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第二十章 上元佳节（1 / 1）
正月十五是上元灯节，民间一直有“走百病”这种消灾祈健康的活动，虽然一般是被认作女子的活动，但一般都是携老扶幼的全家出行。今年的正月十五，有不少贵人家都忙着接驾，但街上依旧是人头攒动，太平盛世，普天同庆，平日里身居闺阁的幼女少妇，都接着这个难得的机会走出来玩乐一番。
林如海见女儿这一阵子都有些没精神，知她是近日来操劳了，便借着上元节带她出来散散心。父女俩人带着无殇等人一起上了街，远远地见到贾府的方向烛火冲天，竟然隐隐地照亮小半边天，奢华程度可见一斑。街上有不少行人都见到那边耀眼的光亮，不由得议论道：“那是哪里呀，莫不是走水了？”
旁边有人接话，说到：“哪里是走水了，那是荣国府的方向，那府里头出了位主子娘娘，今个儿是娘娘省亲的大日子，府里正准备接驾呢，那光都是金银珠宝的亮!”
听了这话，不少路人更是议论纷纷，有人疑惑道：“那府里还真是富贵，这得多少银子才能堆出来的富贵呀！”
也有人说：“你们真是蠢人，那府里都出主子娘娘了，那娘娘跟万岁爷岂有不赏的，那府里的富贵真是……”
还有人说：“我干姑姑的表外甥的小舅子的表姐就是在那府里当差的，据说那府里的丫鬟都要比一般人家的小姐还有尊贵呢，四季穿的是绫罗绸缎，吃的是鸡鸭鱼肉，那日子过得真是活神仙一般！”
听了这话，有羡慕贾府富贵的，有嫉妒的，一时间竟是说什么都有的。
林家父女二人，听见这行人的议论纷纷，不由得都摇头苦笑。劭玉开口说道：“到了如今这样的时候，贾府里还有多少家底，他们自己还不清楚吗，为了省亲又得多添多少的饥荒，图这样的虚名又有什么意义，没得招人嫉恨，他们还以为宫里出来位娘娘就真的能护住贾家了？”
林如海也有些伤感地说道：“贾府也曾是盛极一时，旧日里那也是接过圣驾的，如今只怕也是按照昔日的规格办的，不过这过惯了奢糜的生活，子侄辈也多是靠祖宗余荫过日子，府里头没个有担当的，以后的日子也着实不易呀！”
劭玉见林如海面带忧色，笑着开口说道：“爹爹快看，那边有猜灯谜的，咱们过去看看！”说着，便拉林如海朝花灯走去。
林如海明白女儿的心意，笑着也不点破，只是陪着女儿一起去看花灯，享受天伦之乐。劭玉看到一盏美人灯做工精巧，心下喜欢，说道：“老板，这个灯怎么卖！”
老板笑呵呵地说道：“这位小公子，我们这灯不买，只要才对了灯谜便送给你！”
劭玉看花灯上写着“梧桐半死清霜后”，劭玉不假思索地说道：“霖”，老板笑着说：“小公子果真是才思敏捷，这盏花灯归您了！”
劭玉开心地冲林如海笑了笑，漏出了难得的孩子气，林如海慈爱地抚摸着劭玉的头，宠溺地看着女儿！
劭玉这边玩得开心，笑靥如花，一时间竟如满月清辉普照，如同一个发光体，吸引着众人的眼球。劭玉如今十二三岁，正是雌雄莫辨的年纪，若说是女子，却比寻常的女儿多了几分英气；若说是男子，却比一般的男子多了几分妩媚。
劭玉看着热闹的街市，赏着风景，却不知道自己也成了别人眼里的风景！
在街边的一家茶楼的二楼雅间里，正有一个英俊的男子正目不转睛地看着劭玉，嘴角噙着一抹习惯性的邪魅地微笑。这不是别人，正是让劭玉见了就头疼的东平郡王世子洪俊宇！
洪俊宇看着劭玉单纯而干净的笑容，心里的柔软处却似被狠狠地撞了一下。她就是那般的与众不同，只是简单的站在芸芸众生之中，却掩盖不了那绝世的风姿，身上总有一种莫名的能力，让人的目光不自觉地落在她的身上，粘在她的身上。平日里的她总是带着一张冷漠的面具，温和有礼却带着疏离；即便漏出笑容，也时常带着无奈与沧桑，小小年纪，一个弱女子，明明柔弱的需要别人的呵护，却故作坚强的让人心疼。
洪俊宇摇摇头，想要把她从头脑中甩出去，想把心底那种奇怪的感觉压下去，有些人可以去喜欢，但自己不可以去爱上一个人，从小就知道，不可以有缺点，一旦有了缺点，就会给敌人以机会。如今所拥有的一切都是自己一点点谋划拼杀出来的，来之不易，岂能自己给自己找麻烦，这林劭玉再好，却有着这么个尴尬的什么，着实是一柄不知道会刺向谁的利刃。真不知道一向谨慎的林公，如何会做出这样冒险的事情！
在洪俊宇摇头的时候，楼下的故事依旧在进行着。
劭玉拿着灯想要离开的时候，听到不远处传来一声：“林大人、林小公子留步！”
