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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9章 玩完不给钱,那就不算卖咯!(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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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

刘伯温站在工部衙门的院子里,只觉得一股邪火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却又被强行按捺在胸中,烧得他五脏六腑都在隐隐作痛。

阳光已经带上了几分毒辣,明晃晃地照在他清癯的脸上,却驱不散那眉宇间凝结的阴霾。

他手里紧紧攥着那份加盖了玉玺的旨意,薄薄的黄绢此刻却重若千钧。

推广新盐,利国利民。

更是陛下亲自交代的差事。

他不敢有丝毫怠慢。

可自从他踏进这工部的大门,就仿佛一脚踩进了无形的泥沼之中。

工部尚书安然倒是客客气气,亲自迎了出来。

一口一个“刘御史辛苦”。

脸上堆着的笑容却像庙里的泥塑,虚假得没有一丝温度。

等刘伯温说明来意,要调集精通营造的匠师,筹备设立新盐工坊时。

安然的眉头就恰到好处地皱了起来,开始大倒苦水。

“刘御史,您是不知啊!”

安然摊着手,一脸为难,“如今迁都在即,工部上下忙得是脚不沾地!”

“木材、石料、砖瓦,哪一样不要人手?”

“各处的窑口、营造司,那都是连轴转,一个匠师恨不得掰成两半用!”

“您这突然要抽调精通此道的熟手,下官……下官实在是捉襟见肘啊!”

刘伯温耐着性子,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度:“安尚书,此乃陛下钦命,关乎国计民生,更是为了断绝私盐,充盈国库。”

“再难,也得办。”

“是是是,陛下旨意,下官岂敢怠慢?”

安然连连点头,转头就对身后的郎中等官员呵斥!

“没听见刘御史的话吗?快去!把能调派的匠师名录都给刘御史拿来!要快!”

这一“快”,就快了大半个时辰。

送来的名录倒是厚厚一叠。

可仔细一看,要么是年迈体衰,眼看就要告老的老匠人。

要么就是名字听着陌生,一问才知是刚入行没多久,连工具都认不全的学徒。

偶尔有几个看起来还算熟手的。

名下却早已标注了繁重的差事,根本抽不开身。

好不容易,在刘伯温近乎冷厉的目光逼视下,安然才勉强凑出了二三十个匠师。

可人等来了,问题又来了。

工部派来的一个小吏,弓着腰,脸上带着谄媚又无奈的笑。

“刘御史,不是小的们不尽心,实在是……这雪花盐的制法,闻所未闻啊!”

“您看这第一步,选矿,什么样的盐矿合用?”

“含泥多了不行,含杂质多了也不行,这都得反复试验,耗时日久啊!”

另一个被推出来的老匠师,也搓着手,愁眉苦脸:“大人,还有这溶解、过滤、结晶的火候,差之毫厘,谬以千里。”

“没有成熟的法子和熟练的人手,光是摸索这些步骤,没个一年半载,恐怕都难见成效。”

“万一造出来的盐不合格,岂不是浪费物料,耽误朝廷大事?”

你一言,我一语。

听起来句句在理,处处为公。

可串联起来,就是一个“拖”字诀。

磨洋工,软抵抗,用冠冕堂皇的理由,行阳奉阴违之事。

刘伯温站在那群眼神闪烁,态度恭顺却行动迟缓的官吏和匠师中间。

只觉得一股深深的无力感攫住了他。

他看得分明,这哪里是缺人缺技术?

这分明是有人在背后授意,给他刘伯温下绊子!

淮西那群勋贵,不敢明着对抗陛下的旨意,却用这种下作手段,要让这新盐之事寸步难行!

他若此刻拂袖而去,直奔皇宫,将此事原原本本奏报陛下,以陛下的雷霆手段,自然能立刻肃清这些魑魅魍魉。

安然也好,底下这些小吏也罢,顷刻间就会灰飞烟灭。

可是……

然后呢?

刘伯温的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

他仿佛已经看到蓝玉、曹震那些人得意又阴冷的笑容。

他们就是在逼他去找陛下!

一旦他开了这个口,就等于向全天下宣告,他刘伯温离了皇帝,什么事也办不成!

是个只会告状,毫无实权的孤臣!

今日他能因为匠师的事情找陛下,明日就能因为其他事情找陛下。

长此以往,他在陛下心中的分量只会越来越轻。

在朝堂之上,也将彻底沦为笑柄,再无立锥之地!

事事都找陛下…

他刘伯温的日子,也就真的到头了!

他心中一片冰凉,那是一种洞察局势却又束手无策的悲凉。

这阳谋,如此赤裸,如此恶心,偏偏打在了他的七寸之上。

汗水顺着他的鬓角滑落。

不是因为炎热,而是因为内心的焦灼和愤怒。

他环顾四周,那些工部官吏表面上恭敬,眼神深处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和等着看好戏的意味。

难道就这么认输了?

