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公主急症太医跪，清欢“误用”花露（1 / 1）
废弃石渠带来的短暂慰藉和那点珍贵的温暖，如同微弱的火种，支撑着沈清欢熬过了冷宫又一个冰冷刺骨的夜晚。有了静姝送来的火石和干粮，她终于能点燃一小堆枯枝取暖，烤热了硬邦邦的馍馍，勉强安抚了饥饿的肠胃。虽然风寒未愈，高烧依旧反复，但喉咙的肿痛和肺部的灼烧感在车前草汁的持续作用下，确实减轻了不少。她小心地将剩余的车前草根茎埋藏在墙角破罐的泥土里，祈盼着能再长出来。
清晨，雪后初霁，铅灰色的天空透出些许惨白的光。沈清欢裹紧单薄的衣衫，正准备在院子里再搜寻些能烧的柴火，或者碰碰运气看能不能找到其他有用的草药时——
冷宫那扇几乎无人踏足的破败宫门外，突然传来一阵不同寻常的喧哗！
急促杂乱的脚步声、女子带着哭腔的尖利呼喊、还有内侍惶急的呵斥声，打破了冷宫死水般的沉寂！
“快！快找地方！公主殿下不好了！”
“太医！太医怎么还没到？！”
“这破地方……棠梨院！快！把院门撞开！让公主殿下进去避避风！”
沈清欢心头猛地一沉！一股强烈的不祥预感瞬间攫住了她！她下意识地就想躲回破屋。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
**砰！砰！**
沉重的撞击声响起，本就摇摇欲坠的冷宫院门，竟被外面的人强行撞开了！
一群衣着华丽却惊慌失措的宫女太监，簇拥着一个抱着锦缎襁褓的嬷嬷，如同无头苍蝇般涌了进来！那抱着襁褓的嬷嬷脸色惨白如纸，怀中的小襁褓里，正传来一阵阵撕心裂肺、却又明显气力不足的婴儿啼哭声，声音尖锐刺耳，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断续。
“快！把门关上！挡风！”一个穿着深蓝色总管太监服饰的中年男人尖声指挥着，自己则焦急地搓着手，在原地团团转，“太医呢？！去催！快催啊！小公主若有个闪失，咱们都得掉脑袋！”
宫女太监们手忙脚乱地去关那扇被撞坏的门，混乱中，目光不可避免地扫到了站在破屋门口、衣衫褴褛、形容憔悴的沈清欢。
“咦？这冷宫里还有人？”一个宫女惊讶地低呼。
“管她是谁！别碍事！”总管太监不耐烦地挥挥手，看都没看沈清欢一眼，全部注意力都在那啼哭不止的小公主身上。
沈清欢僵立在原地，进退两难。她看着那被嬷嬷紧紧抱在怀里的襁褓，小婴儿哭得小脸憋得青紫，小小的身体剧烈地抽搐着，每一次吸气都带着尖锐的哨音，仿佛随时会背过气去。
【初级望气术（被动）触发……】
【目标：约六个月龄女婴。状态：重度惊风（高热诱发），急性喉痉挛，呼吸衰竭（濒危）。】
冰冷的系统提示伴随着那婴儿撕心裂肺的哭声，如同重锤砸在沈清欢心上！呼吸衰竭！濒危！
她瞬间手脚冰凉！这小小的生命……眼看就要消逝在她眼前！
“太医来了！太医来了！”门外传来内侍带着哭腔的喊声。
只见一个穿着深绿色官袍、背着药箱、头发花白的老太医，被两个小太监几乎是架着胳膊拖了进来，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官帽都歪了。
“快！快！张院判！您快看看小公主！”总管太监如同见了救星，一把将老太医拉到抱着公主的嬷嬷跟前。
张院判顾不得喘息，连忙凑近查看。只看了一眼小公主青紫的脸色和抽搐的状态，又探了探额头滚烫的温度，再听听那尖锐断续的呼吸声，他的脸色瞬间变得比纸还白，冷汗唰地就下来了！
“这……这……”他手指搭上小公主细弱的手腕，只几息，便猛地缩回手，身体晃了晃，扑通一声就朝着襁褓的方向跪了下去，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微臣……微臣无能！小公主此乃急惊风入肺，喉关紧闭，痰壅气绝……已是……已是回天乏术之相啊！”
