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第二十章 九天御风携手游（1 / 1）
“还睡？还睡？”我伸手呵了口热气，准备去挠清越。
可惜床上那懒猪还不自知，翻了个身，竟是准备继续酣睡。
我恼了。真不知道我来之前，她在蓬莱是如何过下去的。子腾说早课迟到会罚站两柱香的时间，看她的样子，我怀疑罚站对于她来说就像吃饭一样平常。
我一指戳到她脑袋上，恶声：“快起来快起来！要上早课啦！”
清越这才不情愿地转过身子，抬起眼皮瞅我：“你慌什么？这段时间师傅自己总是迟到，所以大家都懒得早起了。”
我一把将她拉起来，又将一旁的衣物抛给她：“不管她来不来，我们都早点去吧！趁那时间，你也可以再给我讲点蓬莱的事啊。”
清越坐起来，揉揉眼睛，一边着衣，一边打量我：“恩？你也换上了，不错。”
我依言低头去打量自己身上那一套昨日清雅给我的衣裙，皆是白底蓝纹的缎子，裙边上绣了层层水纹，左袖上还有篆体的一个“水”字，瞧上去倒也素净。
清越洗漱完了，又递给我几个状甚奇怪的丸子：“吃吧”。
我诧异地接过来，仔细打量。那丸子不过普通鱼丸大小，晶莹剔透，隐隐泛着七彩之色，乍一看倒像是玻璃球。
我捏了捏，软软的。
清越看得好笑：“还愣着干什么？这就是蓬莱平日里的食物。它叫玉露丸，是以后山青溪之水合以各种珍奇草木做成的，对于修行只会有好处。师傅她们都早已辟谷，根本不用进食。”
听她这样说，我便拿起一个放到嘴里细嚼。本以为寡淡无味，谁知竟然鲜美细嫩，满口余香。
那味道像是水果，又有肉类的细腻……我一时间竟吃得呆住了。
清越正将最后一个玉露丸塞进嘴里，看着我的傻样，眨巴眨巴眼睛：“怎么傻了？你要是实在吃不惯，也可以水果度日，后山里有好些果树呢。不过吃这个，才不会饿。”
我摇摇头，三下五除二将剩下的玉露丸一扫而空，意犹未尽地摇摇她的手臂：“还有没有？”
清越扯扯嘴角：“你当这是大补丸啊？有你这么能吃的么？”
她拍拍手：“这是按例发放的，咱们还是快走吧。”说完，她便急匆匆带我往上早课的大堂去。
一路上我留神打量昨日未来得及细看的景致，连连惊叹。
若说庭院楼阁，我穿越后也见过不少，并不稀奇，然而这里的土地和铺在地上的石板都是纯正的青色，映着处处常开不败的鲜花，倒是一番别致新颖的景象。
这里种植的花朵多为一种单叶生的白色小花，花瓣单薄而叶子细长，瞧上去颇有些弱不胜风之感，又有一种隐隐的坚强。
我问清越那都是些什么花。
“这是师傅最喜欢的花，若水堂里随处可见。至于叫什么名字，谁问她也不说。”
我应着，一面回忆昨日见到子青师傅的情形。
昨日与清越见了面，便跟着子腾去拜见我的师傅子青。
在若水堂正中一处水榭，我对着那个端坐的青纱女子拜下去：“子青师傅。”
她看上去不过双十年华，肌肤盛雪，清丽绝伦，只有那一双幽潭似的眸子，经过漫长岁月的洗练，幽深如许，仿佛世间万物投射进去，都变成重重帘幕后的烟雾，隐隐卓卓地看不分明。只那一眼，我就为这女子的风韵和气势所折服。撇去容颜不谈，那一份傲气和神秘，也是旁人再也比不上的。
我也不得不承认景轩的推崇有些道理了。再一想起景轩说过她已经有好几百岁，不由得又有些咂舌：这修仙修仙，还真能修成长生不老啊。
子青在蓬莱里算是资格最老的上仙之一了，其他几位平日里也对她尊重些。
她对我笑笑：“起来吧清圆，掌门方才已经传音说过你的事”。又抬头对子腾道：“难得一见的水火灵瑛，怎么没入你门下？”
