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楔子：社畜的福报（1 / 1）
王多宝最后的意识，停留在电脑屏幕上那串冰冷的、不断跳动的数字上。
KPI、报表、下周一的预演、老板钉钉上那永远显示着[未读]的催命长语音……
鼻腔里仿佛还残留着廉价速溶咖啡和外卖盒饭的油腻味，耳朵里嗡嗡作响，是空调外机永无止境的低鸣与键盘噼里啪啦的敲击声交织成的、名为“福报”的催命曲。
他觉得自己像一根被绷到极致的弦，在某一个瞬间，清晰地听到了体内传来“啪”的一声轻响。
视野骤然变窄，眼前绚丽的Excel表格开始扭曲、发黑，边缘泛起模糊的血色。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猛地一抽，随即是令人窒息的停顿。他想张口呼吸，却吸不进一丝空气，只有一种急速下坠的失重感将他彻底吞没。
也好……就这样吧……这**的加班……终于……结束了……
意识在混沌中沉浮，仿佛穿过了一条光怪陆离、毫无逻辑可言的隧道。恍惚间，他似乎瞥见了三道无法形容的、庞大到令人灵魂战栗的阴影轮廓，它们仅仅是存在，就几乎要撑破他的感知。一些破碎的、不属于他的记忆碎片，如同冰锥般狠狠刺入他的脑海——
一个同样叫王多宝（或者更常被叫做王小二）的瘦弱少年，在测试石碑前，面对周围肆无忌惮的嘲讽和一双双鄙夷的眼睛，石碑上黯淡得几乎熄灭的微光……
为了一株最低级的蕴灵草，在狂风凛冽的悬崖边苦苦挣扎，最终失足跌落……
躺在冰冷坚硬的木板床上，感受着生命力如同退潮般流逝，胸腔里充满了穷困、屈辱和最终极的绝望……
“不……我不想死……我不想……这么穷困地死……”
两种截然不同的绝望情绪猛烈地撞击、融合，最终化为一片虚无的黑暗。
……
冰冷，坚硬，硌人。
这是王多宝恢复感知后的第一体验。
他猛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不是医院雪白的天花板，而是几根歪歪扭扭、布满虫蛀痕迹的黝黑木梁，上面结着蛛网，积着厚厚的灰尘。一股混合着霉味、土腥味和淡淡汗臭的浑浊空气涌入鼻腔，呛得他咳嗽起来。
每一次咳嗽都震得他胸口生疼，喉咙里像是含着沙子，干涩得冒烟。
他艰难地转动脖颈，打量四周。
这是一间极其简陋的土坯房，四壁萧然，除了身下这张硬得硌骨头的木板床和床边一个歪腿的木墩，再无他物。一扇破旧的木窗歪斜地挂着，冷风嗖嗖地往里灌，窗纸早已破烂不堪。外面天色灰蒙蒙的，像是清晨，又像是傍晚。
这是哪儿？
绑架？恶作剧？还是……
他挣扎着想坐起来，却感到浑身虚弱无力，脑袋像是被重锤砸过，嗡嗡作响，一阵阵抽痛。这具身体异常沉重和陌生，瘦弱得可怜，宽大的、粗糙得磨皮肤的粗布衣服空荡荡地套在身上。
他不是那个因为长期加班熬夜、亚健康但至少还算结实的社畜王多宝了。
纷乱的记忆碎片再次涌上，这一次，他看得更清晰了些。
落霞宗……外门弟子……王小二……资质朽木……穷困潦倒……备受欺凌……
“我……操……”一个干涩沙哑、异常陌生的声音从他喉咙里挤出，“真……穿了？”
巨大的震惊和茫然如同冰水浇头，让他暂时忘记了身体的难受。他花了足足几分钟，才勉强接受这个离奇到足以颠覆所有科学认知的现实。
他，一个前世卷死在PPT和KPI里的现代社畜，居然真的赶上了穿越的潮流，魂穿到了一个同样名叫王多宝的修仙世界底层少年身上！
然而，还没等他消化完“穿越”这个事实，更深的绝望便如同毒蛇般缠上了他的心脏。
因为通过融合的记忆，他清晰地知道，这个原身混得有多惨。
这里是云溟界，落霞宗的外门弟子居住区。原身王小二，资质低劣到令人发指，入门三年仍徘徊在练气一层门口，几乎吸收不到天地灵气。性格懦弱，备受同门欺辱。更重要的是——穷！
穷得叮当响，穷得荡气回肠！
储物袋里比脸还干净，仅有的几块下品灵石早就被抢走或用于购买最低等的食粮了。最后因为采摘任务受伤，无钱购买伤药和治疗，又冻又饿，硬生生耗尽了最后一点生命力，这才便宜了他这个异世来客。
