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狐狸精(1 / 1)
康熙三十九年七月,胤禩奉诏跟随康熙巡幸塞外。作为家眷,我也被允许同行,着实兴奋了一把。终于,今年夏天可以不用呆在这个火炉似的北京城了!
几位年长的阿哥连同胤禟,胤祥,胤禵几个小的也一块都去了。可谓是浩浩荡荡,声势显赫。
一路上天蓝草绿,空气清新,微风徐徐。草原就是有草原的样子,不像现代似的,这里秃一块,那里荒一片,看的人心惊。原本我该很畅快的,可是,挑开帘子,看到在马车前头骑着高头大马领队、笑得狐狸样的胤禩,心里就堵得慌。
“皖澜,那个女的是谁啊?”我酸溜溜地望着同样骑着一匹马在胤禩身边晃了一路的女人,我怎么没见过她?为什么她可以骑马,我不可以?
皖澜凑过来瞧了一眼:“福晋,那是若曦格格。”
“格格?”康熙的女儿吗?
“若曦格格是蒙古的格格,好像这次去的地方就是她父王的领地。格格是前年入得宫吧,很得万岁爷的喜爱呢。”皖澜说着,小心翼翼地看着我。
我一点她的额头:“你这是什么表情?”有什么好得意的,不就是个蒙古的格格吗?我也是啊,身份不比她低。那个什么若曦,穿了件大红色的旗装,脚上却蹬了双便于行动的马靴,手里还拿着马鞭子。整个人洋溢着一股青春的活力。分外扎眼,像一团燃烧着的火跳跃在长长的队伍里。
看胤禩和她,真是交谈甚欢啊,那女的,银铃般的笑声时不时扎进我耳朵里。两人在马上身子晃啊晃,这胳膊都要缠一起去了。
“福晋,您消消气。”皖澜端了盘葡萄递到我嘴边。
“不吃。有什么好消气的?!”话虽这样说,我心里的火气却越来越大。他什么意思?当着我的面和其他女人亲亲我我的,也太放肆了。那个若曦看着他眼里满是赤|裸|裸的爱慕,他还笑的那么开心,真是来者不拒。
我撑着手指在窗沿上画圈圈,诅咒他们,掉下马吧,看你们还笑。
一阵风从我面前刮过,胤禟策马从旁边跑过去。他凑到胤禩耳边不知说了什么,胤禩脸上的笑意更深了,拍了拍胤禟的肩膀,掉转马头向我这边奔了过来。
平日里总是见他在书房里头舞文弄墨的,没想到在马背上还真有点一位英姿飒爽的骑士样。银白色的箭袖,腰间挂了把剑,更增添了几分侠气。
“沫云,你叫我?”
“谁叫你了。”我没好气地回了一句,将头缩回车内。他真是个狐狸精,祸水,出了门就招蜂引蝶。可耻的男人。
等等,等等,我现在,好像在吃醋?不行不行,这种注定失败下场凄惨的男人,我才没有兴趣呢!可是,他好像也没有史书上记载得那么坏……啊,怎么办,我好像开始有点喜欢他了,这怎么可以?我抱着头歪到一边□□着,我不要啊!
“福晋,福晋,您怎么了!”皖澜惊慌地尖叫起来。
“我死了!”
“福晋!”皖澜已经往外掉眼泪了。接下来她就要扯着嗓子喊太医了吧,我及时坐起身来,“不要哭了,我没事。你再多叫一声我就把你扔下去。你自己走回府里去吧!”
皖澜吓得闭了嘴,双眼朦胧地看着我,好像受了惊的兔子。
马车突然停了,接着胤禩一掀帘子进来了。
“贝勒爷吉祥。”
“嗯。”胤禩很不自觉地坐到我旁边,长臂一伸将我揽进了他怀里。
“放手。”旁边还有皖澜呢,他也太厚脸皮了吧。先是当众和小姑娘打情骂俏,接着又装好人来哄自己的老婆。
皖澜垂着头缩在角落里不敢吱声。
“松手啊,热死人了。”我挣扎着要脱离他的魔爪。胤禩笑眯眯地不松手:“九弟说你想我了,我特意过来陪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嗯?”
胤禟这个混蛋,你最好祈祷别让我抓到你的小辫子!
“真不害臊,谁想你了,放开我,听到没有!”他身体里的温度隔着衣服都渗过来了,让我心慌意乱。最近一段时间,我和他的关系好像好的有点过了,这个男人的肢体动作越来越亲密了。他不会是想一口一口慢慢把我吃掉吧。
“沫云,你想不想骑马?”胤禩明显是在诱惑我。
我脑中浮现的是电视剧中女的娇滴滴地坐在马前被身后的男人拥住的场景,那样的话,有点太暧昧了吧。在别人看来我和他是夫妻,可是我还是拿捏得很清楚的,他现在充其量只是我很好的朋友,还没有到男女之情。
片刻后,我垂头丧气地坐在马背上,旁边是拉着缰绳走在一边的胤禩。这个男人,怎么这么不浪漫?
