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煎熬(1 / 1)
苏念怔了一下,后知后觉地把手机解锁,再递上去。
只见司严输入了一串号码,拨通,听到自己的手机响后,再存上自己的名字,接着又加了她的微信。
这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仿佛早已在心中演练过千百遍。
"在你还没有作出选择的时候,还是小心点为好。"司严将手机递还,指尖不经意擦过她的掌心,带起一阵细微的战栗,"如果有任何不适,随时都可以打电话给我。"
"嗯。"苏念低头应着,这个简单的音节里藏着太多说不出口的复杂情绪。
司严下车绕到副驾驶,为苏念打开门,目送她走进小区后。他的目光一直追随着那个纤细的背影,直到完全消失在视线里,才开车离开。
苏念瘫在沙发上。终于到家了,真是狗血的一天!
这一天的经历像走马灯般在脑海中闪回。
她打开手机看到通讯录里面"司严"的名字,再打开微信,微信名也是司严,那个对话框安静地躺在列表里,像一扇刚刚打开的门。
让她吃惊的是,对话框里还转给她一笔钱,一万元整,钱已经被点收取。
苏念的手指悬停在屏幕上方,犹豫再三还是输入文字:为什么转钱给我?
对话框提示对方正在输入信息,一会儿发来一段文字:怕你有急用。
这简短的五个字,像一块温热的姜糖,既驱散了寒意,又带着微微的辛辣。
苏念盯着屏幕出神,这个叫司严的男人,就像一味复杂的中药,她至今都尝不出全部的味道。
他可以在诊室里强势得不容置疑,又能在转账时体贴入微。
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男人?
苏念轻轻抚摸着小腹,她应该没有机会读懂这本厚重的"医书"吧!
苏红女士推开门时,屋里正飘着淡淡的药香。她皱了皱眉,将钥匙放在玄关的瓷盘里,发出清脆的声响。
"念念?"她边换鞋边朝里屋张望,"医生怎么说?"
苏念正蜷在沙发上看电视,闻言立刻坐直了身子:"就是......胃寒,开了点药。"她下意识将手机屏幕朝下扣在腿上,声音不自觉地低了几分。
苏红快步走到女儿身边,布满老茧的手背贴上她的额头:"我就说你这段时间不对劲。"她拿起茶几上的药包嗅了嗅,"这药......"
"是调理肠胃的。"苏念若无其事地回答道。
苏红若不疑有他,没再多问。她转身走向厨房,熟练地取出砂锅:"胃病要慢慢养,妈给你煎药。"
厨房很快传来哗哗的水声和瓷勺碰撞的脆响。苏念望着母亲忙碌的背影,喉咙突然发紧。
苏红挽起袖子露出的小臂上,还留着几道年轻时被熨斗烫伤的疤痕。
"妈......"苏念走到厨房门口,看着母亲将药材倒入砂锅,"我自己来吧。"
"去去去,你懂什么火候。"苏红头也不回地挥挥手,"这煎药火大了会糊,火小了不出味。"她突然顿了顿,"对了,今天给你看病的医生......"
"是个老中医!"苏念急忙道,"特别专业,不信你问非儿。"
书房里,司严正对着电脑整理病历,笔尖刚碰到纸页就莫名其妙打了个响亮的喷嚏。自己这是被谁惦记上了?
砂锅里的水渐渐沸腾,苏红轻轻搅动着药汤,声音混在咕嘟咕嘟的声响里:"胃病最忌生冷,明天妈给你炖个山药排骨汤。"
苏念站在厨房门口,看着母亲靠着灶台守在炉灶前的样子,突然觉得那锅沸腾的药汤仿佛也烧在了自己心上。
"妈......"她张了张嘴,最终只是说,"药味好重,我去开个窗。"
苏红没有留意女儿匆匆离去的背影,手中的木勺在砂锅边缘轻轻磕了两下,她低头看着锅中翻滚的药材。
药汤渐渐收汁,散发出浓郁的苦涩。苏红关小火,用纱布细细过滤着药渣。
"念念,"她端着药碗走出厨房,"趁热喝。"
苏念接过碗,黑褐色的药汁倒映出她闪烁的眼神。她深吸一口气,仰头将药一饮而尽。苦涩瞬间在口腔炸开,呛得她眼眶发红。
苏红接过空碗,伸手拂去女儿嘴角的药渍:"慢点喝......"