“妈的……开局就是地狱难度啊……”王多宝欲哭无泪，感觉比连续加班七十二小时还要疲惫和绝望。前世虽然卷，至少还能点个外卖，有个出租屋遮风挡雨。现在呢？家徒四壁，重伤虚弱，强敌环伺，前途无亮……
就在他沉浸在双倍绝望之中，考虑着是不是再死一次试试能不能穿回去的时候，异变陡生！
他的脑海深处，毫无征兆地迸发出强烈却冰冷的光芒！
那光芒瞬间驱散了意识的混沌，凝聚成一道似皮非皮、似帛非帛的古老卷轴。卷轴缓缓展开，上面布满了无数玄奥晦涩、不断微微扭动的暗金色符文，散发着一种亘古、威严、却又充满冰冷交易意味的气息。
一股庞大而晦涩的信息流，完全无视他的理解能力，强行灌入他的意识核心：
【万界债契绑定成功。】
【债务方：王多宝（云溟界-落霞宗）】
【债权方：（权限不足，信息模糊）】
【初始债务：一万八仟下品灵髓（折合一佰八拾万下品灵石）】
【债务明细：跨界灵魂转移及锚定费用、道基重塑预支、契约承载损耗……】
【还款期限：三十日内支付首期最低还款（三佰下品灵石/或等值物），否则将启动【灵髓枯竭】程序。】
【提示：灵髓枯竭即生命本源枯竭，神魂消散。请妥善管理您的财务，及时还款。】
王多宝彻底懵了。
脑子里的剧痛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天降横债”给震得暂时消退。
一万八千……下品灵髓？一百八十万下品灵石？！
他就算把原身和自己前世打包卖了，再打八百辈子的工，也挣不到这个数的一个零头啊！
还有这个“灵髓枯竭”……这他妈不就是死刑立即执行，还是死得特别惨的那种？！
高利贷！这绝对是史上最狠毒、最不讲道理的高利贷！
“我日你……”一句脏话还没骂出口，那冰冷的卷轴似乎感应到了他的不敬，其上某个符文微微一闪。
“呃啊——！”
王多宝猛地蜷缩起来，感觉自己的骨髓深处传来一阵无法形容的、仿佛被瞬间抽干的虚弱和剧痛！眼前阵阵发黑，呼吸变得极其困难，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失去光泽，变得干枯发黄。
这种痛苦只持续了三秒，却仿佛有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痛苦潮水般退去，只留下更深的恐惧和虚弱。
【温馨提示：请保持对契约的尊重。首次警告，小惩大诫。】冰冷的意念再次回荡。
王多宝瘫在硬板床上，像一条离水的鱼，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冷汗浸透了他破烂的衣衫。
恐惧、愤怒、荒谬、绝望……种种情绪在他心中爆炸、混合。
别人穿越，要么是龙傲天开局，要么有老爷爷护航。他呢？开局天价债务，还有个动不动就要抽干他的冷血高利贷系统！
社畜的福报……难道就是换一个世界继续被剥削，甚至直接欠下卖身魂的巨债吗？！
巨大的生存压力，如同万丈高山，轰然压在他虚弱的身躯和灵魂之上。
但前世在职场摸爬滚打、被无数次毒打后磨砺出的那一丝韧性，却在绝境中猛地抬起头。
不能死！
好不容易重活一世，哪怕是在这样一个糟糕透顶的境地里，也绝不能就这么莫名其妙地死了！
欠债……那就还！
系统……那就利用它！
不就是搞钱吗？！
前世他能为了业绩陪客户喝到胃出血，这辈子难道还能被穷死？！
一股极其强烈的、对“灵石”的渴望，如同野火般在他眼中燃烧起来。
他死死盯着识海中那悬浮的、散发着不祥光芒的债务卷轴，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狗日的系统……老子跟你杠上了！”
“灵石……老子需要灵石！大量的灵石！”
他挣扎着，用尽这具虚弱身体最后的力气，从那张冰冷的硬板床上，撑起了身子。
窗外，依旧是那片灰蒙蒙的、陌生的天空。
属于王多宝的、被巨额债务驱赶着的修仙之路，就在这片绝望的底色中，踉跄地、却又无比顽强地，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