“什么？！”总管太监如遭雷击，腿一软，差点也跟着瘫倒。周围的宫女太监瞬间哭成一片，绝望的哀嚎声充斥了整个破败的小院。
回天乏术！小公主要死了！死在这晦气的冷宫里！他们这些随侍的人……
巨大的恐惧和绝望笼罩了所有人。
沈清欢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她看着那襁褓中抽搐渐弱、哭声越来越细微、小脸由青紫转向灰败的小生命，一股强烈的冲动几乎要冲破理智！
救她！用穴位按压！刺激她呼吸！她知道怎么做！系统知识清晰地告诉她位置和手法！
【警告！检测到宿主强烈救治意图！绝对禁止暴露医术！违规惩罚：抹杀！】
【警告！目标身份：皇室公主！救治失败风险极高！宿主暴露风险：100%！】
【警告！……】
冰冷的、带着猩红警示框的系统提示疯狂地在脑海中刷屏！如同最严厉的锁链，死死捆住了她伸出的手和几乎要脱口而出的呼喊。
不能救！暴露就是死！而且，万一救不活……公主死在她面前，她更是百口莫辩，死路一条！
理智在疯狂尖叫着阻止她。
可眼睁睁看着一个幼小的生命在自己眼前一点点消逝……那种无能为力的痛苦和医者的本能，像毒蛇一样啃噬着她的心！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绝望中，沈清欢的目光，无意间扫过院墙角落——那里，几簇在雪后依然顽强生长的、开着细碎紫色小花的野草，在“望气术”的视野下，正散发着淡淡的、代表“舒缓神经、清凉解痉”的柔光。
【名称：野薄荷（鲜）】
【药性：辛，凉。归肺、肝经。】
【功效：疏散风热，清利头目，利咽透疹，疏肝解郁。可用于风热感冒，头痛目赤，咽喉肿痛，麻疹不透……】
【状态：可药用。气味浓烈，外用可提神醒脑，缓解局部瘙痒或轻微痉挛。】
野薄荷！气味浓烈！外用缓解轻微痉挛！
一个极其大胆、近乎荒谬的念头，如同电光火石般划过沈清欢被恐惧和系统警告填满的脑海！
没有时间思考可行性了！小公主的哭声已经微弱得几乎听不见！
沈清欢猛地转身冲回破屋！在众人绝望的哭嚎和太医跪地请罪的背景音中，她飞快地从墙角一个破瓦罐里抓起一大把白天收集晾着的野薄荷——这是她用来驱赶屋里蚊虫的，洗干净后一直存着。
她将那一大把野薄荷塞进一个同样是从静姝送来的物资里找到的、原本装着劣质头油的粗糙小瓷瓶里，又胡乱倒了点冷开水进去，用一根细树枝疯狂地捣烂！浓烈刺鼻、带着强烈清凉感的薄荷气息瞬间弥漫开来！
然后，在所有人惊愕茫然、甚至来不及反应的目光中，沈清欢举着那个散发着怪异浓烈气味的粗糙小瓷瓶，如同一个真正的疯子般，跌跌撞撞地冲向被嬷嬷抱在怀里、气息奄奄的小公主！
“你干什么？！”总管太监惊恐地尖叫起来。
“拦住她！这疯子要干什么？！”宫女太监们乱成一团。
但沈清欢的动作太快了！或者说，她那种不顾一切的、带着绝望和孤注一掷的疯狂气势，暂时震慑住了混乱的人群！
就在嬷嬷下意识想护住公主后退的刹那，沈清欢已经冲到近前！
她没有去碰公主，也没有用任何可能暴露她懂得医术的手法！她只是猛地拔开那个小瓷瓶的木塞，将瓶口对准小公主口鼻附近的方向，然后用尽全力，狠狠地、反复地挤压着瓶身！
**噗！噗！噗！**
一大蓬混合着捣烂薄荷叶渣的、带着浓烈清凉刺激气味的淡绿色水雾，如同细雨般，喷洒在小公主青灰的小脸和口鼻周围！
浓烈到刺鼻的薄荷清凉气息，瞬间弥漫开来！
“啊嚏！”离得近的一个小太监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这……这是什么怪味？”嬷嬷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刺激气味呛得皱了皱眉。
