场合找到我,他心思单纯,完全是个可爱的孩子,我看他似乎并没有再记挂着那些感情之事,又或者是因着我中了断情之毒,已经想明白,便放开心来与他作朋友,倒也乐在其中。

这一段日子接触下来,不满意我的,除了清柔那一帮总是投给我凉飕飕的眼神的人,便只有之霆,像是与我有仇一般。我其它的基本课程都已经通过,只有培元,他死活不肯放我过关,给我定的标准,比旁人的要难上百倍。

得了空闲,我还会时不时用子腾给我的海螺联系一下冷萱和苏亦轻,得知她们一切安好,我便也安心了。

试剑大会已经一日比一日近,我作为堂里当之无愧的拖后腿者,很是惭愧。最重要的是,我若是在试剑大会之前,连基本课程都没通过,可就要落下笑话了。

我在培元课上,硬着头皮凝神感应自己这一段时间以来的修行成果,忽然想起试剑大会这一茬,不由得暗暗骂了之霆几句。

刚这么想着,我脑门上就挨了结结实实的一记。

“哎哟!”我捂着脑袋,对肇事者怒目而视,看清是之霆后,满腔的怒火顿时化作后怕。

他似笑非笑地看着我:“你刚才在想什么?”

我头皮一阵发麻,难不成他还会读心术?

我支支吾吾:“没……没想什么啊……”

“哦?”他挑起眉毛,“我这是给你机会,你若不要,可别怪我……”

“我……我……”我急了,索性眼睛一闭,“我就是骂了你几句,怎么了?谁让你老是跟我过不去!”

这话一说完,我感到面前的气氛顿时冷了几分。

之霆看了我一会儿,气急而笑:“好你个丫头!我不过是想提醒你几句要诀,看你支吾就试探你一下,谁知道你竟然真的……”

我彻底傻眼,恨不得找个洞钻进去。

我这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啊。

那一天,我最终在之霆的威逼下说出了我骂他的字眼——猪头,并且被勒令在纸上写“我是猪头”整整一千遍。

落下最后一笔的时候,我整个人已经累得晕乎乎的。

之霆走到我跟前,拿起一桌的纸,再开口时掩不住话里的得意:“以后可知道乖了吧?”

我无奈地点点头:“我再也不敢了。”

“去吧。”他说话时忍着笑意。

我耷拉着脑袋走到门口,忍了忍,还是转过头去问他:“那个……我的培元到底什么时候能通过啊?”

之霆看着我,薄唇勾起,浅笑道:“怎么,担心试剑大会?”

我竖起大拇指:“您果然一语中的。”

我头一次发现之霆这个祸害笑起来也是可以很好看的,可是他自顾自笑了一会儿之后,再一次让我羞愤欲死。

他轻轻道:“若我说,我就是不让你过,怎么样?”

我差点当场吐血而亡。

道不同,不相为谋。我脑子一昏,也不问问原因,愤愤离开。

晚上跟清越说起,她笑得腰都直不起来:“之霆这个人虽然冷淡些,但是也不见他为难谁,你是怎么跟他犯冲了呢?”

我苦着脸:“帮我出个主意吧,要是真过不了怎么办?”

清越笑着来拍我的头:“这种事还能怎么办?你就好好伺候着吧,哈哈……”

我思来想去,决定还是采取友善的态度和耐心的沟通相结合的方式,去找之霆。

可我没料到的时候,下一次培元课的时候,之霆竟然宣布我通过了。

我犹自有点不敢相信,去找他时,他坐在案上,乜斜着我:“怎么,过了还不愿意?”

他看我两眼:“莫不是,舍不得我?”

我噎住,好半天,看着他,一个劲幻想一块陨石从天而降,正正砸到他脑袋上。

“好了,不跟你闹了,”之霆说得无比认真,好像一直以来无理取闹的都是我一样,“你身为水火灵瑛,怎么一直都没有要比别人多学一点的觉悟?我一番好意多指导你,你却一直觉得我是有意跟你过不去。”

我有些愣神,照他这么说,我倒是想起来,培元这一门上,我确实多学了不少东西,而这,都要归功于他的冷嘲热讽和威逼利诱。

我怔怔出神了一会儿,“那……那,多谢……”

