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第十八章 破壳（1 / 1）
我这么一等，又等了半个多月。
期间，我被迫告了长假躲在家里静养——哪里是静养啊，自从父母那对活宝住进我们客房以后，我已经无数次怀念过去那种清新幽静的生活了！
当然我早已放弃了和他们来点什么协议的愚蠢想法，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跟他们提出稍微安静的建议时，妈的口气我现在还记忆犹新：
“什么？你居然嫌我们吵？我们可是特意从千里之外赶来陪你的啊，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像你这样天天坐在家里不说话，就知道吃饭睡觉，自己成猪不说，还想闷坏我可怜的小外孙啊？你看看你……”
所谓说多错多，我真是后悔莫及啊，所以以后尽量找借口，要么自己出门，要么差遣他们去买东西，静一会儿是一会儿。
公公那边的病情已经稳定，因为是慢性病，也不可能根治，现在这样大家已经松了口气。
而苏黎那边，似乎也快收尾，城旭去的次数已经少多了。他自己的公司则还在努力中，一时半会儿还不会有大事。
是时候跟他谈谈了。这段时间我自己也很忙，忙得来不及仔细想想解决方法，干脆丢给他吧。
这天，又是去医院例行检查的日子。
从医院出来，我腆着五个月大的肚子，非要城旭载我去家茶楼坐坐。他跟我坚持了会儿，很无奈的顺从了我，孕妇最大嘛。
坐在微冷的空调底下，我先开口来点铺垫：
“城旭，苏黎那边的事忙得怎样了？”
他略带神秘地一笑：
“她那边，以后我也可以放心放手了。不过不放手都不行，因为出现神秘高人指点。
先前我还怕陈氏父子反扑，到时我纵有万般能耐，也保不住小公司，不过现在不用担心了，自有实力相当的人去对付他们。
所谓自作孽不可活，他们的好日子也快到头了。”
听他的口气，似乎苏黎那边出现奇迹了呢。但今天我已经无力再关心其他人事。
好了，开始吧，我深吸一口气：
“城旭，今天我拉你出来，其实是想跟你谈一些事。”
他感觉到我语气的郑重，也换上一贯的沉稳面容。
“哦？”
“是关于我们婚姻方面的事。你知道当初我为什么会只认识你三天，就答应和你结婚吗？”
“这个问题，当初我没有心情考虑，只是想当然地以为你也和我一样，想找个伴侣，好好生活，淡忘一段感情。后来发现你根本没有包袱。但我知道你总有一天会说，也没仔细研究过。”
他很诚恳地把他心里的想法告诉我，这又让我好感动。但越感动，我就越想逃。
“那是因为，当时我根本就没重视过婚姻本身，我其实只想要个孩子。”
我咬咬牙，一口气说出来。算了，暴风雨啊，你来得再猛烈些吧！
出乎意料，他的语气一如既往的平静：
“你当时是这样想的，那么现在已经不是了吧？”
我回答是也不对，回答不是也不好，干脆保持沉默好了。
唉，他怎么能如此冷静？看来一陷入爱情，我就变笨了，赶快逃开要紧。
他见我不说话，叹了口气，再问我：
“那你当初，为什么会选择我呢？”
“这个，说了你不要生气。那是因为你各方面的条件，符合当我孩子的父亲的要求啊，你那么优秀，基因也一定不会差。”
好了好了，什么都说吧，憋在心里难受！感觉我就像个做错事的孩子，惴惴不安的。
“我为什么要生气，你这也是在夸我，我还要感谢你的好眼光呢。”
怎么听怎么像讽刺嘛，还说不生气，这种人，狡猾！
“其实当初我又何尝是真心想要和你结婚呢，也不过是互相利用罢了。这点上我们可以撤平。你到底想说什么？”
果然厉害，知道我醉翁之意不在酒。
“我是想说，我们能不能分开一段时间？有些东西我还没想清楚。”
他终于惊讶了：
“想不清楚为什么要和我分开？你这是什么逻辑？“
侏罗纪行了吧，我如果清楚，还用跟你说这些废话吗？
“就是，我发现我的思想突然起了变化，似乎脱离了轨道，让我无所适从，不知道要怎么面对你。”
我很诚恳地如实说。
他抬起头直视着我的眼睛，那种眼神，有疑惑，有探究，有深思。这时候我不能退缩！所以我也和他对视着。