让这利国利民的新盐大计,毁于这等龌龊的官僚手段之下?

绝不可能!

就在这时。

一个名字,如同黑暗中的一点星火,骤然在他脑海中闪现——

叶凡!

那个总是带着几分慵懒笑意,行事却如天马行空,屡屡能于绝境中开辟新路的年轻人!

他既然能献出这造盐之法,难道会预料不到推行中的阻碍?

他既然能辅佐太子展现出那般翻云覆雨的手段,难道会没有应对这等局面的后手?

一股强烈的冲动涌上心头。

去找他!

现在就去!

刘伯温不再看那些工部官员虚伪的嘴脸,他猛地转身,官袍的下摆在空气中划出一道决绝的弧线。

他什么话也没说,甚至没有理会身后安然那故作关切的“刘御史您这是要去哪儿?”,径直大步流星地走出了工部衙门。

将那一潭死水般的阻碍和无数道意味不明的目光,统统甩在了身后。

……

是时!

刘伯温几乎是脚步虚浮地踏入叶凡那间堆满杂物的书房。

连平日最讲究的礼节都顾不上了。

他脸色灰败,眉宇间拧成一个深深的“川”字,官袍下摆沾了些许尘土也浑然不觉。

“叶先生!”

他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和急切,拱手行礼的动作都有些僵硬。

“伯温……伯温实在是走投无路,特来向先生求救!”

叶凡正翘着脚,对着一本闲书打哈欠,见他这副失魂落魄的模样,懒洋洋地抬了抬眼皮。

“哟,刘大人,这是怎么了?”

“天塌了还是地陷了?”

“看你这脸色,跟刚被债主堵了门似的。”

刘伯温也顾不上他话语里的调侃,一屁股坐在旁边的凳子上。

将自己在工部的遭遇原原本本,痛心疾首地叙述了一遍。

从工部尚书安然的虚与委蛇,到下面官吏匠师的消极怠工,百般推诿。

说到激动处,他花白的胡须都微微颤抖,手指紧紧攥着衣袖。

“……他们这是阳奉阴违,结党抗命!”

“用这等卑劣手段,就是要让新盐之事胎死腹中!”

“可恨我……我空有陛下旨意,却在那官僚泥潭里寸步难行!”

“若长久下去,盐价是能降,可百姓根本买不到盐,届时民怨沸腾,陛下怪罪下来,伯温……伯温百死莫赎啊!”

他语气中充满了愤懑、无奈,还有一丝深切的忧虑。

叶凡听着,脸上那副慵懒的神情渐渐收了起来。

他坐直身体,像看傻子一样看着刘伯温,直到刘伯温说完,他才嗤笑一声,摇了摇头。

“我说刘大人,你平时挺精明一个人,怎么一到这事上就笨得跟头犟驴似的?”

刘伯温被他骂得一怔,有些愕然:“先生何出此言?”

“伯温……伯温实在是……”

“工部不好好给你弄,是吧?”

叶凡打断他,语气带着几分戏谑,“他们磨洋工,拖时间,是吧?”

“那你干嘛非得在一棵树上吊死?”

“工部不干,让民间来干啊!”

“民……民间?!”

刘伯温吓得差点从凳子上跳起来,脸色瞬间煞白,声音都变了调,“先生慎言!”

“私自制盐,乃是朝廷明令禁止的死罪!要杀头的!”

“这……这如何使得?!”

他连连摆手,仿佛叶凡说的是什么大逆不道之言。

叶凡翻了个白眼,那眼神里的嫌弃几乎要溢出来!

“我说刘青天,你怎么就这么死脑筋呢?”

“民间是禁止私自造盐,没错!”

“但如果是由朝廷指派,由朝廷授权他们去造,那还能叫‘私自’吗?”

“就像是一个青楼女子,卖艺不卖身,但我玩完不给钱,那不就不算卖咯?”

刘伯温闻言,瞠目结舌,一时间被他这套逻辑绕得有点晕。

这……这还能扯到青楼女子身上?

不过……仔细想想,好像确实有点道理。

但一码归一码,青楼女子的例子他懂,但这何为朝廷指派,又该指派谁,他却是有些不太明白。

毕竟自古盐铁官营,也没有开过这样的先例啊!

看着刘伯温那副完全转不过弯来的样子,叶凡知道不把话说明白是不行了。

他放下翘着的腿,身体微微前倾,收敛起玩笑之色,开始详细阐述他的计划。

“我的意思是,把造盐的‘权’,拿出来,卖给民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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