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姑嫂（1 / 1）

入冬后的冬月初六，水生准备和桂枝男人带的人马一起动身前往京城。临行前的清晨，小桃依偎在水生怀里叮嘱道：“出门在外别舍不得花钱，要吃好穿暖，多注意身子，还要注意别去乱看外面的花花草草。”

水生忍俊不禁：“寒冬腊月的，哪有什么花花草草可看？再说了，明年花开之前，我考完试就回来了，回家看花！”

小桃在他腰上使劲拧了一把：“你少给我装糊涂！”

水生疼得龇牙咧嘴：“你这动不动就拧人的毛病能不能改改？”心道：别人家纳小妾的逍遥自在，我这清清白白的倒成天挨拧，还有没有天理了？

小桃咬着牙瞪着眼：“我不拧你你不长记性！还有，我给你做的衣衫让你穿出门去，是不让人看低了你；花了钱给你置马车，是为了你路上舒适少受罪——可不是让你打扮得人模人样的出去沾花惹草，知道不？”

水生无奈地搂紧她：“要不，你干脆跟我一块儿去得了？”又亲了亲她的额头叮嘱道，“我走了。家里没个男人，你千万别出门。你们都搬到婉宁外祖母家去住。我雇了宝树的五个族叔，分别住在周叔和三丫姐两家，有事你就喊一声。给先生家的年礼备好，过年时让宝树的族叔送去就行，切记，你自己别出门。”

吃朝食出门时，水生娘笑容满面：“儿啊，你这回去京城进了考场随便写，我们已经是举人了！你们谢家往上几代人连个秀才都没有，举人就够你爹在下面吹牛了。”

水生好笑道：“娘，我知道了。在家有事多和小桃商量，大事让她操心去。”

水生娘笑着撇嘴，拍了他一巴掌：“不就是嫌我多事，让我别乱插手大事么？你当你娘听不懂？”

水生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娶了媳妇就是要孝敬您的，哪能把烦心事都甩给您。”

水生娘笑道：“少操心家里，安心考你的！”

水生抱过玉雪可爱的女儿，轻轻碰了碰她的额头，又给小桃娘行了礼：“娘，我出门了，家里就劳您多费心看着。”

小桃娘接过孩子：“家里放心。难得去趟京城，多出去走走看看，心情舒畅了，想必下场也能更从容些。”

水生娘接口道：“你岳母是为你好，听她的准没错！”

小桃娘催促水生：“上车吧，宝树他二叔带着货等着呢。”

转眼进了腊月，玉姨娘心里火烧火燎——老爷就给过二两银子，腊月的月钱刚发了一两五钱，眼看嫂子就要上门，这可怎么打发？老爷如今夜夜宿在那“村妇”房里，她连留住人的机会都没有。

腊月上旬，酒铺掌柜宝树的五堂叔把三丫要的布料送上了门。晚上玉姨娘去请安时，三丫当着怀庆的面，拿出六块花色各异的锦缎面料让她挑选。怀庆也对玉姨娘道：“快过年了，选块喜欢的颜色做身新衣裳吧。”

玉姨娘只得强颜欢笑，选了一块藕粉色的缎子。

三丫早已让人摸清了玉姨娘娘家的境况——全家都指着她养活。此刻她温声吩咐嬷嬷：“快年下了，把腊月的月银提前支了，大家也好置办年货。玉姨娘伺候老爷辛苦，月银照例一两五钱，再多给她二两过年花用。”她转头望向怀庆，“老爷看这样安排可好？”

怀庆对她这份“大度”很是满意：“就按夫人说的办。”

次日，厨房的刘妈妈出门采买时，“无意”间透露：“我家夫人最是体恤下人，不但提前支了月银，还多给了一个月的月钱让大家过个好年！”

这消息一传开，玉姨娘的大嫂便火急火燎地登了门。

她扯着身上破旧的衣襟，一副悲苦模样：“玉娘啊，家里现在……你侄儿们全挤在炕上，没件厚棉衣，冻得不敢出门……”

玉姨娘强压着火气：“上次拿回去的银子，添置棉袄也该够了。”

大嫂掏出帕子按着眼角，哽咽道：“玉娘你是不知道！上次那点钱拿回去，天寒地冻的，家里人都染了风寒，抓药治病就花光了，剩下的勉强买了点粮食。我和你二嫂都是硬扛着，用你侄儿们喝剩的药渣煎水喝……”这倒有几分实情，出去打听也能知道。

见玉姨娘脸色不好看，大嫂的声音陡然硬了几分：“你兄长们当初可是心疼你，怕你跟着我们吃苦受穷，才千挑万选，给你寻了百户大人这门亲——可不是为了几个钱，随便找个糟老头子让你去做妾！当初打听得清清楚楚，百户大人没儿子，主母又不在身边，就指望你能先生下儿子……”她话锋一转，带着怨气，“若不是真过不下去了，我也不愿舍下这张脸来为难你。”

玉姨娘强忍着怒火，摸出五两银子：“我也再没有了。”说罢，端起了茶杯。

大嫂看着那点银子，脸都青了，甩着帕子冷笑：“没想到，如今小姑子的门槛竟这般高了！”

当晚，玉姨娘的大哥听了妻子对妹子满腹的埋怨，气急之下甩了大嫂一耳光。大嫂咬牙恨道：“你倒装起好人来了！当初不是你们兄弟俩盘算着把亲妹子送上门的？我豁出脸去要钱是为了谁？那钱是我一个人花用了吗？嫁你前我就不是京城千金小姐了？我是被谁拖累成这般！”

玉姨娘的二哥闷声道：“大哥，我打听到军中要招些守卫粮仓的兵，活不累，还能吃饱饭。若有百户大人举荐，再打点个百来两银子……”

大哥沉思良久，眼中闪过一丝决断：“那就……试试吧。”毕竟守粮仓不破城不会丢命。

玉姨娘自掏空钱袋后愈发紧巴。她每日精心梳妆盼着老爷怜爱，可老爷因着“村妇”肚子里的孩子，竟再未踏足她屋子——看来果真是盼儿子胜过美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