过了好一会儿，他的眼神生出一丝喜悦，但嘴里没透露半点信息：
“把你的疑惑告诉我好吗？自己想不通的时候，可以让别人从另一个角度分析分析，说不定柳暗花明了，不要一个人在那里钻牛角尖。”
我可以肯定，他看出什么了，但却不说，阴啊。有些话，让我怎么说出口呢，我其实是很害羞的。
“就是，我发现自己似乎违背了初衷。现在的我，好像不再把这段婚姻当儿戏了，所以我不知道下一步要怎么办。”
够直白了吧，再露骨一点可没有了，真是的，一定要把我逼到这份上吗？
他很识相地适可而止了：
“其实不止是你，我也早已重视起我们之间的婚姻了，尤其在我们有了孩子以后。
怡青，我想你也知道，每个人活在这个世界上，都不可避免地要承担一些责任和义务。而我是一个负责的男人，即使没有感情，也仍会把一个丈夫与父亲的角色扮演好。何况你又是如此千面善变的一个小妻子，不吸引人也难。
我这么说，只是想让你明白，在这段婚姻里，我们彼此都是有付出的。我不希望我们之间任何一个人突然莫名其妙临阵脱逃了。
我可以答应给你一段时间，让你考虑考虑清楚，不过不能太长。”
听出他的画外音，我心里着实喜悦了一阵，但脸上还得维持住：
“那我明天搬去希夕那里……”
“不行，你现在这个样子还是在家里，有父母照顾着，我比较放心。我搬去办公室吧，就跟家里人说我出差了。”
他在办公室有一张临时床铺，以备不时之需的，没想到还真用上了。
想到那张狭小又不舒服的床铺，我心里还是心疼了，他每天那么忙，晚上还睡不好，身体会不会垮掉啊？唉，没办法，谁让我这么任性来着？真会没事找事！
这么商量好以后，他把我送回去，自己去房间整理东西。
我还是情不自禁粘上去：
“诚旭，对不起，我不知道自己要怎么办才好，现在还害你去受苦……”
他了然一笑，宠溺地拍拍我头：
“傻瓜，你想清楚了不就好了？自己要当心身体，有什么事一定要打电话给我。”
这时，我已经感觉自己实在是有些过份了，但还是不敢冲动地说什么，还是尽快解决心里的疙瘩吧。
城旭离开的第一天晚上，我就睡不着了，在床上翻来覆去想着心事。
这才发现，原来自己早就习惯抱着城旭当枕头，没有他的照顾，我还真有点无所适从了。
其实心里有些东西已经开始慢慢化开，剩下的只是时间问题。
好不容易迷迷糊糊睡过去，这一睡就睡到第二天中午，正好吃午饭，但胃口又不好，真是事事不顺。
这么无精打采地过了一天两夜，第二个白天的中午，第一剂催化剂终于来了，是希夕。
她是怒气冲冲闯进我的卧室，直接把我从午后小眠中挖起来的。
还未睡醒的我，眨眨朦胧的双眼，看到眼前火气正盛的希夕，真是吓了一跳。
“你这是什么意思？什么事都不告诉我？你还当不当我朋友啊？枉我那么关心你，为你担心这担心那的，原来被你当傻瓜！”
不好不好，看来她什么都知道了！谁告诉她的？我该怎么办？一个头变两个大。
“希夕，我……”
还好这时有人帮我解围，敲门声伴着男中音适时响起：
“阿青，你起来了吗？希夕，你等阿青清醒了，出来再说，别吓到她。”
这次事情闹大了，连阿远也跟着来了。
我忙穿了鞋出去。
客厅里，父亲也正若有所思地望着我，看得我浑身起鸡皮疙瘩，这回玩完了，要开□□大会了。
“希夕，你冷静一下，别太意气用事，事情总要慢慢解决的。你先休息一下，我来跟阿青说。”
阿远一边慢条斯理地安慰火冒三丈的希夕，一边面向我：
“是邵先生打电话给希夕的，他本来是想让希夕劝解你一下，没想到弄巧成拙，我们根本什么事都不知道。结果他还费了不少口舌跟我们解释整个事件经过。”
希夕又冒出来骂我：
“是啊，被你这个忘恩负义的家伙当个傻子一样哄！这么严重的事，当初居然瞒地那么紧！上次苏黎结婚都没说出来！你以为这样当蜗牛缩在壳里就解决问题啦？真是的，我真是两头不是人，上午跑去找苏黎，她又说这是你们自己的事，跟她根本没关系！”
最后那句话，她纯粹是自言自语，阿远马上接过话头：
“希夕，别太冲动，冷静一下。
阿青，希夕也是好意。上午听了邵先生的解释后，希夕以为你是对苏黎和邵先生的关系有点误会，马上跑去苏黎。其实，就像苏黎所说的，这是你和邵先生两人的事，是你自己在钻牛角尖，对吧？”
又被人看穿了，我活得真失败啊。