马鞍硬硬的,硌得屁股疼。这马走一步摇三摇的,没几下就把我晃晕了,苦着脸直想吐。看在一旁走得步履沉稳的胤禩,我很想提醒他,其实他可以坐到我后面的。有个美男圈着那应该是不一样吧。
“八福晋吉祥。”一时精力不济,那个若曦格格就跑到胤禩旁边来了,很潇洒地抱着拳向我请安。
吉什么祥?我懒懒地看了她一眼,没有做声。真讨厌,脸上的笑容太耀眼了,虚伪;衣服太艳了,俗气;还走混搭路线,不合规矩!胤禩多嘴地在一旁解释:“沫云怕是不太舒服吧。”说着利落地蹬上了被我甩在一边的镫子翻身上了马。
他来的太突然了,我一惊身子一晃就向旁边倒去。胤禩的手臂大大方方地环过我的腰将我按进他怀里,“沫云,小心。”他低着头凑到我耳边,那双好看的唇若有似无地蹭着我的耳垂,让我身上流窜出了一阵阵的麻意。他绝对是故意的!
我抬眼,正好对上若曦的眼睛。一双漆黑水灵的杏眼,眸中流转的全是羡慕和欣赏。那种感觉,好像自己心仪已久的人总算没有让自己失望一样,更增添了要得到的决心。
我不由握住了胤禩抓着缰绳的手。这个若曦,会和他的人生有交集吗?史书上记载他只有张氏和毛氏两个妾,并没有纳侧福晋。虽然那两个女人被我打发走了,但是,除去明文记载的,他有没有红颜,无可考证。
怎么办,我好像越来越依赖他了。这不是什么好现象。我还是只想做一个有名无实的八福晋的,说不定什么时候老天可怜我了,再把我召回去。我绝对不要和胤禩那么凄惨的死去!
晚上,安营扎寨之后,一大群人都聚在康熙那里凑热闹。大概出了宫,约束少了些,人也畅快。不时爆发出一阵阵大笑。这一年,是比较顺当的一年,所有的阴谋和矛盾还没有开始浮上台面。众位皇子晋升的晋升,相互之间的斗争还没有到白热化的阶段,表面看起来还是兄友弟恭的模样,一派祥和。
“表哥,这个给你吃。”我热情地夹了块肥肉送到胤禟碗里。胤禟戒备地盯着它,眼里闪着掂量的光芒。
不愧是经商的,就是有头脑。怎么着,这块肉就是被我“特别照顾”了一下,以便表达我对他的“感激”之情。我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就是要看着你一口一口给我吃下去!
胤禟新纳的侧福晋娇滴滴地看了他一眼,对我笑道:“多谢八嫂。我们爷不太喜吃这个,不如我来吧。”说着自己先闹了个大红脸。
“不行。”我抓着胤禟不放,颇有些出气的意思,“表哥不会这么不给我面子吧?”这种阴阳怪气的台词我也会说。好啊,给我玩阴的。难怪和胤禩走得那么近,他也是个奸诈的人物。正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老祖宗的话有道理啊有道理。
“沫云,尝尝这个。”胤禩夹着一块鱼肉送到我嘴边,我下意识地回头张嘴吃了下去,真好吃啊,香滑鲜嫩,一根刺都没有。
“好吃吗?”
我点点头。看胤禩嘴角边诡异的笑,恍觉自己被摆了一道。回头再瞧胤禟的碗,那块肥肉已经不见了。胤禟很无辜地耸耸肩膀,仰脖子喝了杯酒,偏生出几分豪气。
好啊,兄弟两个合起伙来欺负我!我伸手在胤禩腰上拧了一把,弄得他身子一僵,无奈地看着我。活该!
余下的时间我心情好了点,笑嘻嘻地看着歌舞表演。康熙的心情也不错,不时发出一阵大笑,引得所有人比他笑得更大声来符合。轰隆隆像打雷一样。我的位置比较靠前,可以清楚地看到这位帝王的威仪,不愧是千古一帝,在那里一坐,不怒自威,举手投足间是不可侵犯的帝王气概,又透着慈祥。这才是真正的领导者啊!
