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年少时(三)(1 / 1)
第二天,我很早就去了学校,到教室的时候,没几个人,个个都在自己位子上用功,我看到沈初泽已经在学校了,坐在他靠窗的位子上,捧了一本英语书。
清晨的阳光带着橘红色的温暖打在他俊逸的面庞上,长长的睫毛撒下一片阴影,薄唇微微抿起,修长的手指,沐在晨光中,轻轻地点着桌面。
我不由自主地放轻脚步走过去,走到自己的位子上——他的前座。
放下书包,拿起水壶去灌水,他抬头,微微一笑:“昨天的伤,还疼不疼?”
没料到他竟会突然间问起我,我惊了一下,呆在那里,没动。
他慢慢站起来,向我一笑,那一笑,我呆了,异样温润,却带着一种别样的魅惑。
任他拿走我手上的水壶:“我去帮你打水,你坐着。”
此语一出,我立刻清醒,察觉到自己的失态,于是故作大方道:“好,谢谢。”
“不客气,应该的。”
周围寥寥的同学立刻把眼睛都从书本里抽出,齐刷刷看向我。
我假装淡定地坐下,抽出我的化学练习册,翻到那一题就算经过叶老师仔细讲解也始终做不出来的题目,在草稿纸上写写算算。其实一个字都没看进去。眼角的余光努力透过眼镜镜片的反光,想看清楚,在教室后面倒水的沈初泽。
修长的身影向我走来,将水壶轻轻放在我桌角上:“水还有点烫,喝的时候小心点。”
“嗯,谢谢。”我没敢抬头,装作自己忙着写作业。
沈初泽没有走回自己的座位上,而是倚着我的课桌,站在我旁边。
我见着他这样,更加心乱如麻,他强势的气势浸入到了我的领地,草稿纸上一片乱糟糟,根本不知道写的什么。
他终于看不下去了,皱着眉,声音不大:“你写的什么?”
“我……我不会。”我的声音如蚊音,但却感觉自己的自尊心受挫,于是带了点破罐子破摔的味道,“不如你教我好了。”
“嗯,坐过去。”他拍拍我的肩,示意我坐到同桌的位子上,我挪了过去,他很淡定地坐到了我的位子上,根本没有感觉到周围同学诧异的目光——他平常不怎么理人,更别说半主动地讲题了。
他修长的手,握着我那根粉色的水笔,在稿纸上刷刷地写。
边写,边讲。他的声音很好听,带了变声期男生特有的沙哑,显得更加性感。我从来不知道原来自己还有这样花痴的一面。
他的思路很清晰,很独特。和叶老师讲的不一样。我很快就明白了,有一种茅塞顿开之感。
他好像不放心,让我复述了一遍,又将练习册翻翻翻,翻到了一题差不多类型的题目让我做,然后他坐回了他的位子——陆陆续续来的人多了。
他继续看他的英语书,我继续做我的题。
自那天之后,我又鼓了勇气问过他一两次题目,发现他讲的比老师讲的好多了。方法通俗易懂,完全是以我的角度来分析题目,每次都能够很准确地抓住我不会的原因,把那个瓶颈帮我找到并突破。
我觉得问他又省时又省力,于是,问他的题目渐渐多了起来。
对着他依旧会发花痴,但是讲题的时候我就会从花痴中跳出来,然后细细地听,学得很快。几个月下来的期中考,我竟然到了班级前二十名,当然第一名依旧是沈初泽,他遥遥领先的分数让人咋舌。
同学的风言风语,随着我和沈初泽的日益亲密而变多。我每次听到都会淡然一笑,不做解释,也不会恼。我没有这样的境界,会这样最,纯粹是见过一次和沈初泽要好的男生打趣他的时候,他就是淡淡的笑着盯着对方看,不言不语,直到对方觉得无趣闭嘴了才罢手。
因为哥哥和沈初泽的关系很好,而他们俩又是都搞竞赛的,所以他们常常一起出去图书馆的自习室做作业,刚开始我不去,后来沈初泽来叫哥哥的时候都会不经意地说一句:“汪旺,要不要一起去?”
我当然会很开心的答应,不光可以看到垂涎的男生,还可以得到免费家教,何乐而不为?