子腾道：“掌门让她自己选择，她选了若水堂。”
“哦？”子青伸手来拉过我，她的手一触到我，我立刻感到一阵冰凉，“孩子，说说看，为什么要进若水堂？”
她动作语言都很亲切，我却没感到雀跃，反而有些忐忑：“我想要和清越在一起学仙法。”
“清越？”她挑眉，颔首，“那丫头天分也很高，但是个极为惫懒的，就算身负煞灵而不得不练法保命都不甚勤奋。你若跟她关系好，多提醒提醒她。”
我暗暗吐舌头。没想到清越看起来那么正经一个人，竟然还是师傅眼里不勤奋的典型，待会见了可得好好笑笑她。
骨子里的我又恢复了从前那大大咧咧的态度，面上却还是一派恭敬的好学生模样：“师傅说的是。”
子青道：“既如此，正好清越那屋一直都空了个位，你便和她住在一处吧。”
我一听，喜不自胜，连连点头。一抬头看到旁边的子腾也正笑着看我：“你可满意？”
我还没来得及回答，子青忽然轻轻道：“清圆，你脸上这疤是怎么回事？”
我下意识摸摸脸上，今日也没戴面纱。
见我一时沉默了，她又道：“我新近制了一味药，也许对你这伤疤有好处，可要试试？”
我用余光都能感受得到子腾也在一眨不眨地看着我，定是想到了那梦颜花。
我深吸一口气：“师傅，弟子认为，这伤疤虽然丑陋，但也未必全无好处。我先前在山下时，这伤疤几乎是个护身符。凡尘女子这般丑陋，虽遭人耻笑，却也可省去很多麻烦。如今上了蓬莱，想来我今后生活必然很安逸，这伤疤有没有，又能影响到我什么呢？何况……”
“何况什么？”
即便我貌若天仙，在不爱我的人眼中，那也跟路边的花草没什么区别，即便我貌如无盐，在爱我的人眼中，那又有什么要紧？都说女为悦己者容，而我如今对情爱之事只有惫怠，想来想去，这梦颜花，还是暂且留着吧。
我一副非常苦恼的样子：“最重要的是，我这张脸反正已经毁成了这模样，我一直觉得索性把它全改了才好，却一直没想好改成什么样……”
子青笑了起来，摇头：“罢了，你不愿也罢，许是和你什么往事有关，师傅也不勉强你。你若是什么时候想通了，就来找师傅为你治吧。你要是真想改头换面，师傅却还没这个能力。”
我们又谈了一会，心想着有不懂的都可以问清越，我也就没多说。寒暄片刻后，子腾便带我告辞了。
在清雅那里领了一应物事，我便和清越一起去送子腾，他走到半道，忽然问我：“清圆，你不是说要恢复记忆么？今后便可以向子青提出，她定会帮你。”
我如今只有十岁前的记忆没有恢复，但似乎也并没有恢复的必要了。
“……知道了。”
他便道了保重离开，暮色清瑟，我站在那里看着他的背影，觉得似有无限寂寥。
我攀着清越的肩，两人一路说说笑笑地回属于我们的房间去，
我满心都是与她重逢的喜悦，寻思着待时机恰当，便告诉她我的真实身份。
房间出乎意料地舒服。宽敞整洁的一间屋子，并排放了两张床，窗边案头还放了一盆兰花，旁边散落着几本书。
我扫视过去：“凝神（水）”、“虚物（水）”、“剑式”……
我啧啧惊叹：“这么多这么厚啊。”
清越笑，拿起一本晃了晃：“知道就好，以后啊，有的是你学的。刚入门的这段时间，是最累的了。而且赶上半年后就是论剑会，你就准备着天天熬夜看书练法术吧。”
原来蓬莱教制，所有的入门弟子都会由人统一教授御剑、养生、培元、炼药、剑式五门基本课程，接着才会在各自的堂里学习各系法术和各层剑术。
而试剑会，虽是为了选拔出最优秀的弟子而设，但也会设立一个专门考察每堂的整体平均成绩的项目，获胜堂的每一位弟子，都可以得到奖赏。这样一来，新进弟子，往往会拖后腿。