林家父女俩人闻言回头，却大吃一惊，说话的人本没有什么，不过他的主子却是让人意外，竟然是当日在林府里做客的“皇历”！
弘历含笑走到林家父女身边，看着眼里写满了惊讶的劭玉，瞪着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有着说不出的可爱!弘历身手拦住想要行礼的林如海，说道：“先生，在外面只有师生之谊！”
林如海明白弘历不欲暴露身份，也只是含笑点头而已。劭玉这会儿也回过神来，笑着作揖，说道：“师兄，小弟这厢有礼了！”
弘历欣慰于劭玉的善解人意，说道：“先生，前面不远处有家茶馆，不如我们一起去坐坐！”林如海自然无法拒绝。
一行人来到京城最大的茶馆“陶然居”，见门口摆着擂台，不少文人聚集于此，老板在此吆喝着：“各位，今日乃上元佳节，只要能够对上本店的对子，一切花费全有鄙人负责！”
弘历笑着说道：“劭玉昔日在扬州就有才名，不如前去试一试！”
劭玉微笑着答应，一转身却做了个鬼脸，当皇上的，就爱命令人！但她的小动作却没有逃出弘历的法眼，弘历看着这个如同精灵一般的人儿，紧绷了许久的神经也放松了下来，只想好好享受这节日的快乐。每次见到她，都是这般的灵动脱俗，刚刚远远的看到她的笑靥如花，便觉得今夜临时兴起的微服出访的决定竟是这般正确了！
劭玉走上前看到其中一张桌面上写道“高烧红烛映长天，亮，光铺满地”，不少人围在桌边，眉头紧皱。劭玉冲着林如海得意一笑，提笔写道“低点花炮震大地，响，气吐冲天”。
周围人不由得发出一阵赞叹，“对仗工整，天衣无缝，果然妙对！”“小公子果然大才！”
老板早发现了劭玉一行人衣着虽然简单，却都是上等质地，更兼一行人都气度雍容，一看就不是凡人。见劭玉对上了对子，赶紧上前邀请，“几位大人，快快请进，请上坐，上好茶！”
弘历、林如海与劭玉三人共坐一桌，弘历与林如海闲谈之时，看着劭玉看着楼下发笑，不由得问道：“劭玉可是有什么乐事？”
劭玉尴尬一笑，说道：“没什么，看到老板的态度，不由得想起一个故事！”
众人探头向楼下看去，一个衣着寒酸的书生对上了对子，不过老板却不同于对待劭玉等人的态度，只是安排伙计招待，傲慢地说道：“坐！”
劭玉开口说道：“昔日有个天下闻名的才子，书画俱是一绝，但平日里却不修边幅。一日，这位才子去一家茶馆喝茶，老板见他不过一个穷酸汉子，也不甚热情，只对伙计说道‘坐，茶！’。但过了一会，却看见这个穷酸汉子对这墙上的几幅画深思，便猜测这个人是为读书人，不由得收起了轻慢之心，说道‘请坐，上茶！’。又过了一会，一位县官看到这个人，一脸欢喜，热络的打招呼，这老板才知道这人竟然是天下闻名的才子，不由得巴结，说道“先生请上坐，上好茶！’
这位才子临走之时，老板向他求墨宝，他笑着答应，提笔就为老板作了一幅对联，老板一看，上联是‘坐，请坐，请上坐’，下联是‘茶，上茶，上好茶’。”
弘历笑着说道：“这世人大多市侩，这才子确实风雅，这故事倒是应了景！”说话间，温柔的看着劭玉，眉宇间尽是温柔的神色！
林如海笑着说道：“人誉之，一笑；人毁之，一笑，这正是君子之风！”
上元灯节在几日的闲谈中结束，弘历也一直没有摆皇上的架子，劭玉知道自己的身份在他面前早已不是秘密，也少了不少顾忌，随性自然，彼此印象甚佳！但林如海微笑的面具下却是担忧，女儿的绝色风姿却让他担忧不已。皇上年不到三十，又有风流之名，若真是看上了女儿，那女儿后半生的命运岂不令他忧心。他不指望女儿为家族带来什么荣耀，只是希望女儿活得快乐幸福，不要再卷入这些血雨腥风中了！
弘历为人君者，更自幼与林如海有师生之谊，自然看出了林如海的担忧。两次见到劭玉，都如同空谷幽兰，干净纯美，让人不忍亵渎。所以他也不想把劭玉纳进宫中，这样的空灵的人儿哪里适合宫中那腌攒的地方，幽兰只有在空谷里才称的上“幽”！今日各位妃子回家省亲，他一路走来已经见惯了各家的奢侈糜烂，以贾家尤盛。想起贾元春，那个机关算尽的女子，既可恨又可怜，但终究不过是他的一颗棋子而已！
弘历临走前，对林如海笑了笑，用只要两个人能够听到的声音说道：“先生放心，先生的宝贝朕也一样爱护！”
林如海垂着头说道：“臣谢主隆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