每次哥哥总会在沈初泽给我讲题的时候搞破坏,他常常喜欢逗我们俩。
我们不约而同地不理他,他总会说:“心有灵犀一点通。”
我虽没有什么表情,但心里很开心,心有灵犀一点通啊!虽然和沈初泽没什么可能,但是心里想想总没事吧。
。
那是高三时候的十一,那时候的沈初泽和汪洋已经都拿到了全国竞赛的金奖,本来要再去集训参加国际赛事,但他们俩都拒接了。因了这事,校长找过他们好多次,但最终无果。
那天,汪洋出去旅行了,他接受了H大的保送,不再辛苦于考试。
而沈初泽拒绝了B大的保送,决定自己考。
于是节假日图书馆的学习,只剩下了我和沈初泽。
那天,下着霏霏阴雨。
我靠着自习室的墙不想写作业,那时候我的成绩已经进了班级第十名。照我们学校的升学率来说,我想进重点大学,一点点问题都没有,只要我能保持现在的状态。
沈初泽是极不喜欢雨天的,因为雨天会弄脏他的衣服,裤子,鞋子。
他见我没有心思学习就提议,我们去外面的商场逛逛,吃点东西。
两人走出图书馆大门,共撑了一把伞,伞不大,雨也不大,但淋在身上很凉,商场就在马路对面,很近。
沈初泽靠的我很近,近得我可以闻到他身上好闻的味道,那股淡淡的薄荷沐浴露的味道。
到了商场,我们毫无目的地闲逛,没有说一句话。
我偷偷在心里笑,我和他走在一起像不像人们口中的——情侣。
。
很快我就笑不出来了,原来那天在商场里有人看到了我们,那人就是沈初泽的妈妈——谢继燕女士。
她找到了叶老师,把沈初泽不去快班,不去集训的帽子,全扣在我头上。
我被叶老师找去谈话,谈了整整一下午。即使我一再否认,叶老师也不肯放过我。
我傍晚回家,又遇到了她,她面无表情地下了她那辆金灿灿的车子,脸以向天四十五度角对着我,我的脸以向地四十五度角对着她。
“别缠着我家初泽,我们这样的人家,不是你们这种人家可以比的,你要有自知之明,现在小孩子过家家,别以为初泽真的会喜欢你。这里有一千块,你拿去,别再缠着初泽了,你不要前途,他还要的!……”
我气得浑身发抖,她不光无中生有,还恶意伤我人格!
可是我能够怎么办?骂她,打她?终没有啃声,绕过她,当做她不存在。
这件事我没和任何人提起过,除了叶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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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我渐渐疏远了沈初泽,他似乎也感觉到了,但没有强迫我,随着时间的流逝,我们的关系改善了一些,又开始讲题,听题,但也不约而同,没有把交集扩到学校外面。
讲题的日子,没有再过很久,马上就到了高考。
最后一门考试前,沈初泽问我有没有信心,我很淡定的和他说,有。
他说,好,考完了让我请客,以答谢他这个老师。
我笑着答应了,我笑他竟也会开玩笑。但我没有想到,这竟是我少年时代和他的最后一次见面。
考完试,我疲倦,但又兴奋,很快回到家,翻出收起来的武侠言情,在哥哥鄙视的眼神中打开电视机调到最响的声音。
接下来几天,我都在昏睡和暴饮暴食中度过。
当我恢复正常的时候,哥哥无意间和我闲聊:“你知道沈初泽去了美国哪所学校吗?”
“什么美国?”我很诧异,极其惊讶,那神情中带了我都没觉出来的心慌和焦急,“他不是说他要考X大的么?他从没提过去美国啊!”
哥哥觉察了我的异常,小心地轻声道:“他前天去的。”
“你,你为什么没告诉我。”我的声音里夹杂了我没有意识到的颤抖。
“我以为你知道。”
“但我不知道。你去送他了吗?”
“去了,我叫你了,你睡得很死。”
我沉默了,电视上放着紫微深情对尔康的对白:“山无棱,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原来,我和他终究是有缘无分,昨天的志愿书上,我只填了一个学校,X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