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进城（1 / 1）
回去一路，萧林一直看着苏冉的背影若有所思。作为同村人，他和苏冉没什么交道，道听途说多也做不得真，所以她的处世为人他不予置评。但是越和她相处，他越发有些看不清她了。就好比刚才她对着张猎户脱口而出的那句话，君子不受嗟来之食，他尚且都没能做到脱口成章，她一个没读过书的人为何知道？
苏冉不知道萧林对她起了疑，她此刻很高兴：“爹娘说明天他们还要进山挖山药，若是你得空，可以一起去。”趁着手上有了钱，她还有新鲜的的鸡枞，她想去城里看看。
次日，稻山村村头，几个农妇在溪边一边洗衣服一边碎嘴聊天。
“听说了吗？大牛家的今天看见苏冉背了个竹楼坐牛车进城了。”
“那牛车可是要一文钱一个人，她能有钱？”
“假的吧！苏冉能有什么钱。”
“萧林给的？”
“得了吧，萧林怎么可能有钱。他也是个没能耐的，亏得还是个秀才。我和你们说……”
几个农妇一听有“瓜”吃，默契自觉地朝着说话的人靠近了些。
“什么？把幼妹抱到张奶奶家吃奶？”
“张家夫妻为此大闹，张奶奶气的都病倒了？”
“还要闹着分家？”
……
村里的闲谈苏冉不知道，她只规矩的坐在牛车上，护着竹篓，还好她出门时找了件萧林的旧衣遮盖在了竹篓表面，要不然被时不时打量的就不只是她了。
说来，她倒是可以忽视牛车上的人的审视。但偶尔瞥见，她总觉得他们看她的眼神像是她犯了极大的过错一般。连带着……她都没有觉得路上的颠簸有什么问题，只觉得时间漫长。
“到了。”赶车的李大富停稳了牛车：“我在这里等你们一个时辰，一个时辰后我就要回家了。”言外之意若是没能赶来的，就得自己想办法回村。
苏冉点头，背起竹楼跳下牛车，一个时辰就是两个小时，她得抓紧时间，一来想法子卖掉鸡枞，二来得寻思一下赚钱的门道。
鸡枞是山里采的。
村里人，像是她爹娘这样的庄稼人都不确定鸡枞能不能吃，害怕吃，如果去集市，怕是卖不出去。若是想要卖出去，并且卖上高价，怕是只有去酒楼之类。
酒楼会在哪里呢，苏冉虽然没有来过县城，但是往人多的地方走准没错。
“苏冉。”
是张猎户。
苏冉诧异，才到县城竟然碰见了熟人，可她并没有在牛车上看见张猎户，萧林和她说过村里的牛车一天只有一趟。
“你果真来卖鸡枞。”
“嗯。”她虽然挣了张猎户的钱，但是她并没有骗人。
“要不要去我卖猎物的云来酒家去卖，那家掌柜还算公道。”
“谢谢张大哥。”苏冉眉眼舒展，爽快答应。有人帮忙自然是好，她自己一家一家去找，会花费不少时间。
张猎户多看了苏冉一眼，想起了他家娘子夸苏冉不错的话。他家娘子说谁不错谁一定就不错，而且苏冉看着他也没有半点儿惧怕之意，是个不错的人，他乐意帮一把：“日后若有新菜式，可以做给我家娘子吃。”只要娘子说赏，他也乐意给赏钱。
“好。”张猎户帮了忙，有空她会感谢。
云来酒家到了。明晃晃的招牌，苏冉第一次真切的见到这个时代的字，她能看懂，也就是说她在这儿不是文盲。这个认知，让苏冉的心瞬间雀跃起来！她仔细的观察酒家，发现云来酒家的整体格局挺大，不同于村里的泥土房，茅草房，是实实在在的青砖大瓦房，确实气派。
果然，不管是什么时候，城里人都比农村人有钱。咦……真不公平。
“张猎户，来结钱？”小二看见张猎户略带讨好的上前。张猎户看着就吓人，又和掌柜的关系不错，他可不敢得罪。
“带同村的过来卖山货。”张猎户直接说出他的来意。
小二直觉的想要拒绝，掌柜交代过，云来酒家的山货，蔬菜渠道都是固定的。但……他看着张猎户生硬的扯出一抹笑：“我去找掌柜的来。”张猎户可不好惹。
苏冉看出了小二的不情愿，想着今日若是没有张猎户同行，或许她根本够不上这里的门槛，指不定还会遭人白眼。行！若是这次成功售卖鸡枞，她找时间一定去给林可可再做次饭。
“苏冉，我就不在这儿了，我要去给娘子买桂花糕。”张猎户说完，根本不给苏冉说话的机会，直接离开。
苏冉眉眼一动，糕点她也会做一些，若是有材料……
“是你带的山货？”
陌生男人的声音拉回了苏冉的注意力，她转身看去，站在小二身边的这个人留着山羊胡，穿着和整体气度比身旁的小二好了不少。那小二应该是见张猎户不在，和之前的态度完全不一样了，都不带正眼看她。她笑了笑，对着掌柜道：“掌柜的看看这鸡枞，菌种贵族，无论是煲汤，清炒，油炸都别具风味，虽然不是肉，但是吃起来比肉香，更能让人回味无穷。”
酒家掌柜看了眼苏冉，谈吐倒是不错，比一般的乡野妇人强些：“这菌子品相不错，但我怎么确定你说的是真的。”
苏冉心中微顿，听掌柜的意思他并不认识鸡枞。云来酒家应当是算城里最好的酒家了吧，村里人不认识，县城的也不认识？
“掌柜的若是愿意，可以给我少许的时间，我亲自做了您尝尝。”
四目相对，苏冉没等到酒家掌柜的回答：“若是不好吃，我定当赔礼道歉，保证日后不登云来酒家的大门。”
“你这穷酸样，能来才怪。”小二咕哝出声。
酒家掌柜瞥了眼小二，见小二闭嘴，转而对着苏冉道：“至多一盏茶的功夫。”
苏冉点头：“可以的，谢谢掌柜。”
苏冉在小二的带领下绕过大厅走向厨房。
小二将苏冉带到厨房后并不着急离开。乡下人，没见过世面，他等着看苏冉吃惊厨房内油盐酱醋齐全的失态。
苏冉不知道小二的想法，实际上酒家厨房的调味料还行吧，比张猎户家多一些，她得抓紧时间。她即刻从竹篓里拿出鸡枞清洗切片，抬头刚想让伙夫加大火力，但伙夫已经起身走到了一边。看样子，是不想给她帮忙。
苏冉不会生火，但是往已经燃烧的灶里加火，她能做到。卖鸡枞，她也没准备做多少菜，只要做出一道好吃的，证明鸡枞的价值，她就达到了目标。
烧火，熬汤，苏冉显得井然有序。
渐渐地，香味溢出。小二知道苏冉的鸡枞应该是能卖出了，只可惜没有看见她的失态，莫不是她也和张猎户一样，深不可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