他摇摇手:“得,我可承不起这个情。改天你想骂我猪头的时候,我可还是不会饶了你的。”

我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他笑着走上前来,看了我一会儿,揉了揉我的头发:“去吧。试剑大会可要好好准备。培元是修仙的基础,多学点,对你多有助益的。”

我很是感动,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他,点点头离开了。

我开始系统地学习水系术法,而且惊喜地发现自己的进步越来越大。

随着试剑大会的临近,我一日比一日更投入,先前还每日跟清越溜达溜达,现在几乎每时每刻都呆在擎天剑台上练习招式,或是在房间里打坐,拿起一杯水,便条件反射般默念口诀,期望能将它变作一块冰。

清越在卷云台上练,倦了,便回来叫我去稍稍散散心,又各自接着练习。

除了高考,我从来没有这样努力过。我忽然间发现,全身心的投入到一件事中,想尽办法获得成功,是一件多么快乐的事。

我命由我不由天,我一直深信着这一点。再苦再难,我都不会说放弃。

我定然会在擎天剑台上站到最后一刻的。我知道除了清越,所有的若水堂的弟子都在怨我定会拖累了大家,而我偏偏要证明自己绝不会是那样一个人。

这世上没有谁生来优异,也没有谁天生该受鄙夷。

我将自己面对的每一个挑战,都看成是一道不高也不低的坎,关键在于我愿意花多少时间多少力气去起跑加速,然后坚决地跨过去。

只要自己愿意,改变随时都可以开始,足以将天地变换。

我便是怀揣着这样的想法,日复一日地努力着。

清越一直是那个默默与我互相支持的人。

她的病,虽然从未给我讲过具体情况,但我也猜得出是越发严重了。

有时候半夜醒来,悄悄地偏头睁眼,便能够看到她痛得缩成一团,却不吭声。

我眼睛湿润,却也不能出声。

白日里看着她淡然的眉眼,想问,开口却是哽咽,最终还是作罢。

问过那么多次,她都不愿意细说,既如此,还是罢了。

我记着她说的六年之期,一面在夜里焦灼地关注她的病情,一面留意着她白日里的表情。

近几天来,我发现一向淡然的她,总是有神不思蜀的表情。

果然,某一天醒来时,发现一向赖床的她起得很早,坐在床沿发呆。

见我看着她,她轻轻开口,声音依旧平淡,放在床沿颤抖的手却泄露了她的紧张:“今天,便是我和安紫丞六年之约期满的日子。”

我想她是担忧安紫丞能否找到药,便温言安慰她。说着说着,却发现她脸上还有那么一丝不正常的红晕。

难道……

以清越这样的性子,那安紫丞,该是何方神圣?

他们俩约在卷云台。

我做完了该做的事,遍寻清越不到,便好奇地往卷云台去。

远远就看到两个人影。我鬼鬼祟祟地靠近,躲在三生石后,望着两人。

我发誓那绝对是我做梦都没想到过清越有如此扭捏的动作。她背对着我,手放在身后,扭成了一团。

她面前的青衣男子,气质清贵温雅,虽是远远地看不很清楚,也能够想象那裁诗为骨玉为神的品貌。

两人说了一会儿,清越摇了摇头,两人似乎是僵持了下来。

清越站得一会儿,不知道放了句什么话,转身就走。

安紫丞自然不肯放过,紧跟在她身后,两人速度极快,一会儿就把我一个人扔在了原地,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难道是清越的病……

我越想越不对劲,正准备回去瞅瞅,冷不防被人一下拍在脑袋上:“还想去偷看呢?”

我愕然看着面前的子腾。他笑得极为得意。

“我担心清越啊……”我呐呐道,说完却反应过来,指着他:“你怎么知道我在偷看?”

“该不会……”我不怀好意地笑着,“莫非你有偷窥的癖好啊?”

他面上僵了一下,接着继续发挥他“要比脸皮厚,没有人比我更厚”的本领,故作无辜:“我只是刚巧路过而已,谁知道让我看到某个人偷偷摸摸躲在三生石后面,我好心没有揭穿她,这会还知道反诽了!”

为什么一遇到他,我就变得极其无奈?

我不欲与他继续探讨到底是谁有偷窥癖这个问题,摆摆手道:“说真的,你都知道些什么?你不是曾经说过,你跟安紫丞有些交情么?”