所有人都被这匪夷所思的一幕惊呆了！连跪在地上的张院判都愕然抬头。
就在这死寂般的错愕中——
“哇——！！！”
一声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响亮、都要充满力气的啼哭，猛地从那小小的襁褓中爆发出来！
只见原本气息奄奄、抽搐渐停的小公主，被这浓烈清凉的薄荷气味一激，小身子猛地一个激灵，如同从噩梦中惊醒，紧闭的小嘴张开，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哭嚎！伴随着这声哭嚎，一口浓痰猛地被她咳了出来！
虽然小脸依旧通红，身体还在抽动，但那股令人窒息的、仿佛随时会断绝的气息，竟然……被打断了！呼吸虽然急促，却不再是那种濒死的哨音！
整个棠梨院，瞬间陷入了一片诡异的死寂。
所有的哭声、喊声、呵斥声，全都消失了。
总管太监张着嘴，眼珠子瞪得溜圆。
抱着公主的嬷嬷僵在原地，手臂都在发抖。
跪在地上的张院判，更是如同见了鬼一般，死死盯着嚎啕大哭的小公主，又猛地扭头看向那个手里还举着破瓷瓶、衣衫褴褛、头发散乱、脸上还沾着草屑和灰土的冷宫女子。
沈清欢自己也僵住了，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擂鼓，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她成功了？不，她只是用刺鼻的气味刺激了公主一下……这能算“医术”吗？系统……系统会判定违规吗？
【系统判定：宿主行为——利用环境物品（野薄荷）制造刺激性气味。】
【行为目的：非直接医疗干预（未使用特定手法、未留下显著治疗痕迹）。】
【判定结果：未触及核心规则。警告解除。】
【目标状态更新：重度惊风（高热诱发），急性喉痉挛（暂时缓解），呼吸衰竭（脱离濒危）。】
冰冷的系统提示音在脑海中响起，带着一丝毫无感情的“合规”判定。
沈清欢紧绷到极致的神经骤然一松，巨大的虚脱感让她几乎站立不稳。
“神……神了？”一个宫女喃喃道，打破了死寂。
“公主……公主缓过来了？”总管太监如梦初醒，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狂喜和难以置信。
张院判更是连滚带爬地扑到嬷嬷身边，再次去探小公主的脉息，脸上充满了震惊和茫然：“这……这怎么可能？刚才明明……”
就在这时，院门外再次传来一阵沉稳而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内侍更高亢的通传：
“陛下驾到——！”
一道玄色的、挺拔如山的身影，带着一身冰冷的寒气，在禁卫和内侍的簇拥下，如同疾风般，大步踏入了这混乱破败的棠梨院！
帝王赵珩，去而复返！
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如同寒潭般扫过院内混乱的场景，最终，精准地定格在那个手中还紧攥着破旧小瓷瓶、僵立在原地、脸色苍白如纸的狼狈女子身上。
他的目光，在她凌乱的发丝、沾满草屑灰土的脸颊、以及那件单薄破旧的灰蓝色布衣上掠过，最终，落在了她手中那个散发着浓烈怪异气味的粗糙瓷瓶上。
深邃的眼底，瞬间凝结起冰冷的、如同实质般的锐利探究。
总管太监连滚爬跪地：“陛下！小公主刚才危在旦夕，是……是这位……这位……”他一时不知该如何称呼沈清欢。
赵珩却并未看他，目光依旧锁在沈清欢身上，低沉平静的声音带着一种无形的威压，清晰地响彻整个死寂的院落：
“此物何来？”