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终极反派的自我修养:我只讲逻辑,不讲武德(1 / 1)
这个人不是在说话。
他是在解剖。
用一种平静到令人发指的语调,将她心中所有赖以支撑的信念,一层层剥离,露出底下血淋淋的,她自己都未曾敢于直面的真实。
“看来,我猜对了。”
赵无言的脸上没有任何得意的神色,就好像他只是在陈述一个“太阳东升西落”般的客观事实。
“很有趣,不是吗?”
“你爱上的,究竟是那个已经死去的,真正的木子定国。”
“还是说,你爱上的,是现在这个占据了他身体的另一个灵魂?”
叶雪清的身体,无法抑制地颤抖起来。
这个问题,像一根淬毒的钢针,刺穿了她所有的伪装,直抵她灵魂最深处的恐慌。
她不敢去想。
也不能去想。
“这很重要吗?”赵无言自问自答,似乎并不需要她的回应。
“不,不重要。”
“对你来说,他就是他。是你那个顶天立地,无所不能的夫君。”
“但对我,对现在你夫君身体里的那个人来说,这很重要。”
“因为这决定了,你的价值。”
他站起身,在狭小的帐内缓缓踱步。
“你看,我们这种人,看待事物的方式,和你们不一样。”
“在你们的世界里,有忠诚,有爱情,有家国大义,有至死不渝。”
“这些东西,很美,很动人,就像你手中这方,还未完成的鸳鸯手帕。”
他的视线,落在了那方被血染红的丝帕上。
“但在我们的世界里,一切,都可以被量化。”
“忠诚,是利益交换的契约。爱情,是荷尔蒙与多巴胺的产物。至于家国……呵,不过是更大一点的利益共同体罢了。”
“我们称之为,理性。”
“而你们,称之为,冷血。”
赵无言停下脚步,重新在她面前坐下。
“你用簪子刺杀朱友贞,很勇敢,也很愚蠢。”
“你以为,以死明志,可以保全你夫君的名节,或者,让他为你痛苦,为你复仇?”
“你错了。”
“死亡,是最廉价的解脱。你的死,对我来说,没有任何损失。对你夫君来说,除了带来一瞬间的愤怒和更大的破绽之外,也毫无意义。”
“你活着,才是一件有价值的‘武器’。”
“一件,可以让他投鼠忌器,可以让他方寸大乱,可以让我们在谈判桌上,占据绝对主动的‘武器’。”
叶雪清抬起头,那张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些许神采。
不是希望,而是一种,恍然大悟后的,空洞。
“所以……”她的嗓子干涩得发疼,“你不会杀我。”
“当然。”赵无言坦然承认,“至少,在抵达长安之前,我不会动你。”
“你的存在,是我计划中最重要的一环。”
“你如果想再见到你的夫君,就不要动任何多余的念头。老老实实地活着,配合我,就是你唯一能做,也必须做的事情。”
他的话,冷酷无情。
却带着一种令人无法反驳的,现实的逻辑。
是啊。
自己死了,便什么都没有了。
活着,哪怕是作为人质,作为敌人手中的一枚棋子,她至少,还能再见到他。
这个念头,是她此刻,唯一能抓住的浮木。
“为什么?”叶雪清问出了第二个问题,“你和他,既然来自同一个地方,为何要……兵戎相见?”
“好问题。”赵无言似乎对她的提问很满意。
“因为,立场不同。”
“就像这片土地上,有唐人,有突厥人,有契丹人,有吐蕃人。”
“我们那个地方,也一样。”
“你的夫君,他代表的,是纯粹的‘龙国’利益。而我……”
他指了指自己那双与中原人迥异的,略带深邃的眼窝。
“是个混血。我的血脉里,既有龙国,也有他们的死敌,‘樱花国’。”
“在这个世界,我是前朝余孽,是异族杂种。”
“在他那个世界,我同样,不被任何一方所完全接纳。”
“所以,我没有所谓的家国大义。我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让我自己和追随我的人,活下去。”
“并且,活得更好。”
“为此,我可以不择手段。”
他看着她,那平淡的叙述中,隐藏着一种,足以让世间所有道德准则都黯然失色的,纯粹的自我。
“世上,没有绝对的对与错。只有,不同的利益,和不同的视角。”
“在你眼中,我是祸乱天下的魔鬼。”
“在我眼中,他也不过是一个为了达成自己目的,不惜掀起更大战争的伪善者。”
“你真的以为,他孤军深入,直捣突厥王庭,是为了给大唐打出一个百年太平?”
赵无言的嘴角,终于,勾起了一抹,称得上是“嘲讽”的弧度。
“别天真了。”
“我们这种人,从来不会做,没有回报的事情。”
“他想要的,远比你想象的,要多得多。”
“而他所做的一切,最终,只会让这个天下,流更多的血,死更多的人。”
“包括,他自己。”
话音落下,帐外传来整齐的脚步声。
几名白龙军的士兵走了进来,对着赵无言行了一礼,然后面无表情地,开始拖拽地上朱友贞那具,已经开始僵硬的尸体。
赵无言站起身,最后看了她一眼。
“想活下去,想再见他,就收起你那些不切实际的幻想。”
“从现在开始,学着,用我们的方式,去看待这个世界。”
他转身,向帐外走去。
当他走到门帘处时,脚步,忽然停下。
他没有回头,只是留下了一句,足以将叶雪清打入无边地狱的话。
“对了,忘了告诉你。”
“你吃下的那颗药,不仅能疗伤。”
“也是一种,这世上,无人能解的毒药。”
“珍惜时间……因为你的时间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