晚饭刚吃到一半,林非儿的电话就像催命符似的响个不停。苏念说了句在吃饭,等自己吃完饭再打过去,就挂了电话,她太知道非儿为何事找她。
七点刚过,母亲前脚出门散步,苏念后脚就钻进了卧室反锁房门,像做贼似的给非儿回电话:"喂?"
"念念!司教授到底给你诊断的什么病啊?严不严重啊?"电话一接通,听筒里就传来闺蜜急切的声音,"我翻了一下午的医书,越看越心慌!"
苏念的手指不自觉地绞紧了睡衣下摆:"他只说不要紧,没告诉我其他的。"这话说得她自己都觉得假,谎言就像劣质的布料,轻轻一扯就能看见粗糙的针脚。
"真的吗?"林非儿这个粗线条姑娘居然没听出不对劲,"可司教授明明......"
"真的没事,你别瞎想!"苏念急声打断,声音里的慌乱像撒了一地的纽扣,怎么捡都捡不完,"可能就是......气血不足之类的。"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那好吧,"林非儿终于让步,"如果有什么不舒服你可一定要告诉我,大不了我再去堵司教授,或者去找张教授。"
苏念吓得差点把手机扔出去。
“千万别!” 她急忙说,“真的没事,周末我跟你细说。”
她的手心已经沁出了汗,像刚从水里捞出来。
"谢谢你,非儿!"这句感谢倒是真心实意,在这个节骨眼上,任何关心都像冬日的暖阳,让她既贪恋又愧疚。
"跟我你客气啥,"林非儿的声音又轻快起来,"对了,今天的工资,等我拿到了就转给你哈。"
两人约了周末一起逛街,就挂了电话。
苏念像泄了气的皮球瘫在床上。她望着天花板上的裂纹,那些蜿蜒的纹路就像她此刻纠结的心事,怎么理都理不清。人心是最复杂的迷宫,有时候连自己都找不到出口。
周末逛街时就向闺蜜坦白吧,她实在扛不住了。
这样的日子真是如履薄冰,不知道下一步会不会坠入刺骨的寒潭。
这几天的日子,简直比连续通宵赶设计稿还要难熬,身体的疲惫远不及内心的煎熬。
苏念出生在一个单亲家庭,关于父亲的事,母亲始终三缄其口。
小时候没少因为"没爸爸的孩子"这个标签受欺负,那些嘲笑像锋利的剪刀,把她童年的快乐剪得支离破碎。母亲靠着一台缝纫机一针一线把她拉扯大。
这些年来,她和母亲的日子过得太不容易了,她不想让母亲伤心。有些伤口,宁愿自己捂着,也不愿让爱自己的人看见。
她真的好后悔,她知道错了!
可是这些都没用,她要做出选择,承担后果。
她现在连大学都没毕业,她知道这个孩子肯定不能要。
她想过去医院偷偷流产?不谈手术费用与手术的签字人,可术后需要休养,怎么跟母亲解释?
或者......跟司严结婚?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她掐灭了。婚姻不是遮羞布,不能因为一个意外就把两个不相爱的人绑在一起。
她平生第一次这么深刻地感受到恐惧和慌张。不止如此,她还得把这些情绪埋在心底,装作无事人一般。
说来也怪,司严开的药确实有效,这几天胃不反酸了,连晨起的恶心感都减轻了,胃口还比以前好了。
这药就像司严本人,表面苦涩难咽,内里却藏着意想不到的温柔。怪不得人家年纪轻轻就当上教授,果然有两把刷子。
苏红女士见女儿气色渐好,也放下心来,眼角的皱纹都舒展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