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暗流（1 / 1）
风清云几乎是爬回石屋的。
关上门，隔绝了外面隐约的人声，他背靠着冰冷的石门滑坐在地，剧烈地喘息着，冷汗浸透了破碎的衣衫，混合着血污，黏腻而冰冷。
伤势比预想的更重。经脉多处撕裂，丹田气旋黯淡近乎溃散，五脏六腑也受了震荡。若非那缕古老平衡之气护住了心脉要害，加之他长期锤炼的体魄远比普通炼气二层修士强韧，恐怕早已昏死过去。
他挣扎着从怀中摸出最后几颗疗伤丹药，一股脑吞下，又握紧那两块下品灵石，竭力运转那残破不堪的功法，引导着微弱的药力和灵气，滋养受损的经脉。
过程缓慢而痛苦，如同在干涸龟裂的土地上引水，每一丝灵气的流转都带来针扎般的刺痛。但他咬紧牙关，一声不吭。
脑海中，昨夜那惊心动魄的一幕幕不断回放。
“獠牙”的疯狂，那阴寒灰色气息的再现，自己拼死反击的决绝，以及最后……那降临的清冷气息与眉心一点霜痕。
云落雪。
她为何出手？是恰好路过，还是……一直有所关注？
风清云不敢深思，也无法深思。当务之急，是活下去，是恢复实力，应对接下来的风波。
“獠牙”之死，沉铁石碎片，神秘冰系修士……这些线索必然会在宗门内引起震动。王执事及其背后之人，绝不会善罢甘休，定会借此机会追查，甚至可能将脏水泼到自己身上。
必须尽快恢复！
他摒弃一切杂念，心神完全沉入体内，引导着那缕坚韧的古老气息，如同最耐心的工匠，一点点修复着破损的经脉，凝聚着溃散的灵力。
时间在寂静与痛苦中流逝。
不知过了多久，屋外传来脚步声和敲门声。
“风清云！可在里面？执事堂问话！”一个陌生的、带着公事公办语气的声音响起。
风清云缓缓睁开眼，眸中闪过一丝冷芒。来了。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气血，努力让声音听起来平稳却带着一丝虚弱：“在……弟子伤势沉重，无法起身，请……请师兄稍候。”
门外沉默了片刻，似乎是在探查屋内的气息。风清云早已将自身气息收敛到最低，只流露出重伤萎靡之态。
“伤势如何来的？”门外之人问道，语气听不出喜怒。
“昨夜……昨夜猪王突然发狂，撞破圈舍，弟子躲避不及，被……被气浪震伤……”风清云断断续续地回答，这是他一早想好的说辞，半真半假。
“哼，算你命大。”门外之人冷哼一声，“猪王之事，宗门已有定论，乃是被神秘修士所杀。你既与此事无关，便好生养伤。伤愈之前，兽栏事务暂由他人接管。记住，昨夜所见，不得对外妄言，否则，宗规处置！”
“弟子……明白。”风清云低声道。
门外脚步声渐远。
风清云松了口气，但心神并未放松。这只是第一波探查，对方显然暂时接受了他“侥幸逃生”的说法，但绝不会完全放心。尤其是那枚沉铁石碎片……
他必须尽快恢复，并且，要让自己变得更有“价值”，或者更“无用”，才能在这暗流中保全自身。
接下来的日子，风清云足不出户，全心疗伤。他将剩下的十块下品灵石全部用于修炼，配合丹药，伤势恢复的速度快了不少。那缕古老平衡之气在修复经脉的过程中，似乎也与他的身体结合得更加紧密，让他对五行灵气的感应和掌控，在伤势渐愈后，竟隐隐有了一丝提升。
七日后，他的伤势好了大半，修为也稳固在炼气二层，虽然距离巅峰还有差距，但已无大碍。
他没有立刻出去，而是继续留在石屋内，默默修炼新得的《缠藤术》和《金石盾》，同时更加深入地钻研《五行基础纲要》，试图找到更适合自己的道路。
他知道，外面关于“獠牙”事件的风波并未平息。偶尔能听到路过弟子议论，说刑堂仍在追查那神秘冰修和沉铁碎片的来源，甚至牵连到了几个与王执事有过节的低阶弟子，引发了一阵小小的清洗。王执事本人似乎也受到了些敲打，行事低调了不少。
这一切，都与风清云无关。他如同一个被遗忘的棋子，蛰伏在兽栏这偏僻的角落。
直到这一日，石屋的门再次被敲响。
这一次，来的不是执事堂的人，而是多日未见的石头。
石头提着一个食盒，脸上带着担忧和后怕：“清云，你没事吧？听说兽栏出大事了！猪王发狂，死了好几个人！我还以为你……”
风清云打开门，将他让了进来，神色平静：“我没事，只是被震伤了，休养了几日。”
石头将食盒放下，里面是一些灵膳灶的精致点心，显然是他偷偷省下来的。“没事就好，没事就好！”他拍着胸脯，又压低声音道，“你是不知道，外面都传疯了！说是有外面的大能潜入，一剑就冰封了那发狂的猪王！还有人说，那沉铁石碎片是什么了不得的信物……闹得人心惶惶的。”
风清云默默听着，不置可否。
石头看了看他，犹豫了一下，又道：“还有……王执事那边，好像也消停了不少。前几日还听说他被他上面的林师兄叫去训斥了一番，说他管理不力，惹出这么大乱子……”
林师兄？风清云心中一动，是那个气质清冷的筑基修士？
“哦？”他故作不经意地问道，“哪位林师兄？”
“就是林惊羽师兄啊！”石头道，“内门弟子，听说很受看重，平日里很少露面的。这次兽栏出事，好像就是他负责追查的。”
林惊羽……
风清云记下了这个名字。
石头又絮叨了些宗门琐事，便匆匆离开了，他不能离开灵膳灶太久。
送走石头，风清云关上门，眉头微蹙。
林惊羽……王执事……阴寒灰色气息……发狂的“獠牙”……云落雪……
这些线索如同散落的珠子，他似乎能感觉到一条若隐若现的线将它们串联起来，但缺少最关键的信息，始终无法看清全貌。
但他知道，自己已经身不由己地卷入了这场漩涡。
不能再被动等待了。
他需要更多的信息，需要更快的提升实力！
目光落在屋内角落，那里还藏着数十块沉铁石。
这些，或许能换来他需要的东西。
他走到窗边，望向云雾缭绕的主峰方向。
传功阁二层，或许还有他未曾发现的……关于五行同修的线索。
兽栏的惊变，如同一块投入死水的石头。
涟漪已起，暗流涌动。
而他，不能再做那随波逐流的浮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