子腾顿了顿,我看得分明,他脸上的笑意渐渐褪去,转为淡淡的惆怅,嘴上却还是调侃的语气:“你猜?”

我认真想了想,脸色越来越难看:“难道,是安紫丞没找到药?清越她……那她……”

那她一定会很伤心吧?她怎么样了?

我心急如焚,转身就要跑开。

子腾一把拉住我,哭笑不得:“你这会就别去给紫丞添乱了!谁告诉你没找到药了?”

我愣神:“那……找到药了?那清越怎么会……”

子腾一手把我困在三生石边,身子倚在三生石上,看向远方:“药材是找到了,可是……估计清越不会接受吧……”

我一面为他这动作暗自红了脸,一面静静等待下文。

“紫丞费尽千辛万苦,才在极北之地找到了压制她体内冲撞之气的药材,可惜,这一味药要炼成,恐怕还得借助于药王鼎。”

“药王鼎?那又是个什么玩意儿?”

子腾叹了口气:“那是上古时留下的神器了。不过如今倒也有迹可循。只是,这鼎的主人,要求紫丞十年之内,都任其差遣。”

我不相信地瞪大了双眼:“什么?就借来用一用,就得伺候十年?这鼎的主人是谁?”

子腾摇头:“紫丞不能说,他此番来,是为了看看清越的情况,若是当真不好,怕是他就要出发去炼药了。”

我心里乱成一团:“他肯么?他只是一个大夫,就算是医者父母心,他当真肯为清越付出那么多?再说,清越又会承他的情,让他牺牲那么多?她那样的性子,若是不愿,紫丞就是炼好了药拿到她面前,她也未必肯吃。”

子腾看着我,脸上有些玩味的笑意:“这就是问题所在了。看清越刚刚气冲冲地离开,估计是紫丞的好意被拒绝了。”

我几乎想拍他脑袋,看了看高度还是放弃,只瞪了他一眼:“你看起来倒是很幸灾乐祸么。”

子腾笑了笑,脸上的表情又恢复严肃:“说实话,我并不愿紫丞如此牺牲。妖王的气息已经越发抑制不住,六界即将大乱,紫丞在其中亦是一个重要的角色,有多少势力抢着要他加入?现在那药王鼎的主人是谁亦不知,到时候若是中了诡计,怎生是好?”

我听得更加苦恼:“那现在可怎么办?不医的话,清越岂不是没救了!”

我皱着眉毛,一腔苦恼没处发泄,猛地一拳打到三生石上,顿时疼得我龇牙咧嘴。

子腾又气又笑,拉住我:“你在这里着急个什么劲!一切都要看他们两人自己的意思,外人根本掺不进去。我知道你和清越的关系,但是这种时候,最好的办法,还是等他们自己商量吧。”

我还是气恼:我哪里是外人了?我自认是很关心很关心清越的人好不好?

我推他,想走开。

他悠闲地立着,无视了我。

我扯扯嘴角,很好,不动手你还以为我是君子呐?

这件事事后想起来,我还多次为自己的冲动而长吁短叹。

当时的我,甩甩拳头,就往他那张天怒人怨的祸国容颜上砸去。

子腾轻松地挥手制住我,浅笑道:“恩?脾气还挺大?”

我哼了一声,怒气冲冲。

子腾无奈地摇摇头:“还是个孩子。”

他低下头来认真看着我:“你呀,还是别担心了,难道你还看不出来紫丞的意思?肯为一个人付出十年,那是多大的决心?现在啊,只要你那个清越点点头,她的病肯定不是问题,关键就是她的想法了。”

“不过,你要相信紫丞,恩?想当年那么多人界仙界那么多人对他示爱他都那么冷淡,这一次终于遇到了自己的缘,哪里会轻易放弃呢?”

“况且我看清越对他也不是毫无意思,所以你还是静等好消息得了,别自个儿整天瞎着急。”

我不得不承认他说的有道理,暗自揣摩了一会儿,由他陪着回若水堂去了。

我站在门口跟他告别,仔细一看觉得他有些憔悴,不由问道:“你最近很忙?”

他点点头:“妖王出世,自然是能晚则晚。乱离将起,哪怕是在蓬莱,你……也要多多小心。”

我撞进他关切的眼神里,心里不由又是一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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