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2(2)(1 / 1)
顾海洋在青岛的住房,一直是母亲的心病,在乡下,有儿子的父母,哪个不是累脱了几层皮地劳作,没房子哪有姑娘肯做自家儿媳妇哩。她扭了头,美孜孜地看着儿子:房都有了也不告诉娘,我还整天提心吊胆呢。
顾海洋忽然地不知怎么说好,倒是肖晓妈妈呵呵笑着说:不是孩子不告诉你,那房子是我单位前两年分的,闲着没人住,就让孩子们在那房子结婚成了。
这句话,让母亲愣了一下,她还沉浸在儿子有房子了的骄傲里,正想跟亲家说自己的孩子从小就做事心里有谱,不爱张扬,在还没酝酿好这话怎么说,竟就听了这样一句话,她的心里就别扭起来,笑来不及从脸上卸下来,尴尬地干笑着,说不说话,一个又一个的疑团在心里浮了起来。
后来,她的话就明显地少了,眼神游弋地看着儿子或是肖晓,肖晓妈妈不时问长问短,她回答的话常常前言不搭后语,总在话已出口之后才想起人家问的不是这个,她想主动说话,让气氛融洽自然一些,可是,那句最恰当的话,她始终找不到,她知道自己应该谦逊一些,向亲家表达一些感激。
可,她觉得这些话一说出来自己就会老泪纵横,她觉得委屈,从未有过的委屈,在乡下,在岳母家房子里结婚的男人,即使结婚也没什么值得庆贺的,那是因为自家没能力给他娶上媳妇而被招赘了,像女人一样被家中无儿的人家娶了回去。
她想不通,出类拔萃的儿子,怎会沦落到被招赘的地步?
她的惆怅没逃过儿子的眼睛,没人比儿子更了解她,是她培养起了他敏感而骄傲的自尊,她从不允许任何人以垂怜的姿势给予他们帮助,施舍以同情,哪怕累折了腰她也要挺直了胸膛,以这样的姿态向别人表示:虽然他没有父亲我没有丈夫,但是,我们活得很好,不像你们想象的那样可怜。
顾海洋看了看墙上的表,对肖晓妈妈说:阿姨,不早了,我们该回去了。说着,就弯腰去扶母亲,肖晓妈妈也起身说:也是,今天你妈妈坐了那么长时间的车,早些回去休息,改天,我和你叔叔去看你们。
这是个不允许汽车穿行的小区,北方的冬夜,连流浪在城市里的无家可归者都找个避风的地方去躲避寒冷了,该回家的人都早早回家了,不想回家的人也找个温暖的地方猫着,也不会在北风凛冽的街上晃悠,满满的月亮挂在天上,街上充斥着冷静,空寂的冷静,从肖晓家出来后,母亲就用与她年龄不相称的快速走在顾海洋前面,她一声不响地抄着手走在前面,好象要急匆匆地赶去某个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