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基建种田,爹,咱们先定个小目标! 第二十九章:巧辩富民策(1 / 1)
朝堂之上,因淳于越发难而凝滞的空气,在始皇那番带着冷冽寒意的反问与定论之后,似乎稍稍流动了一些,但那份无形的压力却并未消散。百官垂首,心思各异,目光却都或明或暗地聚焦在公子赢昊的身上。陛下虽然强势压下了争议,但这位引发争议的昊公子,总该有所表示吧?他是会惶恐请罪,还是会强项争辩?
赢昊感受到那一道道目光,知道此刻自己绝不能沉默。始皇老爹已经把台子搭到了这个份上,他若退缩,不仅前功尽弃,更会让人觉得他心虚理亏。他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衣袍,从容出列,来到殿中,对着丹陛之上的始皇深深一揖,然后又转向面色依旧难看的淳于越,执了一个平辈的礼数,姿态恭敬,却不显卑微。
“父皇明鉴,淳于博士金玉良言,忧国忧民,儿臣敬佩。”赢昊开口先给了对方一个台阶,语气平和,这让原本准备迎接激烈反驳的淳于越和部分官员都愣了一下。
但赢昊话锋随即一转,依旧保持着谦逊的语调,却抛出了核心问题:“然,博士言‘奇技淫巧’舍本逐末,儿臣愚钝,有一事不明,想请教博士。”
淳于越冷哼一声,拂袖道:“公子但问无妨!”他倒要看看这黄口小儿能问出什么来。
赢昊抬起头,目光清澈,看向淳于越,也扫过殿内百官,声音清晰地问道:“敢问博士,何为‘本’?何为‘末’?”
不等淳于越回答,他便自问自答,语气依旧平和,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逻辑力量:“儿臣以为,使百姓食能果腹,衣能蔽体,居有定所,老有所养,幼有所教,此乃治国之‘本’。凡有利于此者,皆非‘末’事!”
他避开空洞的“仁义道德”争论,直接切入最实际的民生问题,这让许多出身法家或更务实的官员不由得微微颔首。
“博士推崇农桑,儿臣亦知农桑乃衣食之源,重中之重。”赢昊继续说道,“然,农夫耕种,需耒耜镰刀;织女纺布,需纺机织机。若农具更利,一夫可耕之田是否更多?若织机更巧,一日所出之布是否更增?此改进农具织机之术,是‘本’还是‘末’?”
淳于越张了张嘴,想反驳这不过是小改良,但赢昊不给他机会,紧接着抛出了更犀利的问题:
“博士言政令传达需靠吏员奔波,竹简沉重,驿马疲敝。若有一种器物,轻便如羽,能承载万千文字,使政令朝发夕至,边关军情瞬息可通,朝廷能更迅捷地了解地方民情,处置政务。此物,是惑乱人心之‘淫巧’,还是利国利民之‘利器’?”
他再次将“纸”的好处具体化到行政效率这个帝国统治的核心环节。
“再说文教,”赢昊的目光扫过那些博士官们,“博士等传播圣贤之道,教化万民,功莫大焉。然竹简昂贵,抄录艰难,学问多为世家大族所垄断。若有价廉易得之物,能使寒门学子亦可得书习字,使圣贤之道播于更广,使大秦人才辈出。此举,是败坏风气,还是功在千秋?”
他巧妙地将造纸术与儒家本身追求的“教化”目标联系起来,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赢昊的声音并不激昂,但句句在理,层层递进,将“纸”乃至更广义的“技术革新”与强国、富民、普及教化这些无可指摘的大义紧密捆绑在一起。他没有引经据典,用的都是最朴素直白的语言,却恰恰击中了在场许多务实派官员的内心。
李斯一直微闭的眼睛此刻睁开了些许,眼中闪过一丝精光。他作为法家代表,向来重视实用和效率,赢昊的这番话,深合他意。他甚至觉得,这位昊公子对“术”的运用,颇有几分火候。
章邯则暗暗点头,作为少府令,他太清楚物资流通和行政效率的重要性了。
而那些保守的儒生,虽然面色不豫,但在赢昊这番紧扣“民生”、“强国”、“教化”的论述面前,一时也难以找到强有力的反驳点。若强行说便利政务、普及教育是“末技”,那岂不是自打嘴巴?
淳于越脸色铁青,胸口起伏,他感觉自己的论点被对方巧妙地瓦解了,想反驳,却又被对方占住了“大利于国”的道德制高点,只能硬邦邦地重复:“巧言令色!纵然有些许便利,然鼓励机巧之风一开,人心思变,重利轻义,长此以往,礼崩乐坏不远矣!”
这话就显得有些强词夺理和空洞了。
赢昊闻言,不再与他纠缠细节,而是转向始皇,躬身道:“父皇,儿臣以为,利器无罪,罪在用之者心术。若以此术利国利民,便是正道;若以此术谋私害人,方为邪途。儿臣设立天工苑,所求不过是为我大秦增添几分便利,使政令更通,使民力更省,使学问更广。此心此志,天地可鉴!至于是否会引致人心不古,儿臣以为,严刑峻法,导之以德,示之以利,百姓自然知所趋避。岂能因噎废食?”
他这番话,既表明了自己的初衷,又暗合了法家“法治”的理念,最后再次点出“因噎废食”的荒谬,与始皇之前的反问遥相呼应。
殿内一片寂静。赢昊的论证或许不算完美,但足够有力,尤其是牢牢抓住了“利国利民”这个最大的政治正确。
高踞丹陛之上的始皇,将这一切尽收眼底。他看到了淳于越的固执与苍白,也看到了赢昊的机辩与务实。更重要的是,赢昊所说的每一个好处,都切实地关乎他的统治效率和帝国长远发展。
他需要的,不是空谈道德的腐儒,而是能解决实际问题的干才。
“够了。”始皇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带着一锤定音的威严,“争论至此,是非曲直,已甚明了。”
他的目光落在赢昊身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认可:“昊儿所言,虽质朴,然句句落在实处。造纸之术,利于政令文书,此乃眼前之利;若能助益教化,更是长远之功。奇技未必淫巧,淫巧与否,在于其用,在于朕之掌控!”
他最后一句,霸气尽显,彻底堵住了悠悠众口。
“天工苑之事,毋庸再议。昊儿,你专心做事即可。退朝!”
“臣等告退!”百官齐声应道,纷纷躬身退出大殿。
淳于越脸色灰败,在几位同僚的搀扶下,踉跄着离去。李斯走过赢昊身边时,脚步微顿,看了他一眼,目光深邃,轻轻颔首,随即离去。赵高则如同幽灵般,悄无声息地消失在始皇身后。
赢昊站在原地,直到百官散去,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后背竟已惊出一层细汗。这场朝堂辩论,虽无刀光剑影,却凶险异常。
内心OS:“总算扛过去了!跟老夫子吵架真累心!不过,用魔法打败魔法的感觉真爽!经此一役,天工苑算是立住脚跟了!”
他知道,经过这番公开辩论和始皇的最终拍板,至少在明面上,不会再有人敢轻易以“奇技淫巧”之名来攻击天工苑了。接下来,他可以更安心地投入到“基建狂魔”的伟大事业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