但是我的好心情并没有维持多久。狐狸精——胤禩——的小情人若曦主动请缨奉上一段歌舞。康熙乐得唇上方的胡子抖啊抖,立即赞同。
歌是不错,清亮甜美,带着民族风;舞也不错,火辣动人,腰肢摆动幅度很大,真成了一团火。有些阿哥明显被吸引了,一脸着迷的痴呆样。就是这眼神不对,怎么老是往我们这一桌飘。原本在中间跳得,到后来简直成了在胤禩眼皮地底下跳了。随着她步伐的移动,众人的目光也由她转到了胤禩的身上,有些个便露出自以为是的恍然大悟的表情。
随着最后一个颤音,若曦便恰好一个大幅度地后弯腰,散下来的长发便瀑布一般倾泻在胤禩的面前。完美谢幕。
短暂的寂静过后,便是如雷的掌声和叫好声。若曦笑得灿烂无比,羞答答地冲胤禩跑了一个媚眼便跑到场地中间给康熙行了大礼。
“好,赏!”康熙很给人家面子,赏了一大堆东西。坐在他右手边,若曦的父汗乐得胡子抖啊抖。
我忍了!这么多人,不能失礼不是?胤俄一副看好戏的样子,贼飘飘的眼神直往这边移,被我狠狠瞪了回去。
“沫云,给。”胤禩又将调好了刺的鱼肉往我面前放,被我一扬手打翻了,嫩白的鱼肉狼狈地沾了一身灰趴在草地上,汤汁流出来沾脏了胤禩的袖子。在一旁的皖澜忙不迭地收拾了。
“对不起,手滑了。”我想起了流川枫那句有名的台词,很好,说得太好了!
晚宴散了的时候,胤禩被康熙叫住了。跟在康熙身后的若曦满脸兴奋又期待的表情。算了,我拉着皖澜扭头便离开了。管天管地也管不了他皇阿玛给他送媳妇。
月朗星稀,晚风阵阵,一片欢声笑语,多美好的夜晚?
“福晋,您去哪里啊?”皖澜看我径自走过我和胤禩落脚的帐篷往远处走,小跑着跟了过来。
“不许再跟着我!”我回头冲她吼了一声,看她委屈的样子,心中不忍,双手扶着她的肩膀往回推,“对不起,不要哭。我没事,就是想散散心。”
“福晋……”
我要静一静。脑子里乱乱的,剪不断理还乱。胤禩看那个若曦的眼神很不对劲啊,平日里他不像胤禟似的那么风流,很少一直盯着姑娘家看得。刚才他眼睛都直了!
啊,天呐,我不要喜欢他。他愿意找女人让他找去吧。反正他没有好下场。可是,我眨了眨酸酸的眼睛,心里好不舒服……
望着黑黝黝一望无际的草原,我茫然地站了会儿,干脆我逃跑吧。好不容易离开了京城,不如现在离开,也就不用提心吊胆地过日子了。胤禩的人生从康熙四十七年一废太子就开始走下坡路了。
但是,没有胤禩的日子……想想就觉得可怕。我打了个哆嗦,我好像已经离不开他了。怎么办,怎么办?女人果然都是有依赖心理的。被他好吃好喝地惯了两年多,就开始没骨气地依恋上了。
身后一直有脚步声。我就知道皖澜是不会放任我自己大半夜的在草原上溜达的。随她去吧。
哪里荒我就往哪里钻。回去的早了还打扰人家和美人缠绵,算了,他这都近三年没有碰过女人,怕是早就忍不住了吧。他愿意和蒙古辣妹在草地里“野合”我也管不着,随他去好了。
走了小半天我终于累了。坐在一条小河边发呆。安静了半天,还是觉得憋屈。爬起身来来回回走了几圈,终于忍不住大声喊起来:“我不喜欢他,不喜欢他,我才不喜欢他呢!”
扯着嗓子吼了几声后,感觉一口闷气吐出不少,双手掐腰在那儿直喘粗气。抬脚踢飞了一块鹅卵石,“咚”的一声。是啊,我才不喜欢他呢,这个奸佞之徒,浪荡子!我是一时大意,被他的狐媚功夫夺了心智。
等到我觉得身上越来越冷,才决定回去。一转身,吓了我一跳。胤禩就站在我身后!
