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业火（1 / 1）
忘情殿听涛小筑内，万籁俱寂，唯有洞府核心灵泉眼汩汩涌动的声音，衬得这片空间愈发幽深。
张虎盘膝而坐，周身气息已彻底沉凝如古井深潭。《万流归墟诀》的玄奥经文如同冰冷的溪流，在他道心深处不断回响、解析、烙印。
真灵深处，那剩余的因果锁链虽然因骸渊魔主那一根的断裂而松动些许，却依旧如同附骨之疽，散发着冰冷的恶意与纠缠感，尤其是连接万象械皇的那一根，闪烁着冰冷的逻辑寒光，无时无刻不在试图计算、解析他的一切。
第七劫“因果劫”，其凶险远非前六劫可比。它并非来自外部的雷霆轰击或法则拷问，而是源于自身，源于过往所行所为结下的无数“因”，所反馈而来的“果”。
业火自心起，焚魄灼真灵，因果缠身者，万劫不复！
张虎心神沉入混沌归墟真灵，抱元守一，开始主动引动那酝酿已久的劫难。
“因果……业火……起！”
随着他意念引动，真灵深处那剩余的因果锁链骤然变得滚烫、赤红！无数细密的、呈现出暗红琉璃色泽的火焰，如同自虚无中诞生，瞬间沿着锁链疯狂蔓延、燃烧起来！
这火焰并非凡火，亦非道火，而是最为诡谲、最为恶毒的“业火”！它不烧物质，不焚能量，专灼真灵本源，焚炼过往一切“业障”！
轰——！
张虎只觉得自己的真灵仿佛被投入了熔炼宇宙的洪炉最底层！无数纷乱的、炽热的、冰冷的、痛苦的、疯狂的意念碎片，如同决堤的洪水，伴随着业火冲入他的意识海！
那是被他炼化的十方宇宙中，无数消亡生灵最后的诅咒与哀嚎！那是世界树阵营，尤克特拉希尔、万象械皇、以及其他爪牙跨越星海传递而来的冰冷杀意与怨恨！
那是他自身道途中，每一次冷酷抉择所带来的心魔反噬！甚至包括地球末法时代，他最初踏上的那条禁忌之路所沾染的、世界本身的反噬业力！
无数负面情绪、恶毒诅咒、因果孽障，被业火点燃、放大、化作亿万柄烧红的锉刀，疯狂地刮擦、灼烧、撕裂着他的真灵！痛苦远超肉身承受的任何极限，那是直接作用于存在本质的酷刑！
“呃啊——！”
即便以张虎坚不可摧的道心，也忍不住发出一声压抑的低吼，额头青筋暴起，浑身剧烈颤抖，暗金色的琉璃道体表面，竟然浮现出无数细密的、如同瓷器将裂般的暗红色纹路！
业火越烧越旺，那些因果锁链在火中扭曲、咆哮，仿佛要将他拖入无尽的孽债深渊，永世沉沦！
“归藏……静心！万流……归墟！”
危急关头，张虎死死守住道心最后一点清明，《万流归墟诀》的心法疯狂运转！混沌烘炉在丹田内发出低沉轰鸣，炉壁之上，那代表“万朽寂灭”、“终末灰烬”、“永魂长眠”等道纹骤然亮起！
一股冰冷、死寂、能湮灭万物的归墟意境自真灵深处升起，对抗着那焚心的业火！
然而，业火乃因果显化，诡异无比，归墟之力虽能勉强抵御其灼烧，却难以将其彻底扑灭。
反而因为力量的对抗，使得痛苦更加剧烈，真灵如同被两种极端力量反复撕扯！
就在这僵持不下、痛苦几乎要达到顶点的时刻，张虎猛地想起了冷漪寒殿主那句提示——“于寂灭里蕴生”！
是了！《万流归墟诀》的真谛，并非一味地寂灭归墟，而是在绝对的死寂与终结之中，蕴育那一线不可思议的创生微光！以此微光，方可照见业火虚妄，洗涤因果孽障，而非强行磨灭！
心念一转，道途顿开！
他不再强行以归墟之力对抗业火，反而主动引导那无尽的归墟寂灭之意，包裹住熊熊燃烧的业火与自身的真灵！
仿佛主动投入了冰冷的归墟之海！
极致的冰冷与死寂瞬间淹没了灼热的痛苦，他的真灵感知仿佛在这一刻彻底沉寂、消亡，化为了绝对的无。
在这绝对的“无”与“寂”中，不知过了多久，仿佛只是一瞬，又似是亿万年。
一点微不可查的、温暖柔和的、却蕴含着无限生机与可能的“光”，悄无声息地在那绝对的死寂核心亮起。
如同宇宙热寂之后，于虚无中重新诞生的第一个奇点！
这点光，并非外来，正是他自身混沌烘炉核心那枚奇点所蕴育的“创生源力”，在《万流归墟诀》的引导下，于寂灭的极致被激发！
微光照射之下，那原本狂暴肆虐的业火，仿佛失去了燃料，其灼烧感迅速褪去，显露出其本质——无数混乱、扭曲、代表着因果孽障的暗红色符文锁链！
这些符文在创生微光的照耀下，如同冰雪消融，开始缓缓分解、消散，化为精纯的、无属性的灵魂养料，反哺他近乎枯竭的真灵！
业火焚心之厄，渡过！
真灵上的因果锁链，虽然未曾彻底断裂，却明显变得纤细、黯淡了许多，尤其是与万象械皇的那根，其上传来的冰冷计算感也变得模糊不清，仿佛被一层温暖的微光所隔绝。
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与通透感，弥漫在真灵深处。仿佛卸下了万古的重担，洗尽了铅华。
张虎缓缓睁开眼，眸中混沌之色更加深邃内敛，却多了一丝莹润的光泽。
他成功渡过了因果劫最凶险的“业火焚心”阶段，相当于走完了一半的渡劫之路。剩下的，便是水磨工夫，慢慢炼化、斩断那些剩余的因果线了。
而随着业火消退，真灵通透，他与归藏宇宙、与墨衡等十一支柱之间那源于生命本源、道途根基的最深层次联系，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晰和……渴望！
是时候了！
他深吸一口气，双手在身前结出一个玄奥的归藏引召印诀，以那刚刚经受业火淬炼、愈发纯粹坚韧的真灵为引，透过那冥冥中与归藏宇宙的深层因果联系，发出了跨越无尽星海的召唤！
“末法之树，归藏诸星……归来！”
无声的波动，以忘情殿听涛小筑为核心，穿透了无忧星海的重重禁制，无视了空间的距离，沿着那无形的因果线，瞬间抵达了那隐藏在诸天边缘、沉寂了百余年的归藏宇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