蓬莱历来招收弟子就很少，而我竟然是若水堂今年唯一的一个。
我看着清越的眼神，悲哀地意识到若水堂的大家对我的到来可能都很无奈。
早不来晚不来，这个时候来，是专程来找茬的？
当我在御剑术的课上连连出丑时，这个念头更是让我悲痛欲绝。
早课上得十分乏味，我和清越去得迟了，在后面听子青坐在台上多少说了些近期的大事，也无非天下动荡，妖魔猖獗之类，面色还颇为疲惫，只匆匆说了几句就让我们散了。接着清越自去上她的水系法术，我则来了擎天剑台。
教授御剑术的竟然是景轩的那个师兄，景阳。
来上御剑术的一共也就那么七八个人，我一上去，就以脸上那道豪迈的伤疤引来了众人惊讶的目光。
我若无其事。
我这次打定了主意不戴面纱。想来蓬莱这种地方，我若是戴了反而显得过于独特，若是不戴，大家议论一段日子，也就罢了。
景阳间或投来淡淡的一瞥，我朝他看去，见他神色似是有些担心，遂对他宽慰地一笑。
这是个实诚人。我顿生好感。
景阳介绍过一番御剑的要诀，说来说去也无非凝神静气，默念法诀之类，大家听久了就觉得无趣，目光自然而然地再度朝我聚焦，而我凛然站在角落上，坦然地接受大家的各种目光。
不是不可以上前去解释，不是不可以与他们结交。我从前每逢开学时加入新班级，总是好奇地一个个打量过去，遇到特别面善的，还会特别缠人。而如今我顶着这样一张脸，私心里有点不愿随便和别人打交道，只怕自己一厢情愿贴上去，倒成了笑话。
景阳讲完，递给我们一人一把长剑：“大家这就开始试试吧，不出意外的话几天之内就能完全掌握了。之后大家便可以开始寻觅真正适合自己的兵器。御剑之术，并不一定是绝对御剑的。”
大家这便散开了。
我独自站在剑台边上，盯着手里的那把剑，一边默念着口诀，一边轻轻放开它。
“砰！”
“砰！”
“砰！”
……
半柱香时间后，我面色青黑地看着地上那把冥顽不灵的劣剑，额上青筋直跳。
同来的几个人都已经开始在空中御剑而行了。虽然还仅限于直线前进后退，但也是我不可企及的高度啊。
我挫败地蹲了下来，以一个更为猥琐的姿势仰望他们的英姿，内牛满面。
待我收拾好心情再试时，终于将它定在了空中。我满怀惊喜地迈步上去，结果……
“啪！”
“啪！”
“啪！”
……
我从地上默默爬起来，在四面八方各种目光下暗自红了脸，轻轻揉屁股。
我恨御剑术！
我一向平衡感不好，从前连自行车也没学会，一直被当成笑话。而现在这难度更甚的御剑术，显然是我修仙路上的一大拦路虎。
景阳离开办了事回来，见我这样，便走过来对我进行单独辅导。
然而任他如何重复要点，我还是没办法掌握。
我练啊练，一直练到晚霞漫天。景阳就在我身边，上演修仙版祥林嫂。
“静下心来……提气……掌握平衡……”
我正在崩溃边缘，远远跑来一个熟悉的人影，那笑容倒比蓬莱的晚霞还绚烂几分。
景轩跑到我跟前，正赶上我再一次摔下，他一把拉住我，诧异：“小月，我一上完课就来找你了……你现在……咦，这是？”
我更正他：“掌门给我起了个名字，叫清圆。”
“……清圆？……你还在练呢？上不去？”
我给他说了我的窘境，景轩想了想，对景阳说：“她这样练，怕是不成，师兄不如交给我吧。”
景阳点点头，景轩便抽出那把名为凝碧的长剑来，一跃上去，动作如行云流水，潇洒漂亮。
我看得咂舌，然而还没等我反应过来，景轩已经到了我身边，伸手揽住我，一把将我提到他身前站好，带着我冲上云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