“你还记不记得自己以前劝过我的话？如果你在一条路上走不通了，为什么不试试其它路？其实，拥有感情又有什么不好？只要活得幸福就可以了，在意那么多干什么呢？”
是啊，想那么多干什么呢，同时拥有爱情和婚姻不是两全其美的好事吗？以前不是总奉行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必然直原则吗？只要抓住眼前的幸福就可以，其它的管那么多干嘛？
突然觉得自己很笨，明明赌赢了，却被远比奖品丰厚的附赠品吓坏了，不敢接收，亏我平时还自以为多能耐呢！
不知什么时候，阿远已经拉着希夕走了。等我回过神，发现客厅里只有一个人：父亲！
我又慌了：
“爸，怎么就你一个人，妈呢？”
“她又出去漫游买菜了。”
好，口气还没那么严肃，我还有救。
“爸，我……”
“阿青，知道我当初为什么会同意你的婚事吗？”
我摇摇头，突然感觉到，他要说什么重要的事了。
“阿青，你知道吗？”
父亲慢条斯理的点燃一支烟。
“我当年娶你妈的时候，和你一样仓促，所以也并不爱她。”
什么？我的脑子轰的一下炸开，比听到什么消息都来的震撼！
怎么可能啊？我印象中的父母，虽然经历过从冷淡到默契的过程，但我从来深信他们是相爱的！他们的爱情，从来都是我相信世间有真情的理由！
“可是妈……”
“是的，我比你幸运那么一点，至少当时你妈是爱我的，而且爱得很深。
年轻时的我，眼里只有事业，不存在爱情。
而你妈，当时是和我做生意的一个小老板的女儿，也算是小家碧玉。
当时由于生意上的往来，我常去他们家，不知为什么就被你那个活泼好动，一点都不安分的妈看上了。”
这是什么跟什么啊，怎么像在听传奇故事？
“当时你外公就来提亲，我为了生意合作关系，而且自己也老大不小，就同意了，并且马上把你妈娶了过来。
但是，我真的不爱她。有时候甚至被她的过分活泼的举动惹恼，所以对她很冷淡。一段时间后，她发觉了，也渐渐安静下来，后来有了你，我们之间还是这么不冷不热地耗着。
说到这里，我真的很感激你妈，因为她始终都没有放弃，不管我怎么对她，也不管她怎么改变，我始终都能感觉出她对我的真心。
人非草木，岂会无情？其实我早就悄悄喜欢上了这个妻子，只是我自己都没意识到罢了。
后来有一次，我因为太拼命，积劳成疾，病倒了。那天在病床上醒来，看着你妈伏在我身上睡着了，手还紧我着我的，我突然感觉到自己的真心，其实，幸福就在你身边啊，不要自己把它忽略了，以后后悔就来不及了。”
我还能说什么呢？已经被他这个传奇吓倒了，哪里还转得过弯来？
他以为我还在犹豫，又下了一剂：
“其实去年新年，你带着城旭回来看我们时，我曾悄悄找他谈过。
当时他什么也没隐瞒，把你们之间的事原原本本告诉了我，而且向我坦白，他和苏小姐的感情已经成为过去，他正在努力开始新的生活，并且又向我承诺，他会努力做个负责任的好丈夫，因为她相信你也会是个非常有意思的好妻子，我想那小子应该对你有感觉的吧，我的女儿嘛，那可是打着灯笼也难找的，呵呵。”
一波的余威还未过去，他又起一波，这时我的脑子里真的煮成一锅粥了。
“好了，爸，你让我好好想想，我现在连你那个言情故事都没接受呢。”
他似笑非笑地看着我。
又来了！
我马上逃也似地跑回房间。
等我花了不少时间，终于理清思路时，我又不禁窃笑：嘿嘿，这次任性的结果可真是超值，带出这么个精彩故事！
不对，我还没跟城旭说明心意呢！马上跑去打电话：
“喂，城旭吗？”
“阿青？你想得怎么样了？”
“你在哪里？快回来吧，我想去医院做B超！”
“好，我马上过来。”
不出一分钟，我卧室的门就被打开，那个高大英俊的男人，温柔地笑着，向呆住了的我走过来。
“你怎么，这么快？”
我吓得说话都结巴了，他不会是超人吧？
“傻瓜，我是跟着余希夕他们一起过来的，一直在门外啊。”
原来如此！我神经恢复过来，马上又被一阵狂喜淹没。
再也说不出任何话，我站起来，迎向那个爱着我也被我爱着的男人。
哈哈，我为我孩子赢了个好爸爸，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