凉白的月光打在他身上,俊雅非凡。即便和他在一起生活了那么久,我还是小小震惊了一下。美男就是美男。
好啊,他高兴了吧。我吃醋了,生气了。满足了他男性的自尊心。直接无视,我旁若无人地从他身边走过。
乱逛了一阵子之后,终于得出一个结论:我迷路了。回头看了一眼仍旧跟在身后的胤禩,尴尬地笑了两声:“我不记得回去的路了。”
胤禩的表情有些古怪,走到我身边将我拦腰抱了起来。我双臂自发地搂上了他的脖子,有些紧张地看着他。
“沫云,我有话要问你。”他语气严肃,一点也不像平日里的温和。果然,有了另外的女人,态度就不一样了。
他抱着我走了一会儿便又回到了方才那条小河边。我的心跳得很快,嗅着他身上的香味,有种手脚不知往哪儿搁的感觉。
“沫云,你失忆多久了?”胤禩开门见山地质问我。
我长大了嘴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失忆?他怎么一开口就给我找了这么个合情合理的理由?
胤禩叹了口气,理了理我两鬓散下来的头发,“我一直觉得不太对劲。虽然大处没错,不过,你和以前差别太大了。”
“哪里,有差?”我望着他,突然觉得他好陌生。
“沫云,你以前,对我不是这个样子的。从我们成亲后你也是一直不冷不热的。我知道你心里有他。可是皇阿玛下旨赐的婚,我即便有心帮你,也是无力。两年前,你背着我和他见了一面。回来后主动要求我留在房里,第二天醒来,你就变了样。老九、老十看着也觉得稀罕。我自己也很不理解。”
胤禩的声音带了几分笑意,“沫云,你知不知道,那晚之前,你还在劝我纳妾,第二天醒了说了几句奇怪的话后便突然变了样。上回为着老十要给我送人的事情又发了那么大的脾气。如果说我还有些不确定的话,那上回去给我额娘拜寿的路上,你说的那番话可真让我确定,你确实不记得一些事情了。”
我挪动了一下身子,离他远一点,“什么话?”
胤禩靠近一些,直直地看着我:“你对四哥是什么心思,我明白的很。你却说出那番话,很明显对他一丝留恋都没有了。其他的可以作假,但是感情却是伪装不来的。还有……”
听他侃侃而谈,我额上不住往外冒冷汗。他,还有胤禟,早就看出来了,却还一个个装作没事样。半晌,我憋出一句问话:“为什么突然说这个?”他不是和我挑明了,然后休了我,抱着若曦过日子去吧?
胤禩的唇弯成一个迷人的弧度,“沫云,你已经喜欢上我了,对吗?”
“我没有!”我大声地反驳,在他无声地注视下气势一点点弱了下去。垂头丧气地加了一句,“好像有点吧。”
胤禩拉住了我的手,很认真地说道:“沫云,从今以后,我不会再放手了。”
在他目光的注视下,我没有半点反抗的能力。他浓浓的眉毛,高挺的鼻梁,唇边温和的笑容,无微不至地照顾,都让我着迷。不知不觉陷了进去。
他的唇一点点地靠近,属于他的气息扑面而来。“等等,”我在关键时刻推开了他,“你以前有多喜欢我?”要是他以前爱沫云爱的死去活来,不惜耍手段拆撒她和胤禛的话,那我这个替代品又有什么好得意的?如果是这样,那这份感情对我而言将是最大的悲哀。
“以前,我把你当妹妹,”胤禩柔声说道,一手摩挲着我的脸颊,修长的手指沿着脸部的骨线游弋,“你家世显赫,又很受皇阿玛的喜爱。宫里各位娘娘也都喜欢你。我知道四哥对你的感情,他一直在等你长大。那时候,我也以为你会成为我的四嫂。你虽有些骄纵,但是很善良。你帮过我额娘多次,所以,我像老九一样,真心把你当亲妹妹般喜欢着你。只是,皇阿玛先给四哥指了嫡福晋。那段时间,你的伤心都被人看在眼里。我怀着报恩的意思没事就去看看你。大概是被皇阿玛知道了,他以为我和你……然后,我成年后建府,皇阿玛便将你指给了我。”
胤禩停了一下,说道:“我知道你走不出那段感情。我自己也一时无法把你当成我的妻子来看。不过,这两年,你在我眼里,开始不同了。看到你冲过去抱着四哥,”胤禩握着我的手放在他心口处,“这里开始在意了。”
我睁大了眼睛看着他,怎么不说了?说了这么一大串话,最后要向我表白了吧?
“沫云,你为什么要避着我?”
“嗯?我没有。”我立马否认。
胤禩又靠近了些,“你一直在压抑对我的感情,对吗?我越来越猜不透你的心思。你既是我的福晋,为何又要避着我?”
这是怎么回事?明明是他表明心迹的,为什么变成要我承认对他的感情了?我好像真的遇上了一只狐狸精,他勾了我的魂,偷了我的心,我还乐此不疲。
当他的唇再度压过来的时候,我没有拒绝,伸手勾住了他的脖子,仰起头生涩地回应。就这样吧,实在无法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